銅鎖的脖子上掛著的那個鎖頭,是他的父母在他出世的時候就給他掛上去的,帶了這么些年,鏈子的環扣也有些磨損,小家伙又愛搗弄,結果是真的把鎖頭給吞到肚子里去了。
自殺的方法有很多種,吞金食銀就是其中一種,可是這銅鎖才四歲半,小小年紀怎么這么想不開呢?
確認銅鎖是真的把鎖頭吞了之后,他的父母可急壞了,尤其是他的老娘……沒用錯詞,確實是有點老,看起來都近五十歲了,只見她抱著銅鎖就坐在地上哇哇的哭嚎來,“哎呀喂我命苦的兒啊,你怎么這么命苦喲,老天爺啊,你不長眼啊”
銅鎖的老爹,一個五十多歲的老爺們,也急得在一旁長吁短嘆,哀聲不絕。
老蚌生珠?古楓與楚欣染等人看得眼睛都有點大,尤其是嚴新月,臉上的神情更為復雜,人家都這把年紀了都能生子,自己才三十不到……嗯,應該再努力努力。
發生這樣的事情,村民們除了干著急外,也沒有別的辦法,能怨什么,怨只能怨銅鎖老豆老木命不好唄!
銅鎖他爹叫王大柱,但這根大柱卻不是那么好駛,主要是沒有什么準頭,想射鳳,偏偏中的全是凰,在銅鎖之前,他已經生了三個女娃,成了村里有名的超生專業戶。為了銅鎖,他家的房子都快被計生辦的人給扒了。
不過這也不能怪大柱,農村就是如此封建,家里沒有男丁,說話不敢大聲,走路不敢直腰,連大門都只敢開一半。
人活一口氣,佛爭一柱香,王大柱是個自尊自強自信的人,他一直都沒有放棄過努力,五條數的年紀了,還日夜不停的鼓搗。
有人曾勸他,都這把年紀了,就別鼓搗了,招個上門女婿吧!王大柱卻偏偏不信那個邪,結果,有志者事真的成了,五十二歲當頭,他終于有了一個兒子,名越賤越好養,于是就給取名銅鎖,其實……是因為金鎖銀鎖都已經被占用了。
話扯得有點遠了,回到現場,銅鎖的老母還在哭得死去活來的,可是這樣哭也不是辦法啊,要是哭真的能把鎖頭給哭出來的話,那誰也不勸她了,往死里哭吧!
可問題是,這跟本就不可能的嘛,于是寶根村長就出來了,“銅鎖他娘,你快別哭了,大伙兒想想辦法,該怎么救銅鎖吧!”
還有什么辦法好想,自然是上縣醫院啊!
這個辦法,誰都能想道,可問題是,醫院門口朝南開,有病沒錢別進來。
對于楓樹壩山褰的貧苦村民來說,錢可以解決的問題,都是問題,像是今晚這頓歡迎盛宴,那幾乎已是村里大多數人家一家老小三個月的口糧了。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當某事發生的時候,有人愁,就有人喜。
那兩個攻讀臨床醫學的張超強和寧慶中就少數之中唯一歡喜的兩個,病號出現了,那就意味著他們的表演時間到了。
張超強也沒等嚴新月吩咐,這就騰地站起來,走上前去,可是銅鎖老母死死的抱著孩子,弄得他無從下手,不由就喝道:“哭什么哭,趕緊起來,讓我看看!”
讓你看?你啥新鮮豆腐皮啊?村民們看到一個嘴上無毛的家伙對長輩這么呼呼喝喝的,心里就有點不悅了。
嚴新月見眾人的神色不對,銅鎖的老母也不動彈,這就想站起來說話,誰知寶根村長又搶先了一步,“對啊,對啊,我怎么把這茬給忘了,我們這里來了深城醫學院的大醫生啊!銅鎖他娘,你快甭哭了,趕緊讓人家給看看吧!”
在楓樹壩山褰,寶根村長絕對是權威,所發當他發了話,銅鎖他娘趕緊就抱著銅鎖,把他放到了已經收拾利索的一張四方桌上。
識少少,扮代表。張超強是深城醫學院的高材生,嚴新月認為,他作代表,已經足夠了,畢竟只是吞了把小鎖頭而已,這是真的小兒科啊!
張超強得到了默許,這就開始給銅鎖檢查起來,不愧是高材生,手法專業到位。
只是……這還檢查個屁咩,鎖頭吞下去才一會兒,肯定現在還在胃里,難道已經走到腸子里面了嗎?
如此這般的檢查一番后,張超強說了一句廢話:“鎖頭還在胃里,我們得想辦法把它弄出來!”
村民聽了這話后,紛紛點頭,省城來的大醫生,果然就是不一樣,嘴上沒長毛呢,醫術就這么老道了,摸幾摸就知道鎖頭在哪了呢!
