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郁慕高欸,好一副恣睢模樣~著飄飄黑衣,手里持著神兵寶器,說的是———梧桐駐鳳凰~小修可愿降?!”
酒館之中熱鬧非凡,一眾看客仰著頭,瞪著眼聽,里三圈外三圈地圍滿了人,正中的灰衣男子續著山羊胡,正色道:
“那安景明乃是一等一的仙才,自然冷笑抬頭,叫道:”
“我一身仙骨欸,乃是上天所鐘,你小小蜈蚣,稱什么梧桐~”
這灰衣男子話才說完,一眾的看客頓時連聲叫好,喝彩不斷,這說腔也美滋滋地捏著胡須,頗為得意。
下首的人群邊緣卻站著一個十一二歲模樣的少年,颯然站著,擁著毛裘,雪白的毛發環在袖口,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公子。
偏偏周圍一群人視而不見,卻神差鬼使地為他留了一圈空地,這少年左手還牽著一個五六歲模樣的男孩,看上去也機靈,相貌頗為肖像。
“曦治哥,這安景明好高的名氣。”
那男孩稚聲稚氣地念叨了一句,便見那華貴模樣的少年揮了揮袖,笑道:
“安景明生前多行善舉,又是卓絕天資,凄慘下場,人們自然記得深些。”
男孩不明覺厲地點點頭,他個子小,本就看不清人群中的景色,一眾人又喝彩,連聲音也聽不太清,只好急忙道:
“然后呢?”
“然后?”
李曦治抱手立著,漫不經心地答道:
“戲里說他以一敵多,一口氣殺了出去,自此遨游天地之間,再也無羈絆了。”
“戲里說?”
李曦明歪了歪腦袋,忍不住問道:
“那實際上呢?”
“自然是被郁家殺了,連人頭都被硝制好,如今應該擺在郁家的寶庫里。”
李曦治神色蕭瑟,少年總是有個三年練氣十年筑基的美夢,故而對安景明有種惋嘆的心情,當下將李曦明抱起,溫聲道:
“少看些戲本,多看族史,才明白這幾鎮太平之外的血腥千里。”
李曦明靠在他懷里,嗯嗯地應了,面前卻突然冒出一人來,腰間配劍,神色肅穆,只是語氣有些無奈,低聲道:
“兩位公子…倒叫我一頓好找。”
李曦治瞥了他一眼,答道:
“恭喜公明叔了,成就練氣就是不同,尋得比玉庭衛還要快。”
“哪里哪里。”
徐公明剛剛突破煉氣出關,心中正是歡喜不已,被李曦治這么一夸,頓時流露出一絲笑容,答道:
“公子客氣了!”
李家這五年安然無恙,李通崖一人逼退郁家的消息傳來,更是坐實了他劍斬摩訶的名頭,月闕劍叫得越發響亮,乃至吳徐都有傳聞了。
而李家厚積薄發,這五年則有多人突破練氣,先是竇夫人采用小清靈氣成就練氣,讓竇氏風光了一陣。
后是蕭歸鸞采用蕭家的清夕元氣成就練氣,也是三品的功法,擅長化厄解毒,以柔制敵,實力比竇夫人這些尋常練氣要強出一籌。
算上剛剛出關的徐公明,和遠在坊市的李玄宣,李家有五位修了正法的練氣初期修士,看家是綽綽有余了。
“不知又有何事?”
李曦治如今也有胎息三層修為,抱著李曦明問了一句,徐公明低聲答道:
“二老爺從烏涂峰回來了,正在鎮中與家主詳談,等著兩位公子過去。”
一聽自己的父親竟然從烏涂峰回來了,李曦治神色有些凝重,正色道:
“我曉得了,多謝公明叔!”
言罷施了神行術,急沖沖往山腳下趕去。
李淵平如今已經將近二十歲,多年的持家經歷使他目光停頓時帶著一種壓迫感,盡管面色依舊蒼白,修為也不過胎息三層,卻叫人無法小視。
李淵蛟則穿著一貫的黑衣,坐在側旁的位置上,一身修為剛剛突破練氣六層,手中捏著一枚淺紫色的玉簡,沉聲道:
“曦治又帶著明兒出去了?”
“欸。”
李淵平笑了一聲,答道:
“兄長,畢竟時日將近,眼看著沒有多少呆在家里的日子了,讓他們倆兄弟倆親近一下也好。”
李淵蛟默默點頭,年前青穗峰袁湍已經破關而出,筑基成功,修成仙基青宣岳,接替青穗峰峰主之位,開峰收徒。
袁湍出關便給李家回了信,信中的話說得熱切,先是告知與哀悼了李尺涇一事,言稱接了任務,過上幾月便前來望月湖,看一看李曦治的根骨。
雖然李家沒有三宗七門那些積累下來的檢測根骨與天賦法門秘訣,但從李曦治修煉速度便可見一斑了,六年成就胎息三層,進入青池宗也是夠格的。
李淵平將手中的朱筆放下,見著李淵蛟面色凝重,疑惑道:
“不知何事…讓兄長親自回來一趟?”
“算算日子,繳納青池宗供奉的時間也到了。”
李淵蛟皺眉答了一句,李淵平恍然,答道:
“兄長放心,雖然這幾年魔災慢慢平息,坊市之中的生意卻依舊好著,這幾年又多了幾個外姓的雜氣修士,家中的各種靈物有了豐收,應付這一次的供奉還是沒有問題。”
“小弟這幾天正為此事忙碌,已經整理好了一干事務,必然不會有缺漏。”
李淵蛟聽著李淵平答完,贊許地點點頭,開口道:
“這幾年家中之事都在你操持,我自然是放心的。”
他話鋒一轉,低聲道:
“只是我從歸鸞那里得了消息,說是今年元烏峰郁慕仙親自接了這供奉之事,駕著霞光云船,往望月湖上來了!”
“郁慕仙!”
李淵平頓時一滯,面色也有些難看起來,低頭道:
“確是有些難辦…”
李淵蛟與他對視一眼,心中都知道這事情的棘手。
畢竟李通崖斷了郁蕭貴的道途,聽聞這幾年一直用靈藥血祭吊著命,郁慕仙在宗內交友甚廣,元烏峰中本就有人替他打抱不平。
只是郁慕仙本人遲遲不表態,加之李家劍仙之名多次響徹周邊,故而沒有人敢跳出來惹事。
如今郁慕仙身為筑基仙修,親自前來望月湖,氣勢洶洶,李淵蛟心中暗自不安,人人都謂李家劍修傳家,青穗劍仙與月闕劍乃是同胞兄弟,威名赫赫。
“可自家苦只有自家知…”
李家上下唯有李淵蛟與李淵平曉得李通崖亡故之事,李淵蛟默默思量一陣,安慰道:
“我曾聽先叔公之言,說是郁慕仙此人自利寡恩,我家又有仙族庇護,興許不會做的太過!”
李淵平微微點頭,蒼白的臉色上流露出一絲安然,卻見院外走進來一錦裘少年,英姿颯爽,一只手還牽著一男孩。
李曦治送了手,上前一步,恭聲道:
“曦治見過父親、季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