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晚上,再沒有發生過什么異常。
不過墨府的護院家丁基本上都沒休息好,別睡太死是個什么睡法畢竟不好把握,以至于大部分人緊張到了天亮。
而齊仲斌本人更是僅僅相當于閉目養神,基本就沒睡著過。
只不過齊仲斌第二天精神倒還可以,墨府的不少家丁則在起床后頻頻打著哈欠。
“嗬呃.”
一個家丁打著哈欠打掃著院子,路過的彩蓮納悶地問道。
“怎么回事,今天一個個的都無精打采的?”
“還不是呃,還不是昨晚上以為遭賊了,大家伙就都緊張兮兮的,結果沒啥事!”
“嘿,讓你們一個個平日里閑的,該!”
彩蓮這么說一句,然后端著早膳走向后院了。
關于昨晚可能鬧鬼的事情,現在墨府誰都可以知道,就是墨夫人暫時不能讓她知曉。
用齊仲斌的話說,如果可以,最好不要讓墨夫人受到驚嚇,因為墨夫人自己的恐懼會減弱自身的人火氣,也會散發更多的胎氣。
所以墨老爺在得知之后,命令家丁不可隨便透露昨晚的事情,至少在非必要的時候不讓墨夫人知情。
就連貼身丫鬟彩蓮也不告知。
天亮之后,齊仲斌心中就松了一口氣,邪祟不太可能在白天出來的。
至少在齊仲斌的個人經歷中所遇上的邪祟,幾乎都不會在白日現身,尤其今天還是個大晴天。
所以一大早,齊仲斌在吩咐了幾句之后,帶著昨晚的紙人匆匆離開了墨府。
順天娘娘廟外,廟祝老嫗正在打掃著外院,這會時間尚早,香客還沒那么多。
不過廟祝一抬頭就見到討厭的人從遠處過來,頓時心情都不好了,抓起掃把就往廟里面走去。
“唉等等!”
廟祝根本就當做沒聽見,直接進了廟里面。
“給我站住——”
齊仲斌跑了過來,但很顯然他的喊話在廟祝這里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邊上正在擺開攤位的幾個相師和香燭攤位的人,全都聞聲看向齊仲斌,就連一些早來的香客也都望了過來。
“那人手上拿著什么啊?”“紙人?”
“大清早的拿這么穢氣的東西來順天廟啊”
齊仲斌瞪了一眼說話的人,維持著本來的步伐沖進了順天娘娘廟,才一進廟門,一個掃把柄就直接打了過來。
齊仲斌眼疾手快,一下抓住了掃把。
“你干嘛打人?”
“姓齊的,大清早你切一個紙人拿順天娘娘廟里來放肆,伱當我死了!”
齊仲斌就算和廟祝再不對付,這次也是上門有事相求的,趕忙解釋道。
“我不是來找麻煩的,我是來求助的!”
“滾出去——”
廟祝抽回掃把,掄著柄就連著“啪啪啪啪”往齊仲斌身上打。
“滾出去,滾出去”
“哎哎,唉別打了,別打了,住手——”
齊仲斌再次抓住掃把柄。
“別以為我不敢還手?”
“那你倒是還手啊!”
廟祝輕蔑地看著老頭,看得后者心里一陣發虛,氣勢也弱了下來。
“算我求你,幫我看看,這東西到底什么來頭,昨晚它突然出現在墨府的.”
“喲我說最近怎么見不著你這討厭鬼,原來是傍上大戶人家了呀!怎么沒把你這身行頭換一換呢,是不是坑不了人騙不著錢啊?也是墨家人心善,容你在墨府混個溫飽養老,免得餓死在外頭!”
廟祝諷刺起來毫不留余地,對于齊仲斌和他帶來的東西,連正眼瞧一下都欠奉,抽了掃把柄就往廟里走去。
齊仲斌趕緊要跟過去,卻見廟祝轉身狠狠瞪著他。
“齊仲斌我告訴你,這里是順天娘娘廟,你敢在這造次?”
齊仲斌下意識看了一眼后方大殿的方向,順天娘娘還是比較靈驗的,對于他們這種人來說自然更加敬畏幾分。
齊仲斌本也不是來找麻煩的,只是他實在是沒辦法了,雖然在墨府那嘴上硬氣,對自己也有自信。
但說到底齊仲斌還是怕呀,他已經老了,他是怕真有個什么閃失啊!
