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變化一成,除了形體的改變,不論是心態亦或是氣息上,都與之前的易書元截然不同。
周圍在這等層次的修行之輩眼中,又親眼所見那一刻的轉變,自然清楚絕非幻化可以解釋!
不要說北邙老妖了,就是師唯都微微張嘴不知如何言語。
可以說地煞一變,竟也短暫牽動了所觀之人的心神。
只不過易書元卻并不愣神,這一刻她雙目微睜,眼中只剩下了北邙狼妖!
“嘩啦啦啦.”
周圍的洪水在不知不覺間已經重新回來,充斥著周圍的山域。
拋飛出去的長劍已經消弭于無形,卻有一股意境在易書元心間越來越盛。
這意境,既是劍意,更是曲意!
以內映外,高空烏云破散,華光初照,好似在這山河社稷圖中都浮現了一輪明月.
當接觸天空女子眼神的那一刻,本來發愣的北邙剎那間如夢初醒,不好!
但下一刻,易書元左手壓弦,指尖微撥,琵琶弦動!
“鏘啷啷”
只是輕輕一撥,弦音竟帶起一種金戈鐵馬般的肅殺與鏗鏘.
正是曲境之中的“列營”!
同一剎那,無盡劍意隨著洪水浪濤浮現。
“吼——”
北邙帶著恐怖的妖焰沖向天空女子,化為一道妖氣洪流,氣勢比之前那次襲擊更強,他身上傷口都崩裂了,似乎這一擊不計代價。
只是這一刻,天空女子的氣機也和本來的那一位仙人不同,北邙居然難以鎖定,而且對方更是在他飛天的一刻如流風而走。
“鏘啷啷”“鏘啷啷”
琴弦再動,看似單一卻處處不同,洪水拍天帶起道道無形殺機。
劍光與洪峰好似成了琵琶弦音之下的軍陣。
隨著軍陣逐漸肅穆,易書元也逐漸進入狀態,身形坐在了一團云氣之上,弦音漸急,雙目卻緩緩閉上,好似無視襲來的北邙妖王。
只是這一刻,北邙妖王心中升起危機,竟然被迫改變追擊姿態。
洪峰拍來,身邊身邊一道道水波泛著光輝,其中更有道道亦幻亦真的劍影,北邙飛退的那一刻,臉頰上已經浮現血痕。
“鏘啷啷、鏘啷啷啷啷,啷啷啷”
易書元指尖好似化為幻影,撥弦之音越來越急促,已經連成一片。
正是曲境之中的“擂鼓”!
至此刻,殺意已起,劍勢已成,雖還未到鼎盛,但在北邙妖王心中已經升起一種恐怖的感覺
下一個剎那,這種擔憂就化為了現實。
唰唰唰
“嘶啦.”
北邙忽然發現周身劇痛,立刻駕馭妖風急退,他一直留意著彈奏之人和下方洪水,卻沒想到殺機不只是在水中。
洪峰反射月光,光照至身便是一劍!
只剩下一只眼睛的北邙更是受制于視線偏差,身上頻頻被帶起傷痕。
“嗷嗚——”
狼嚎提升妖氣,北邙瘋狂揮爪,不顧一切地沖向隨風而動的彈奏女子,只要殺了她就沒事!
只是此刻,弦音已至“走隊”再起“排陣”。
等的就是你這一刻!
弦音驟然化為迅猛急促,劍意化為絕死!
埋伏四起,劍光相迎.
“轟隆隆”“轟隆隆”“轟隆隆”
易書元在前,北邙在后,而周圍山頭無數洪峰掀山而起,好似在一前一后一追一走的兩人之間,化為一片白茫茫的頂蓋。
而這頂蓋落下的時刻,無窮華光已經顯露,無窮殺機也已經顯現!
“小戰”即起,封鎖四境!
這一刻,北邙心中升起一股強烈的死亡危機,根本顧不上追逐前頭的女子了,如若不做應對,只怕立刻就萬劍穿心!
