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曦明是不信什么成就真君、鑄就金丹的話,要修也是李周巍、李闕宛有那么點希望,他自己能成參紫都要燒高香了,只拜道:
“不敢指望金丹,只望晚輩有點出息,不至于丟了傳承。”
真誥聽了他這話,微微一愣,眼底有些感慨,轉過身去,一時并未多說,頓了一頓,遠方已經馳來一宮女,手中抱著一玉盒。
他嘆道:
“上寰閣中還有不少好東西,他也留了東西,寄在天上,你一并帶回取用,就算承下這份緣分了。”
這東西送去,面前的李曦明一拜再拜,感謝不止,卻未起身,拜道:
“只是受了前人遺澤,不知這位仙官可是洞驊真人?”
李氏早早得來仙鑒,便有此猜測,如今終于問出,他心中忐忑,用余光觀察,發覺他提起此事,一旁同樣跪在地上的蕩江已經是淚流滿面,嗚咽不止,暗暗驚悚:
‘恐怕就是了…這蕩江仙官為了洞驊真人日夜苦功,洞驊真人更是在香爐上記下其閣名,眼下提起名字,蕩江情難自禁,涕泗橫流,應當是洞驊真人在天上的情分不淺!正是因此…這位一看就地位不低的仙將才會親自迎接!’
蕩江哭得動人,讓真誥都嘆了口氣,心中暗道:
‘還能說不是不成…我也指不出來別人給你了,難不成說是你家木田老祖…’
于是真誥面色肅穆,深深嘆息:
“好自珍惜罷!”
言罷,輕輕揮袖,眼前的李曦明便化為流光散去,這才有些苦惱地轉過身,地上的蕩江已經哭成淚人,伸出手來,呼道:
“許久不能見大人!甚是想念,謹記教誨,小人這雙手,一日日撰寫功法不曾停過!”
他說是這樣說,心里頭一個勁地念叨:
‘洞驊真人李江群…洞驊真人李江群…果然是你…還沒有消息,還要作牛馬,苦了我也!’
真誥聽他心聲聽得嗡嗡作響,略有無奈,面上依舊威風凜凜,只安撫道:
“我也知道你辛苦,李仙官的事情一直是你在操持,這下界偶然來了人,算是好事,說明仙府的禁制漸漸開放…”
“而李仙官的位子一直空懸著,這昭景也沒幾日能上來,將來也未必有機會,他有些下界除妖,管束異道的職位,可對你大有裨益!”
蕩江抬起頭來,心頭大喜,面上泣道:
“小人并未貪圖,也并非抱怨,只感恩大人時時記掛,莫敢忘懷!必定勤勉盡責…”
該說不說,他工作確實勤勉,雖然不能如同陸江仙般撰寫紫府一級的書卷,可這筑基、練氣是一點沒少,比專擅少陰的少翙廣得多,眼下便安撫道:
“此地也是寒苦,如有什么需要…大可向少翙提。”
陸江仙才吩咐完這話,便聽他心中喜不自勝,響起心聲來:
‘這天上…可有仙牛…想奶想得緊…’
一句話堵得他立刻化風而散,心中無奈不已:
‘我早該知道他是這般習…把這堇蓮的壞毛病也帶到天上來了!還想著煮那奶喝呢!’