常人最怕未知的事物,放在齊仲斌這種有些特殊本事的人這邊也同樣適用,看不穿就代表著層次上的差距。
齊仲斌沖到了廟祝前面攔住去路,在對方正要發火的時候,不斷拱手求著。
“算我求求你,算我齊仲斌求求你,幫我看看吧,你要覺得我誠意不夠,那我,那我給你跪下.”
周圍這會已經有不少香客了,而且因為兩人這一鬧,也吸引了不少注意。
但顯然齊仲斌這話并不是開玩笑的,他見廟祝臉色絲毫不變,一咬牙腿一曲就要跪下去。
“啪”
廟祝的掃把柄抽在了齊仲斌的膝蓋上。
“剛掃完的地,讓你給我弄臟咯?”
“你的事,我才懶得搭理,不過墨家是我廟里的大金主,看在墨老爺墨夫人的份上,他們家的事我可以看一看。”
廟祝這話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齊仲斌面露喜色。
“來后堂。”
廟祝轉身走了,齊仲斌抓著上下兩半紙人匆匆跟了上去,燒香拜神的見沒熱鬧看了,也就各自回歸本來目的去了。
后堂其實就是廟祝自己生活起居的地方,一間屋子被隔成內室外室,里面是床鋪,外面沒有桌椅,只有幾個蒲團。
關門掌燈之后,兩人在蒲團上坐下,紙人的上下半身則被放在面前的地上。
這屋子關上門之后是那種純粹的暗室,沒有窗戶門也無孔,甚至關上之后都嚴絲合縫的,只有點了燈才能照亮室內。
日光對妖魔鬼怪來說是一種忌憚,但對某些靈覺出眾的人也是一種干擾。
廟祝細細端詳著眼前的紙人,它的做工甚至算不上多精巧,但不論是下半身還是被踩扁了頭的上半身,都看不出什么特殊之處。
“你說它自己出現在墨府后院的?”
“嗯,絕不是誰帶進來作弄人的,當時它還會動呢!”
廟祝皺眉看向老頭。
“墨家的那個孩子到底怎么回事?”
雖然關系很不對付,但顯然齊仲斌是信任廟祝的,直接開口說道。
“天靈之資,生來異人,未經降世已有風雷之哮,可以說生下來就只能算半個凡人!”
“什么?世上真的有這等命格?”
“實話說我根本看不透,只是憑借著一種感覺推斷的,他將來成就不可限量,我想收他為徒,說不定他能走上真正的仙道”
“你你還沒斷了那念想?世上哪有什么仙人!你還想害了這孩子不成?”
廟祝說完恨恨地盯著老頭,后者一時語塞,卻咬著牙回答。
“這孩子不同,這孩子不同的,雖然我算不明白,但他的劫數只在降生之前,只要能生下來,必然逢兇化吉咳咳咳.”
齊仲斌說得太激動,一口氣沒喘順就咳嗽了幾聲,這令廟祝瞬間驚覺。
老嫗一下捏住老頭的臉頰,翻開他的眼皮查看。
“你做了什么?”
齊仲斌推開廟祝的手。
“沒什么,想強算那胎兒的命數,損耗了一些元氣,沒什么的。”
廟祝也是被氣笑了。
“你以為你還有幾年好活?我或許還能有順天娘娘護著,你這種人死后只會墜入陰曹煉獄,你怕是等不及了啊?”
“我自己的事你不用管,說吧,看出點什么沒有?”
事到如今,廟祝也懶得和老頭人吵了,她的視線重回紙人,嚴肅地說道。
“看不出來什么,怎么瞧都是尋常紙人,這東西的道行比我們都高!”
雖然討厭老頭,但廟祝絕對相信對方在這件事上說的話,不可能拿個普通紙人來尋開心。
“你都已經立刻做出反應了,胎氣卻還召來這種玩意,它是怎么知道的?難道藏在城中?城隍爺和土地公不知道?”
“官府追兇也有遺漏,鬼神也偏信不得!”
“這是娘娘廟!”
“那不一樣,順天娘娘福佑民生,助人得子得孫,是大善,不一樣不一樣.”
老頭到底還是心虛一些,趕忙吹了一頓。
廟祝也不和齊仲斌斗氣了,只是看著紙,隨后閉眼盤算一番才開口道。
“我雖看不出來什么但這東西顯然很急切,這紙人定是城中某個喪葬鋪順來的,急著來看看,它也怕別人搶!”
齊仲斌點了點頭。
“確實,這份生來機緣肯定很多邪祟想取而代之!”
廟祝繼續說道。
“但它再厲害,也是要現身的!”
