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書元步履匆匆的離開,灰勉知道肯定有問題,心中不解之下就問了出來。“先生,好多金子呢,是那個人很麻煩么?”
易書元腳步不停微微點頭回答著。
“方才那位貴氣逼人,可不只是家財萬貫那么簡單,他請我去說書,八成不是自己家里聽聽了事,而且十五天,他把我當驢拉磨呢?”
這么說著,易書元又感慨著補充一句。
“這人啊,看著禮數周全用語謙遜,只是其實一直高高在上呢!而且,似乎.....灰勉趕緊追問。
“似乎什么?”
“沒什么,也可能是我看錯了。”
易書元不太確定地這么說了一句,灰勉撓了撓頭,又問了一句別的。“那我們明天不去那個茶樓說書了么?”
“倒也不必,說書一小半就找不見說書先生了,等著聽后邊結局的人豈不要咒我出恭不盡?”
聽到易書元的話,灰勉笑嘻嘻說了一句。“先生您還怕人咒啊?”
易書元笑笑不說話了,順著街道一直走向遠方,視線順著隱約可見的文氣匯聚之所望去,京城的貢院應該就在那個方向。
“咱們去貢院那邊看看,沾一沾文氣!”
灰勉立刻揮舞爪子變得十分興奮。
“京城有很多好吃的都在那邊呢,說不定楚航和楊本才都在那邊呢!
這京城的貢院確實規模不小,周圍更是有諸多客棧,一些客棧的名頭一個比一個大,什么狀元樓、金科苑、三甲閣,目標客戶是哪個人群就不用多說了。
來自整個大庸的應考儒生數量眾多,湊熱鬧的人則同樣不少,還有什么書童隨從之類的。
在如今這個時候,貢院所在的方位成了整個京城最熱鬧的地方之一。
作為整個京城最有代表性的地方之一,美食自然是不能少的,不說專程做美食的酒樓,就是那些客棧內部的菜肴也很過硬。33
易書元身在紅塵,在必要的時候從來不會虧待自己。
剛剛賺了不少錢,那就需要花嘛,吃進肚子里就是易書元最喜歡的花費方式。
就在易書元走馬觀花在貢院附近的幾條街上和灰勉討論吃什么的時候,一陣熱鬧的動靜引起了他的注意。
街頭的遠處,嘈雜熱鬧的聲音越來越近,空氣中還有一股淡淡的脂粉香味隨風飄來。
曲樂之聲隨著動靜變得明顯,那是一輛花車正在過街,不少人簇擁在花車隊伍附近觀看,更有甚者則一直追著花車。
花魁游街?
在如今這個時候,正是天下才子云集京城的時刻。
縱然是京城的煙花之地,也帶著幾分文雅之氣,從古至今多少名家文豪留戀于風花雪月之地,不光是食色性也,也有一些才色雙絕的紅袖引人垂青。
在易書元帶著腦海中的思緒看向花車的時候,花車隊伍也在逐漸接近。
雖然那周圍吹吹打打人頭攢動,但兩個熟悉的聲音還是在萬千嘈雜之中被易書元聽了出來。
“楚兄,人太多擠不過去,追不上了啊,不如繞到前頭去吧?”
“別,嗬,別了,我累了,楊兄,咱先去樓坊占地方,花車總要轉回去的!”楚航和楊本才剛剛看清了花車上女子的樣子,就念念不忘了。
兩人一直跟著隊伍后面追了幾條街,這會體力有些不支,而且人群越來越多,也擠不過去了。
兩人就站在隊伍后方位置停了下來,楚航更是撐著腿喘氣。這會聽到楚航的話,楊本才面露猶豫。
“這,楚兄,我等畢竟是應試貢生,還是以學業為重,而且去了那不但花費貴,咱們也不太可能一親芳澤的......”
楚航望了望花車離去的方向,對著楊本才擺了擺手。
“我與楊兄一見如故,今日怎會讓楊兄破費,在下家離承天府不遠,也算半個承天府人,理當一盡地主之誼,今天的花銷我包了!”
剛剛還猶豫不決的楊本才立刻面露喜色。“風月與風雅本就不分家嘛!”
“楊兄果然性情中人!走,咱們去港城!“走走走!”
承天港規模極大,所以其實也多被叫為港城,京師著名的十三樓坊就在港城下游一些的位置。
看著花車越來越近,好似透過花車的間隙看到了兩個儒生正在遠去,易書元不由微微搖頭一笑。
“這兩家伙不但遇上了,還真成了朋友......”“誰啊?不會是楚航和楊本才吧?”
灰勉雖然沒有易書元那么夸張的通感,能在很多時候靈覺一動見人所未見,聞人所未聞,但一聽先生這話就能大概猜一猜什么情況了。
易書元則點頭回答。
“猜的不錯,除了他們還能有誰呢?他們似乎是被這花魁給迷上了!”