上寰閣。
高處的四座燈柱光明,白金色道袍的真人緩緩睜開眼睛。
李曦明便覺一陣天懸地轉,已經到了上寰閣之中,一切天上光景如夢般煙消云散,魂魄也回歸升陽,眼前只余下上寰閣的日月之光。
香爐上的三炷香剛剛燃盡,幾段香灰耷拉在爐里,一枚玉盒正正地放在面前。
‘恍然如夢…果真是洞驊真人李江群。’
‘可即使他是劍仙,即使他一人就能壓著江南任何一位紫府,交好太陽道統的所有青年修士,照樣被圍殺在望月湖…我家與他尚無可比之處,更該小心才是。’
他起了身,將玉盒拿起來端詳,發覺這玉盒沒有什么花紋,純白如雪,在手中仿佛要隨時化去。
輕輕開啟,便有一股寒氣洶涌而來,使得閣樓之中驟然寒冷,他定神一瞧,見著玉盒之中放著一卷軸,一指甲蓋大小的小珠。
輕輕開啟,便有一股寒氣洶涌而來,使得閣樓之中驟然寒冷,他定神一瞧,見著玉盒之中放著一卷軸,一指甲蓋大小的小珠。
這卷軸之中是一幅白雀之圖,展翅欲翔,活靈活現,側旁上書六個大字:
《戊癸索陰神卷》。
李曦明仔細看了,圖底密密麻麻寫滿了功法、術法,用靈識探入其中,這《戊癸索陰神卷》是一道少陰一的紫府功法,凝聚神通香俱沉,術法、身法、遁法一應俱全。
《戊癸索陰神卷》雖然是少翙書寫,可少翙曾經也是海外的妖王,一些術法習慣難免被人注意,陸江仙收到手里便改過,如今古意盎然,看著就是一股紫府金丹道初具雛形時的味道。
李曦明欣喜點頭,便將這一部畫藏回盒子里,再去看手中的令牌,果然銀湛湛發著光,心中暗暗下定主意:
“此地今后就是我家寶地,箓丹、族史、法器、了不得的功法,通通往里頭藏好了。”
他將卷軸放回去,另一頭取出指甲蓋大小的小珠,稍稍感應,發覺靈識之中漸漸浮現一副情景來。
便見熟悉的朱綠色海水波濤,海峽狹窄,山脈起伏,李曦明仔細端詳了,只覺得有些熟悉:
“似乎是群夷海峽某處…在那群夷鹿萊島附近…”
隨著視野漸漸下沉,竟然浮現出深藍色的光輝,隱約呈現出一間藏匿在地脈之中的洞府,府門緊閉,毫無生息。
‘紫府大陣…看來是誰的洞府。’
李曦明暗暗記住,先將此物存入玉盒之中,這才往次樓而去。
‘尚還有紫府功法、術法在此!’
他重新取了木簡來,嵌入石臺之中,觀察起來。
他沒有隨意查看,而是仔細尋了一圈,很快在一片紫府功法中尋到了天下明的紫府功法,最低的一道是《造徹長慶經》,名字灰暗。
‘按著這令牌的描述,只要族中子弟祭祀,便一定會有新功法賜下,若要求取某道功法,還要先在上寰閣的香爐旁祈念,投箓升天,等待天上回應,而天上封鎖,也不知道多久一回應,誰來回應…’
‘何況這東西未免太貴,紫煙就有天下明的道統,拿到手里也更合理,不必折騰,還是除妖降魔,看看仙功數量,換取些別的來。’
有了天上的遭遇,李曦明便明白此間亮著的諸多術法大部分都是那位李仙官換取過的,五品術法除去一道自己不擅長的坎水《調水化陵》,余下三道分別是清炁的《玄閎術》、真炁的《真一斷夷光》與青宣的《九堰青羊山》。
這三道之中,青宣喜土德,在諸法之中一向是位置曖昧的一道,而清炁與真炁最不挑人,可以取來一用。
李曦明大抵看了,這清炁《玄閎術》是一道平日以法軀抬舉清炁,寄在太虛,孕養變化的法術,要求法軀最好無漏無傷,無漏至少是紫府,無傷便是沒有傷勢。
