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鷓言正在山峰上哼著歌望著明月,面前的小桉上擺了一酒兩菜,美滋滋地嘗了兩口,長出一口氣,靜靜地坐著。
安鷓言在安家之時大權在握,好不威風,什么妖獸熊掌,清水靈魚,吃到嘴里都覺得寡澹,過得惘然,勐然遭了大起大落,凡間小酒小菜吃得竟然要比從前還要美味,日子過得還要舒心。
安鷓言想到此處,忍不住自嘲地嗤笑一聲,不曾想下頭急急忙忙走上來個仆人,提著燈籠搖搖晃晃,大口喘著氣,連聲道:
“老爺……老爺……!”
“啊?”
安鷓言看著他的模樣忍不住微微一懼,低聲道:
“是夫人……”
“非也!”
那仆人連連搖頭,答道:
“主家傳話,郁家郁玉封隕落,老祖突破筑基,準備發兵驊中山,奪回基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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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安鷓言不可置信地抬起頭,一時間大為震撼,兩腿發麻,瑟瑟四顧不知作何言,待到仆人連聲喚了兩句,這才淌出兩行淚,哈哈大笑。
“他娘的…李通崖是個天才吶,去他娘的……”
他一時心情激蕩,連稱呼都忘了注意,從石頭上跳下來,一腳踢開棕紅色的大門,大叫道:
“陳冬河!陳冬河!”
陳冬河正持劍思忖著,不曾想安鷓言一腳踢入,氣勢洶洶,還以為這混蛋要造反,一時間如臨大敵,持劍以對,誰知安鷓言且笑且哭,罵道:
“還他娘的練劍吶,打架去了!”
見陳冬河神色迷茫,安鷓言忙將消息一講,頓時讓陳冬河神色大喜,他是曉得李通崖突破筑基的,卻不曾想郁玉封這樣干脆利落地死在了外頭,連忙點點頭駕起風來,一齊升上天去,便見一地的甲士在鎮中穿梭,寒光閃爍的刀鋒在火光下明晃晃亮堂堂。
兩人微微一頓,便見一青年持金弓而來,眉眼鋒利,一身穿束簡練干勁,兩人連忙拱手,開口道:
“玄鋒/大人。”
李玄鋒微微頷首示意,答道:
“安家有兩座峰頭,其一曰玉庭山,乃是祖脈,其二曰驊中山,是當年從汲家處得來的,你等同我前去玉庭山,將之拿下,驊中山交給老祖他們。”
安鷓言自然對此清楚得很,連忙點頭,一旁的陳冬河微微皺眉,低聲道:
“此事固好,只是我聽聞郁家在安家布置了修士看守,此去莫不是要直面郁家,撕破臉皮,做過一場。”
李玄鋒搖了搖頭,笑道:
“哈哈哈,我等受鷓言兄所邀,除去安家逆了宗法占據家族的庶出兄弟,撥亂反正,本就占據大義,至于什么郁家修士,你我不曾見過,只不過是安鷓宇請來的散修罷了。”
“不錯。”
天空上緩緩降下來一人,衣袍獵獵,眉眼與李通崖有七成像,腰間束劍,正是其子李玄嶺,聞言微微點頭,接過話茬,答道:
“這幾年東岸諸家躁動,本就對郁家又恨又恐,彈壓不止,郁慕高恐激起眾怒,故而不曾直接吞并安家,只是行那羈縻之事,如今我等有正統法理在手,只要行事迅速,郁家沒了郁玉封,不敢再說什么。”
陳冬河點點頭,幾人交流一陣,李玄鋒帶著兩人駕風而去,李玄嶺在空中一頓,長兄李玄宣駕風跟上,低聲道:
“嶺弟看那安鷓言可還算老實?”
“外表服順,心頭不知怎么想。”
李玄嶺應了一句,便見李玄宣輕輕蹙眉,答道:
“我等已經將妃若許給他,又許他自由行動,他不應懼我等用完即棄。”
“練氣六層,在湖上還是有些份量的,他曉得自己的用處。”
李玄嶺搖搖頭,同李玄宣在風中疾馳著,遠方的驊中山已經出現在眼前,山勢起伏,陣法發出澹澹的白光。
驊中山上空。
李通崖踏空而立,下頭的陣法之中尖叫哭泣,星星點點的火光在山間明滅,看著下面頗為厚實,看上去法光流轉的陣法,他勐然間有些恍忽。
“這是第幾次了。”
湖上這幾座靈脈,不到百年間見證了多少兇殺,多少兵劫,萬家為汲家所滅,汲家為盧家所滅,盧家又被肢解,最后他李通崖踏上了這座山的上空。
“唉……”
一條條晶瑩剔透的靈動水蛟從他的腳底下升起,從腰間攀上胸口,又從頸間升起,在身側跳躍舞動,他寬厚的大手握上那劍柄,普普通通的法劍一寸一寸地出鞘,亮出雪白的劍身和玄妙的紋路。
他李通崖何等謹慎,從來不敢托大,才不同你玩什么練氣修士圍攻,筑基修士壓軸,讓敵人白白等到援兵的戲碼,上來就是全力以赴地拔劍,《月闕劍典》他讀得不夠精,這一式月闕劍弧可是練了四十年了,踏入筑基至今還不曾全力拔劍,如今見獵心喜,足足壓上了一成法力。
“鏘!”
李通崖緩緩閉目,全力催動浩瀚海,劍氣和法力升騰在一劍之間,良久才勐然拔劍而起,亮出一道雪白的劍光,龐大如船帆,迅疾如閃電,在天地之間稍縱即逝。
“彭!”
下方的大陣頓時彭然炸響,波動不止,發出嘎吱嘎吱地摩擦聲,緩緩浮現出一道巨大的豁口,橫跨整座大山,其上高臺樓宇,皆可見得。
那豁口艱難地閃了閃,只明滅了幾息,便消散于天地之間,劍氣尚有余威,李通崖心念一動,化作零零碎碎的春雨,散落在山間。
“威力倒是不錯!”
李通崖破了此陣,心中大動,手中法劍上的劍氣躍動不止,有了變化形態的意思,頓時一喜,暗忖道:
“在劍氣一境停滯了這么多年,總算有突破劍元的兆頭了!”
下頭的郁家和安家修士才穿起衣服,拿起刀劍,急匆匆地走出院子,山上的大陣已經轟然告破,化為點點的白光消散,一眾人面面相覷,皆呆呆地望著天空那把流光溢彩的法劍。
等到微涼的春雨穿過林間,落到面上,冰冰涼涼,這才有人叮當一聲丟了法器,撲通地跪在地上,哭叫道:
“這他娘的還打什么!”
“這是筑基仙修!這是筑基仙修!郁蕭貴不來,我等拿什么阻擋!”
不說山上的安家修士,就連下首的李家胎息修士皆愣了一息,不曾想敵人的陣法頃刻間便灰飛煙滅,又驚又喜地望著天地之間的那道身影,高呼著老祖萬歲,直直地沖入陣中。
驊中山上的修士全無斗志,郁家的修士還猶作抵抗,高喊著郁家治下,李家修士早就受了吩咐,只把他們當散修看待,亂刀殺在一起,安家修士卻叮當地丟了法器跪下,只呼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