“兩日之后,黑道兇日陰月無星,它定會現身,至少本源力量會出現!請四方尊神神像守住屋宅四角,再以香灰連之,陽氣鼎盛之眾坐鎮中央”
“邪祟來也不可能一整夜,我就不信它不需要避開神靈視線,只要撐過去”
廟祝的聲音微微一頓,才繼續開口。
“那么當也它現身過后定能抓住一些馬腳,天亮之后便可直搗黃龍!”
很多邪祟在晚上和它硬拼是拼不過的,但拖到白天直接頂著大太陽去滅了它,就不同了。
齊仲斌微微吐出一口氣,沒有才來時那么急了。
“多謝你今日相助,我差點亂了方寸!有你這些話,我安心多了!”
說著齊仲斌就站了起來,抓起紙人就走。
房門被齊仲斌打開,瞬間陽光照射進來,使得滿屋透亮。
廟祝坐在后面的蒲團上說了一句。
“這才三個多月呢”
“先過了眼前這關再說!”
齊仲斌留下一句話,也不回頭,直接走了。
“別忘了去城里各處的喪葬鋪找找,看哪家丟了東西——”
廟祝喊完這句話的時候,齊仲斌已經遠去了,也不知道他聽沒聽見,她在蒲團上坐著沒動,良久才幽幽嘆了一口氣。
“唉”
城中的慶元街上,墨老爺在阿德的帶領下來到了茶樓處。
此刻慶元茶樓里外的人群正在散去,但顯然聽書的人有些意猶未盡,依然有人在求著說書人再講一個。
“先生,再講一個故事吧!”“是啊,再講一個吧!”
說書人內襯青衫外著玄色大氅,即便系帶扎著發髻,但一頭灰白的長發依然披散不少在肩頭。
幾分儒俊不知深淺,幾分滄桑不知年月。
“各位客官,一日一個,這是易先生的規矩,休要打擾先生休息了,說書也是很耗費體力的,各位客官,別圍著了.”
掌柜的笑呵呵在柜臺說著,一些客人依然不愿離去,便又點了一些茶水糕點。
易書元端起被續了熱茶的茶盞,用蓋子輕輕刮開一些水面茶沫子,然后喝了一口,再抬頭的時候,見到了一個華服男子帶著一個仆從模樣的人進了茶樓。
“呦!是墨老爺啊,快快里面請!喝點什么茶啊?”
掌柜的聲音都高了幾分。
“呵呵呵呵,掌柜的生意興隆啊!我是專程來拜訪說書先生的!”
墨老爺說著已經到了易書元桌子的近處,他一眼就認出眼前的人,正是那日氣度不凡之人。
“這位先生,當日我們可是有一面之緣啊!”
墨老爺說話的同時已經拱手。
“原來是墨老爺,久仰了!”
易書元放下茶盞站起身來回禮,肩頭的灰勉也鉆出來看娃娃的親爹。
“咦,這是何物?”
你才何物呢!灰勉心中回懟一句,張口卻是“吱”的一聲。
“哦,這是在下養的一只小貂,頗有靈性,不會咬人。”
“對對對,這小貂極通人性,不會咬人的!”
掌柜的也在這時說話,茶樓生意好,不光只是說書人厲害,一開始這小貂也吸引了不少人的。
“噢噢,先生雅興啊!”
墨老爺看了看掌柜,又看看易書元道。
“我夫人懷有生孕不方便出門,聽人講了城中新來的說書先生技藝非凡,十分仰慕啊.”
掌柜的是人精,一聽這話就明白了,想開口說什么,猶豫一下又閉上了。
易書元點點頭道。
“墨老爺是想讓在下去府上說書?”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輕松,墨老爺笑著點頭。
“不知掌柜的和先生是否方便啊?”
“哎呦看您說的,我可做不了易先生的主!”
易書元看了看掌柜的,再看向墨老爺道。
“在下來茗州時日尚短,卻也聽聞墨家素有善名,那日初來又與墨老爺見面頷首,算是一種緣分,既然墨老爺相邀,在下自當前往。”
“那可太好了,先生放心,我墨府不會虧待您的!對了,先生何日方便?”
易書元從座位上做出來,看了看天色才說道。
“日說茶館夜說宅,這樣吧,就兩日后的晚上如何?”
“哈哈哈哈,那可太好了!先生需要什么,一定給您提前辦妥!”
墨老爺一拍手,開心地笑了起來。
爆更這種事,視情況而論的.
養書的朋友不妨點個自動訂閱哈,算是給我一些動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