平日修行《玄閎術》,一旦法軀有損,寄在太虛的清炁察覺到缺漏之處,便會傾瀉而出,《玄閎術》便利用此理,從而修複法軀,應急制敵。
然而此術更重要的用途并不止于此,似乎這大部分的篇幅只是為了收納清炁打基礎,一旦此術大成,身軀驟然隕滅,清炁有余,升陽府便會落到這清炁之中,在太虛之中逃遁。
‘清炁之術,真是玄妙為上…’
紫府一級,雖然不至于如憐愍、摩訶一般肆意妄為,可法軀隕滅也不是終點,升陽破碎才算隕落。
只是紫府沒有釋土可以寄存,瞬息萬里離去,法軀既然碎了,別人拿捏升陽也是簡簡單單,除非有什么奇特靈器、法術,極少數是能用升陽逃出來的。
這《玄閎術》看著就難,李曦明掃了一眼,便去看《真一斷夷光》,這道真炁法術難得的是道養在兵器里的術法,自然也是不好修行的,李曦明且先都記下來。
他這段時間修行了一道《蹈焰行》,近兩年的日子過去,也不過才入了門,自然不會好高騖遠,當即從樓中下去,把最低層的石臺開了,直接去挑四品的明陽術法。
這一次可以用的術法便多了,難度也大大減小,李曦明眼下的攻伐手段不算缺,仔細一看,取了兩本出來。
‘明陽一道的四品遁法《列府天陽遁》,四品束縛術法《光明天濤》…’
身為仙道修士,仙法本就比釋修妖修的術法豐富,眼下更是放開任他挑,身法、術法、遁法…各有各的長處,本是越多越好,可貪多嚼不爛,李曦明便先取了這兩道:
身為仙道修士,仙法本就比釋修妖修的術法豐富,眼下更是放開任他挑,身法、術法、遁法…各有各的長處,本是越多越好,可貪多嚼不爛,李曦明便先取了這兩道:
‘一是這兩道難度不高,二來,也是少數與謁天門關系緊密的,修行起來速度更快。’
‘雖然這樣也有缺陷,等修成了長明階等其余神通時不能相輔相成,多半是要被神通代替了,可誰知道能不能修到那一步?只一個快就夠了,極速提升實力才是。’
他心滿意足地收下來,到了閣樓的住所,才把手中玉盒存放進箱子里。
李曦明與女咲等人斗法之時,肩上受了點小傷,如今看不出來,可到底也要個幾月功夫,他沒有心思等,趁機此地靈機充沛,從袖中取出一枚玄確經心藥,兩根指頭一搭,把肩膀的皮肉掀起來,再把玄確經心藥塞進去化了,讓它自行療愈。
可他才收拾完傷口,來不及多修行,聽著一聲脆響:
“啪嗒!”
李曦明連忙低頭,發覺腰間玉符微微動搖,浮現出細碎的裂痕:
“湖上有消息了!”
他連忙合上玉盒,取了一瓶柜子中的青白之氣玉瓶,這才轉身到了窗邊,顧不得望一眼窗外的奇景,暗暗溝通令牌。
“嘩啦…”
他的身形頃刻之間化為天光飄散,余下那一枚銀白色令牌在原地懸浮了,靜靜地飄落在桌邊。
湖洲內陣。
李曦明稍稍一等,眼前的一切已經化為紫黃色的光幕,身形幻化在燈火幽暗的大殿之中,兩邊的長簾正被微風吹動,投下淡淡的黑影。
他靈識一掃,李闕宛就在內陣大殿外等他,看起來不急不忙,便松了口氣。
‘看來不是出了什么事兒,多半只是有紫府上門而已。’
如今的時間尷尬,北方其實還在大打出手,若不是李曦明身懷寶物,也會四處看看有沒有撿漏的機會,而非早早跑回來躲著。
眼前的一切與離開之時沒有任何不同,可他的心態卻截然不同了,松了口氣,心情大好,讓這女孩進來。
李闕宛到了殿前,規規矩矩一行禮,恭聲道:
“稟真人,金羽仙宗的天霍真人來拜訪,正在湖上…帶著一位江北修士…我稟他說,真人正在療傷,他說…不急…”
“天霍?”