“吼——”
血色罡氣再次爆發的同時,北邙更是向著周圍不斷揮舞利爪。
明明是萬千洪水,明明只是水中反光,但同狼妖利爪和妖光相撞,竟然帶起金戈鐵馬刀槍劍戟的交鳴之聲。
易書元指尖剎弦快奏,連續無間歇的節奏以及逐漸加快的速度,帶起旋律上的先遞升后遞降。
“鏘鏘鏘鏘鏘鏘鏘”“當啷啷”
水花紛紛,劍虹閃爍!
琵琶音鳴奏之聲即應和了北邙同劍光的對抗,仿佛也代入了北邙此刻恐懼的心境。
弦音愈發鏗鏘,每一次“鏘鏘”之聲在尖銳之中又轉接婉轉曲調,卻又一次強過一次,一次急過一次。
易書元弦音不停,身邊驚濤駭浪,雙目卻平靜無波。
北邙,你慌了!
既起慌亂,意難相抗,便已然是身死了!
夾掃、滾奏、輪指!
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
琵琶音色至此刻達到高潮,竟起了百萬雄兵之勢頭!
劍意縱橫山河社稷圖,無窮無盡的水澤之氣都好似化為易書元的兵將,好似“人人”都手持兵刃,好似處處都充滿劍氣。
對壘至此,北邙敗相已現,而琵琶弦音正盛!
這一刻,北邙剛剛應對完前一波劍光,卻感覺到了遠勝剛才的劍意和肅殺,猶如排山倒海!
心中壓力和恐懼積攢到此刻,終于爆發!
不,我會死!
堂堂北邙妖王,不可一世的妖界人物,此刻心中竟然滿是恐懼。
面對那個看似柔弱的撥弦女子,竟然比曾經面對的種種強敵都要可怕,都要讓人心神恐怖。
下一刻,北邙落地踏碎山峰,速度媲美之前氣勢無兩的追擊,卻是用來逃跑!
北邙妖王竟然逃了!
師唯自打易書元變化成冪籬之后就一直有種恍惚感,其后仙妖雙方斗法她也是已經插不上手,到此刻更有種不可置信的感覺!
北邙老妖竟然不惜將背后露出給敵人,帶著恐懼的神色急速逃竄了?
只是在易書元眼中,對于北邙而言,他逃竄的時機真是不巧,真是太糟了!
曲境再變,正是弦音帶起的“大戰”!
洪水四方匯聚,已經高過周遭山峰,甚至隨著恐懼中升空的北邙一起不斷拔升高度。
舉目四野盡是大水,仿佛陷入了海洋!
北邙周圍的水流似乎趨于平靜,但也是這一剎那,周身已經絞入劍意之中,或無窮無盡,或只是一劍.
“錚”
劍音長鳴,已經穿胸而過,任百萬雄兵在側,殺機只此一劍!
這一劍是北邙失去斗志和心氣之下的一劍,心中倉皇則難敵劍意,堅固的妖軀也無法抵抗住劍勢!
“呃嗬.”
北邙痛苦中帶著恐懼的嘶吼響徹天際。
只是易書元的琵琶音卻還未停下,在北邙繼續逃竄的時刻,他忽然發現自己拼著重創闖出來,但生機卻越發渺茫。
北邙捂著胸口,原本迅捷的遁速都慢了下來!
此時琵琶絞弦,曲樂依然急促,但一種蕭瑟之感油然而生,正應著北邙的心境,混亂嘈雜,又絕望悲涼!
周圍的水流好似變得平靜了,水面波光粼粼倒影月色,好似將散亂的光輝匯聚在一起。
不論背后還是前方,不論是近處還是遠方四野。
雖水波平緩,但其中劍意無處不在,殺機無處不存,竟然使得北邙妖王自己都恍若心死!
只是這一刻的心死,卻已然無法令人提起困獸絕死之斗了!
弦音至此!
四面楚歌,十面埋伏!
減慢了逃遁速度的北邙回轉了頭顱,看向那抱著琵琶的女子,此刻她已經從云氣中站了起來。
也是這一刻,平靜水中月色在北邙的獨眼之中反射出有些刺目的光芒
曲終收撥當心畫,四弦一聲如裂帛!
“當啷啷”
最后一指扣弦而下,弦音猛劃,帶起無窮劍意之中的一道璀璨劍光!