話語間,花車已經越來越近,易書元便也盡量靠邊一些,畢竟花車隊伍敲鑼打鼓的,邊上還跟著不少人。
等花車經過的時候,易書元自然也抬頭望去,他當然也會好奇,能迷得這么多人一直追著的所謂花魁會有多好看。
花車的車臺為絲帶紅紗所繞,車臺四角還站著幾位侍女,手中提著花籃,偶爾撒一點桃花花瓣下來。
在車臺中央則站著一位身著淡紅綾羅繡花衫的女子。
女子白凈清純,神色帶著三分憂郁,看向人群的時候,在遇見一些特別引她注意的人才會偶爾淺淺一笑。
而這位花車上的花魁居然在經過這一處街道的時候一眼就發現了易書元。那是一位在花魁看來出眾于人群的存在。
雖然絲帶束發在打量貢生中略顯不倫不類,帶了幾分江湖氣息,但從整體而看卻未顯不恭,花白的頭發半束半散,不顯散漫反而別有一番氣度。
關鍵神色十分平靜,不知為何,那人眼中好似沒有那種一看就能感覺出來的明顯欲望。
見易書元也向花車上望來,花車上的女子對著他展露笑容,也引得易書元身邊一些人叫喚出聲,以為是朝著他們在笑。
花車的行進速度不慢,很快就從身邊經過了,畢竟是要在城中走不少地方的。而易書元臉上則若有所思。
“有些純欲風,對萬千士子可謂是殺傷力極大啊!”這十三樓坊有點東西。
“先生,什么叫純欲風啊?”
灰勉好奇地問了一下,它剛剛就是覺得花車上的女子挺好看的,哪怕以它的感覺來說,也覺得似乎那人不但只是漂亮,也比尋常女子都多了幾分味道。
“嗯,你就當是照著男人的喜好,專門設計出來的一種女子儀態和打扮吧。
雖然灰勉很聰明,但是易書元覺得這種男女方面的事情,和一只貂還是不太好解釋的,也就簡單概括一下。
不過話說到這里,易書元又看向灰勉。“你有沒有覺得那女子,像什么?”“像什么?”
“或者說像一個人......”
聽到易書元這么說,灰勉轉頭看向遠去的花車陷入思索,像一個人?自己和先生見過且有一定印象的女人好像沒幾個吧?
“陸雨薇?”
易書元搖了搖頭,透過肩頭松散的長發看向里面的灰勉道。“你說,像不像玄姬?”
灰勉心頭猛然一驚!
“九命貓妖?不可能的!她已經死了,而且若是她的話,見著先生了還不趕緊跑?難道剛剛只是假裝鎮定?”
“非也,方才那種從容中微微帶著好奇地神態與媚色,并非假裝,而且我也沒聞到什么妖氣,單純只是給了這么一種感覺罷了......”
而且天子腳下皇城重地,縱然會有一些妖物也絕對不可能明目張膽。
不是臉像也不是妖氣,真要說,就是剛剛花車上女子在面向易書元時流露的那一股媚態,讓他略感熟悉。
易書元自出門行走天下以來,也就是在山中村寨那次遇上貓妖的時候見過類似的神態。
那會易書元道行不夠,示弱與貓妖纏斗,對方則屢屢流露媚態想要勾動心魄,騎身之刻的神態則更是如此。
“像一種自信勾到了獵物的感覺!”“這么邪乎?”
灰勉頓時露出驚色,上過天庭之后,它對自家先生更加敬佩了,所以既然先生這么說了,那絕對有古怪。
“先生,那等花車回去的時候,咱們也去十三樓坊?”“現在就可以去看看!”
易書元言罷,向著街道盡頭走動,幾步之間,本就不強的存在感在周圍人眼中就更弱了幾分,隨后化為一道清風吹向遠方。
承天府碼頭上下游都栽種了大量的楊柳,在這春日時節綠柳隨風擺動,而下游的十三樓坊就在河畔綠柳之間。
樓前區域還種著大片的桃花,如今正開得嬌艷,就算不來這煙花之地內部尋歡問柳,也有不少人在此賞花。
一陣清風吹過,帶得無數桃花落下,在花瓣紛飛之中,易書元顯出了身形。
十三樓坊只是因為有地標性的十三棟花樓,但做這行生意的何止十三處,那種大花船就不少了,還有小很多但更有情調的畫舫。
此刻身處桃花從中,易書元視線所及也是一片桃色,那種情與欲交織的氣數在這里及其濃郁,連他也看不清晰。
“先生,看出什么來沒有?”
“什么也看不出來,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就算真的有貓妖在里頭,它現在一定是什么妖氣都沒有,換言之,虛弱異常!”
畢竟死過不可能沒代價的。
灰勉見到易書元看著自己,身上的毛頓時有些炸起。“先生,您不會讓我進去找吧?”
“你就到處去轉一圈,找那些看著溫順不惹眼的病貓,放心,她沒見過你,不認識你的!”
“一只貂在妓院里面亂跑,不會招打么?萬一把我逮住,可能就成了皮草了,先生!”
易書元也是笑了,灰勉這家伙前陣子一只興高采烈,說自己是上了天庭在天帝面前晃悠過還安然無恙的妖怪,這會不嘴硬了。
“不如請神幫忙吧?”
易書元搖了搖頭,神色微微肅穆,瞇眼掃過諸多河邊建筑。“那萬一是先生我感覺錯了呢?”
“若她在這,那這妖怪是真的很不簡單了,上一次明明是將之誅殺了的,而且其余妖物也沒聽誰有九條命的,那次,我真的殺了她兩條命么?”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