李曦明一聽是金羽宗的人,不免有些複雜,可人家這一級的人物上門來,自然沒有讓人家空等的道理,金羽宗一直在關注白寅子,自己受了什么傷,傷重不重,肯定是知道的。
“我去迎他。”
李曦明思慮片刻,一邊向外走,一邊仿佛突然想起什么,吩咐道:
“家中有一道逍垣琉璃寶塔,內里有容納人的空間,你把它從青杜山上搬過來,讓人把這殿修一修,就安放在這大殿之中!”
李闕宛來不及多問,只點頭應下,于是從殿中出去,穿陣而出,到了湖上,果然看見一位金黃道袍的真人。
這真人袍繪金焰,袖口繡金石風沙,衣服尤為華麗,身長七尺,修眉俊眼,是個風度翩翩的長相,腰間配著一柄小小的、銀亮亮的劍形配飾,腳底踏著水面,正極目遠眺。
一旁恭敬地站了一個藍衣袍的青年,拘謹不敢言語,滿頭大汗,看著他的模樣,應該就是那一位在都仙道上鬧得不可開交,讓管龔霄屢屢求援的蘇晏。
見了李曦明過來,這金黃道袍的真人才轉了身,眼中光彩熠熠,笑道:
“見過昭景!在下金羽天霍。”
李曦明回了一禮,輕聲道:
“山上一敘。”
如若說青池在李氏的歷史中一直是壓在上頭、企圖榨干一切的貪豺,金羽無疑是一旁舔舐皮毛的笑面虎,雖然傳聞上與李家不錯,可更多的還是漠視。
‘若是單單如此,那也不錯了。’
可當年鏜金門司徒末一事,白白害了承明輩的李承,堪為李曦明一痛惜之事,在這件事中,算計李家的紫府不止一個,又怕自己這樣年輕紫府報複,于是趁機推波助瀾,打幾下便宜手的更多,金羽宗的漠視無非是讓人借走司徒家這把刀…
‘至于有沒有支持…誰知道呢。’
‘至于有沒有支持…誰知道呢。’
李曦明自然不能把賬全都算在金羽頭上,甚至那時有多少紫府出手,不但算不清,且越猜越是危險,只能暗嘆:
‘向來如此…豈能說清,只好在周巍無事。’
面對這樣的過去,李曦明迎他上山,這位天霍真人似乎沒有太大的感觸,只笑盈盈地道:
“昭景這次收獲想必也很大,聽聞釋修撲了個空,倒是我半途過來,王瀟瀟被稱昀門收去了。”
這一結果與李曦明猜測得差不了多少,他如果要取白寅子,那王瀟瀟放在那處,別人總不可能等著他來,一定被收走,果然落到稱昀手里…
天霍落了座,擺手讓蘇晏外頭等候,這才笑道:
“我方才與勝白道的五明之一交手,結果又見了赫連家的人,這才知道赫連家最近與空無道走得很近…他們非要爭那位藥薩成密,差點與蓮花寺打起來。”
李曦明看著這幾個全不是好東西,打起來最好,心中思慮開了:
‘那裹挾著白寅子的袈裟還在我手里,能專門取來保護白寅子的,應當也不是太差的東西,只是釋修的東西我也用不上…還是要找路子把東西賣了。’
天霍不知他所想,只稍稍一頓,那雙眼眸看過來,笑道:
“赫連家曾經也輝煌過,困頓了好多年,如今有了喘息的機會,與空無道一般都被高家、白馬寺記恨,局勢也好,交情也罷,不得不與空無道湊到一塊去,哪里知道空無道兩次趕到江北來,牽動南北之爭,也是因為處境窘迫罷了,不是條好船。”
“如今想著靠著密汎,好好喘口氣,這才拉著人埋伏紫煙,你看看…如今才分到多少!”
‘這是什么話!才分到多少?’