張超強說完之后,這就突然的捏著銅嘴的下巴,弄得他的嘴張了開來,這就極快的把手伸進去摳了兩下。
“哇”銅鎖干嘔了一聲,但最終還是什么也沒吐出來。
小家伙確實有夠皮實,闖了這么大的禍,還沒事人似的無知無覺,剛才被張超強檢查的時候,竟然還呵呵直樂,就連到現在被弄得差點要吐出來,也還是沒哭。
一次沒湊效,張超強又捏著他的下巴,又把手指伸進了銅鎖的嘴里。
“哇——”聲音很大,但不是來自銅鎖的,而是發自張超強的。
銅鎖雖然沒哭沒鬧,但剛才那一下已經被張超強弄得很不舒服,心里也不高興,這下還敢來,他就猛咬了張超強一口。
張超強甩著手雞飛狗跳的跳腳,弄得村民們啼笑皆非。
看到眾人如此表情,張超強的臉上窘了窘,有點老怒成羞,這就拿著雞毛當令箭的對古楓和寧慶中道:“那誰誰誰,你們趕緊去把我們帶來的藥品搬過來!”張超強來了勁,拿著雞毛當令箭,這就支使起別人了。
寧慶中與古楓對望一眼,還沒回過神來呢,那反應快人一等的寶根村長就立即朝村民中的幾個漢子指了指:“你,你,你,還有你,趕緊去把藥搬來。”
五個大紙箱很快就為彪悍有力的村民給扛了過來,這里面裝的全是藥品器械,是深城大學捐贈給楓樹壩山褰的。
藥搬來了,張超強這就劃開了箱子,在里面翻翻撿撿的找起來,同時還對古楓與寧慶中道:“那誰誰誰,你們過來幫我找一下催吐藥!”
誰誰誰,到底是誰啊?寧慶中老大不高興,但最后還是走了過去,幫忙找起來。
古楓卻是早在張超強說話的時候就離開了席位,走到銅鎖的父母身邊,正低聲的詢問著什么。
催吐藥,很快就找到了,給銅鎖灌下去后沒多久,銅鎖就哇哇的吐起來。
看到銅鎖終于吐了,村民們懸起的一顆心總算稍稍放下,能吐就好,能吐就能把鎖頭給吐出來啊。
理想,總是很美好很豐滿的。但現實,卻總是很杯具很骨感。
銅鎖吐了好久,中午吃的,早上吃的,甚至是隔夜吃的,通通都吐出來了,唯獨就是沒把剛才吃的給吐出來。
到了這個時候,原本開始樂觀的村民們開始擔憂起來,而原本血壓就有點高的銅鎖老爹王大柱就更是蹭蹭蹭的往上飆,因為他視如命根一樣的寶貝兒子已經被折騰得不成人樣了啊。
時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還是兩個小時,誰都沒有仔細去對較,但在村民們看來,這段時間就如過了一個世紀那么長,但鎖頭卻一直還在銅鎖的體內。
“吐不出來,鎖頭應該已經到了腸子里了!”寧慶中道。
張超強原本是信心滿滿的,可是這會兒也有點慌神了,低聲問道:“那,那怎么辦?”
寧慶中白了他一眼,“還能怎么辦?導泄唄!”
于是乎,兩人又開始找瀉藥了。
上吐下瀉,他們就不信不能把鎖頭給逼出來。
這個時候,消失了一段時間的古楓回來了,看到場中的情景,終于看不過眼了,再這樣搞下去,最后非得弄到開膛破肚做手術的地步。
“算了,你們兩個都靠邊閃吧!”古楓走了上去,嘆口氣說道。
兩人都異常氣憤瞪著他,但多是因老羞成怒的原因,因為他們也開始急了。
古楓見他們不讓開,也懶得廢話,大手一伸,狂風掃落葉似的把兩人撥到了一邊。
銅鎖一被兩人放開,立即就坐桌上坐了起來,看到古楓竟然向他伸出雙手,顯然是要他抱呢!
這個吃肉喝酒都如狼似虎的猬瑣大叔,可是銅鎖的偶像啊,他就是為了模仿古楓,才把鎖頭當豬肉一樣吞下去的。
“小家伙,看你下次還敢不敢這么皮了!”古楓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子,然后把他抱到懷里,最后竟然變戲法似的端出了盤香噴噴的韭菜炒韭菜。
銅鎖好奇的看看那碟菜,又看看古楓,一雙靈動的眼睛轉來轉去,卻就是不說話。
“銅鎖,這碟菜可是叔叔親手做的呢,放了很多的香油,你來聞聞,香不香?”古楓端著菜,在他的鼻子前轉了一下。
銅鎖用力的嗅了嗅,然后點頭,隨后竟然皺起小臉,因為古楓又把菜端走了呢!
“呵呵,逗你玩的呢!”古楓說著這就把他放得坐下來,把菜端到他面前,然后拿起筷子道:“來,我喂你吃!”
銅鎖的臉上這才有了笑容,隨后大口大口的吃起來。
眾人都奇怪的看著這一幕,這又一個嘴上無毛的家伙跳出來搞搞陣沒幫襯啊,可是,他這到底搞的什么鬼呢?
沒多兒,銅鎖就把那碟韭菜炒韭菜給吃完了。
古楓替他擦了擦油油的嘴,這就道:“好了,沒事了,回去洗洗睡吧!”
眾人全都傻了眼,這就沒事了嗎?好像鎖頭還在銅鎖的肚子里吧!
看著眾人疑惑的神情,古楓笑了笑,“那個,請我的導師嚴教授給大家解釋解釋吧,我有點困了,村長,村長,我今晚睡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