這一刻,浮光躍金!
劍音低鳴細不可聞,曲樂至此戛然而止!
“嗚呼.嗚呼”
風依然在呼嘯著,水依然在流動著,北邙的身體依然維持著逃遁的勢頭,只是更像是一種慣性。
又飛出去一息時間之后,北邙的身軀與頭顱逐漸分離,隨后二者也漸漸顯露原型。
一頭恐怖的巨大黑狼血灑長空,向著遠方唯一一座還露出水面的山頭墜落,狼軀之上早已傷痕累累
山頭被狼軀壓塌,狼頭滾落洪水中,被大水一起帶走。
妖王裂頸,身首異處!
一代妖王北邙荒狼,在被封三百多年后的脫困之日,就此被誅殺于山河社稷圖內!
“呼”
易書元輕輕呼出一口氣,只覺得雙指刺痛,指甲都已經碎裂流血,體內更是法力枯竭,身形在天際都顯得有些搖晃。
但看在師唯眼中卻是仙子抱琴隨風微動,說不出的令人敬畏,也說不出的美麗
直到此刻,斗法過程中大氣也不敢出的灰勉,終于忍不住心中激動,鉆出略顯寬松的衣服抱住了自家先生的脖子。
“啊——先生,您太厲害啦——贏了,贏了,我們贏了——”
“啊啊啊啊,先生最厲害——”
易書元自己也恍若才回過神來,終于放下緊張,露出了笑容,用指尖破碎的手輕輕撫摸尖叫中的灰勉。
“是啊,竟然贏了北邙妖王!”
雖然是在山河社稷圖中,雖然借助了這里的無窮水澤之氣,雖然對方狀態也不在最佳!
但贏了就是贏了!
而且易書元有種直覺,之前的北邙絕不會比三百年前被封之刻的妖王弱多少,若讓他出去,等恢復過來,只怕恐怖程度還要遠超當年。
遠處的師唯也同樣松了口氣,臉上露出輕松神色,帶著七彩云霞帛的霞光飛到了易書元身邊。
只是到了那抱著琵琶之人的近處,師唯卻又不知從何開口。
“仙長.呃.您.”
易書元看向欲言又止的師唯。
這樣的仙道中人也有如此不知所措的時刻,易書元既覺得好笑有趣,但又十分理解她的心情。
畢竟將心比心,換成易書元自己面對這種情況也會凌亂。
嘿,也不知道齊仲斌和石生看到了會怎么樣,一定很有趣!
回憶當初兩個徒弟看到龍飛揚的場面,易書元不由這么想著。
“不可能,這不可能!大哥——”
遠方傳來司空哲凄厲的慘叫,他和江郎纏斗,又因為水勢往此處席卷,而和蛟龍一起被帶了過來。
只是沒想到,竟然看到了北邙妖王被弦音劍訣絞殺的過程。
這會司空哲竟顧不上其他,瘋狂踩水向著墜落的黑狼尸體奔去。
江郎本來呆呆看著天空,這會也回過神來,龍軀隨流而上,直接將心神失守的狼妖纏住。
易書元掃了遠方水中的狼與蛟一眼,對著師唯輕聲道。
“北邙已死,此刻我劍意尚存,當速戰速決,將山河圖中的妖孽肅清!”
“嗯!”
師唯應了一聲,隨后同此刻的易書元一起駕風而走。
說話間,易書元手中已經浮現了一個大葫蘆,也不管合不合形象,一邊隨風而去,一邊打開葫蘆嘴,仰頭就灌了一口酒,以助自身恢復元氣。
手指現在的狀態,彈完《十面埋伏》都是憑著一股意志,自然不可能再控弦起音。
只是即便如此,易書元喝完酒之后伸手憑空一握,流光帶著水波匯聚成一把長劍,依然帶起無盡劍意。
原身自然也能起劍勢,卻還達不到此刻劍道的渾然天成,更難以在剛剛那種情況下遇強則強,在劍道突破自我!
這便是劍仙冪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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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能明白費事我為什么要寫弦音如劍,足夠代入的話,或許還能理解北邙的恐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