他話到了此處,竟然有含沙射影的味道,李曦明心中一愣,有些意外,輕聲試探道:
“這我看不準,恐怕赫連家也有不得不與空無道站到一塊的理由,我聽聞他家地處河套,正要面對北狄與妖物,左右也不太平。”
“是極…”
天霍微微低眉,李曦明心中打鼓,聽著他道:
“聽聞道友近來與太陽道統交好…倒是難得,畢竟昭景出身帝裔,舉止正派,才有這份緣法,我家雖然有一山之隔,如有什么幫得上的,多多走動最好…”
李曦明忙道:
“不敢無故勞駕仙宗。”
“我卻有事要求你!”
天霍笑道:
“眼下分得差不多了,我帶了蘇晏回去,突然想起《江河大陵經》來,尋過來也是為了借用一二。”
他帶著惋惜道:
“《江河大陵經》不曾遇見真正的緣法,這些年一直空留,那時候端硯來過一次,也是想著開啟此物,不過沒有遇見合適的人選,這一次有了蘇晏,便跑上這一趟。”
李曦明見他帶了蘇晏,心頭其實早早已經明白過來,一邊傳念吩咐下去,笑道:
“這是好事,《江河大陵經》在我家庫中也只是放著,仙宗若是有用途,大可拿去就是!等哪日有了機會,便送一份到湖上來,也算承情。”
天霍竟然立刻站起身來,微微沉聲道:
“這是什么道理!該承的人情,我金羽斷然不能賴掉!沒有白白拿湖上的道理,這事情算是我欠著人情才對。”
李曦明對上他帶笑的神色,心中微微有不安,另一頭嘆道:
“不過一功法…”
“欸…司徒家也不過一功法,照樣要太陽諸修走一趟…”
他擺了手,竟然提了司徒家,李曦明躊躇一二,終于問道:
“鏜金門…實在凄慘,縱使我家從來都是他家的仇敵,卻也見不過這樣凌辱仙裔,那時候還剩幾個旁支,倒是送到我家來了。”
談起這事,眼前的天霍笑容不減,竟然避開他的眼神,也順勢避開他的話頭,答道:
“哦…空無道在那鏜刀山上建寺呢,聽說叫什么大元光隱寺,好派頭!”
“哦…空無道在那鏜刀山上建寺呢,聽說叫什么大元光隱寺,好派頭!”
他一邊說著這話,一邊失笑搖頭,手中卻撫著那茶杯,動也不動,終于見下方的丁威锃急急忙忙地從山外進來,手中端著玉盒。
他將玉盒呈在桌案上,打開蓋子,把蓋在上頭的金色布帛拿開,《江河大陵經》放在正中。
“好…”
李曦明遞給天霍,這真人笑著接過,正色道:
“貴族之大義,我謹記在心,近年來秋水族姐閉關,修行分神解離、化汞保的大法,無心管理宗門,這宗門…是我與天炔在管,往金羽去信就好。”
他談了兩句,一甩袖子,站起身來,似乎才想起來什么,問道:
“貴族的麒麟兒…想必也已經閉關了罷!”
李曦明與他短暫地對視一眼,一時不曾回答,這青年卻明白了,笑著化彩光遁入太虛。
丁威锃仍然低眉,李曦明的神色卻凝固在面上,他久久不曾言語,一只手還按在桌上,一動不動。
這漢子識趣,笨手笨腳就要去收拾桌案,忙把玉盒、茶水、布帛一一收了,正要去拿天霍真人的玉杯,卻見李曦明搖頭。
“真人…”
這真人揮手止住他,輕聲道:
“下去罷。”
丁威锃連忙拜退,李曦明輕輕上前,望著杯中茶水倒映的雙眼。
‘紫府喜怒則神通發于外,交感諸物,長奚死時,遺書甚重,非修士不能抬,談及鏜金門一事,他怒發沖冠,恨怒之至,咬牙切齒,卻敢怒不敢言,壓制心緒與神通,以至于斯…’
此杯受了天霍的怒意,重逾千斤,若非他在此地,這玉桌早傾倒過去,立刻摔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