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雨水蓋不到登州,但即便是現在這樣,對嶺東的旱情也是一種緩解,關鍵是對人們的信心是一種極大的振奮。
而嶺東并不是只有登州、兆州和耘州,還包含了另外數州,除了旱情嚴重的五州之外別的地方也不太好受。
這一場大雨至少也覆蓋了兩州之地,水量對于今年的嶺東來說可謂是十分可觀了,并且隨著雨水落下,水流會匯入河流和地下,一樣會讓其他地方受益的。
“轟隆隆”
雷電在雨云中閃耀,雷聲響徹大地。
這雷聲既是振奮人心的信號,同樣也好似在喚醒大地上昏沉的動植物,讓一些田中發蔫半枯的作物蘇醒過來。
“嘩啦啦啦.”
半個時辰之后,雨水依然不止,雖然雨勢小了很多,但所有人都很高興。
人人都已經回家,就連楚航等一眾開渠的人也不得不找一些更靠譜的地方避雨,剛剛開鑿的水渠還沒有通上山中小河,但已經先派上了用場。
這條水渠雖然只有五尺寬,但連通耘州與登州的邊界,又遵照地勢設計,大雨匯聚的水流會有很大一部分沿著水渠到登州,中途無數田野都能受益。
今年為了抗旱,嶺東很多地方都一改往年種植稻子的習慣,在勢頭不對的情況下,已經由振興司馬府統籌,組織相當一部分百姓改種麥子。
所以只要有一定量的水,就能讓田地里的作物緩和不少。
烏云之上,白龍還在翻卷風雨,讓風向著登州方向,這就使得大雨一邊下,降雨區還一邊向著登州緩緩移動,更讓潮濕的水汽能被吹向登州。
此刻烏云之上的天際,忽然出現了幾道神光,其中有天神現身之后萬分詫異地盯著下方的雨云,尤其是盯著那一條白龍。
“龍族?”“他真的在降雨!”
出現的是兩位水部天神和一位雷部天神,分別是觀水星官之一、雨師之一和雷將之一。
“難道是東海龍君的意思?”
三位天神驚疑不定,龍族現在對于嶺東是一種十分別扭的態度,哪怕沒有天數這種東西,也不太愿意靠近嶺東的。
白龍顯然也發現了天神,龍首微微抬起,卻并沒有什么多余的動作,只是擺尾一掃,下方的一大片雨云就好似一片海中浪潮,帶著夸張的動作掀向登州方向。
“昂——”
龍吟聲響徹天際,在下方凡人耳中則是一種特殊的雷聲,并且不斷在上空回蕩。
天神關注著白龍的動作,確認他除了降雨外沒有任何損害大地的意思。
“此龍法力不可小覷,為何不在天龍圖卷之上?難道是我看岔了?亦或是圖卷之上已然變更?”
“不,天龍圖卷若是有變動,命司那邊肯定會告知各部的!”
“不錯,此龍并不在天龍圖卷之上,而且以一龍之力竟然抗住了嶺東絕旱的妖異之氣,以此龍的道行,若出現在圖卷上也定然十分靠前,不是隨隨便便變動一下位置。”
討論至此,三神也已經有結論了。
答案只有一個,這是龍族隱藏的實力,此等白龍卻不上天龍圖卷,肯定不是上不了,而是故意不上。
“龍君這是借此示威么?”
“管他是不是示威,好歹是在為嶺東降雨!”
“不錯,這樣的威龍族可以多示一下!”
三神自然不可能阻止,反而還施法助下方那白龍一臂之力,定住周邊,讓水氣減少逃逸.
這場雨持續了足足半天,隨后雨勢漸漸變小直至停下,雨云在之后半天時間里很快消散了。
白龍并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在天際俯瞰下方大地,隨后回頭望向高空的三位天神,三者相互對視一眼后,向著下方白龍拱了拱手。
雖有芥蒂,此刻但心之所向趨同,不論如何白龍也是值得尊敬的。
神光遁去之后,白龍在天際巡游一圈之后,最終看向大地遠方的某個位置,思索一陣之后扭轉龍軀飛向外方.
易書元打算迂回一圈,從另一個方位嘗試再來一場雨。
不過當易書元所變化的白龍才飛出嶺東范圍,卻忽然心中一動,看向了遠方的云層,那邊正有一個人站在云頭看著他。
龍族不去嶺東不代表不關注嶺東,十分嚴密談不上,但嶺東出現一場下了半天的雨,當然不可能不知道。
而此時站在云頭的正是長風湖龍王江郎。
白龍?
實話說東海一系的龍族,白龍是十分罕見的,或者說在整個龍族體系中通體白鱗的龍都不多見。
不會是當初去過我長風湖的那條龍吧?
如今的江郎可以說已經算是進入了東海龍族的權力核心,若說以前難免對一些事情不了解,那么現在他對可以確認這條龍不在管轄名錄之中。
“你可知我是誰?”
江郎的聲音從云頭傳來,聲音落下得時刻,身形也已經踏云接近白龍,后者在空中緩緩盤旋,并未有什么過激的反應。
“汝乃是那長風湖龍王!”
其實易書元想過這種方式遇見江郎的可能,但真的發生了還是倍感新奇。
以龍身見江郎,甚至能隱約感覺到對方周身風雷之氣與那一股與日俱增的龍威,這也是乾坤變化之道的有趣之處了。
“認得我就好!我且問你,你是誰,何方而來?又是如何帶來如此豐沛的水汽的?”
這雨云也十分蹊蹺,因為從東海到很多大水澤都沒有龍掛水的現象發生,那么這么大一片雨云的水汽是從何處汲取的呢?
“吾名敖珀,與一片大水澤同生化蛟,隨風雷而行游走四方,能吞大澤之水,雨云水汽乃我腹中所藏,更有我自身水澤之氣所化!”
江郎微微皺眉,本身攜帶的水澤之氣?
這里易書元其實也算不上撒謊,因為白龍變之時,《山河社稷圖》就在龍腹之中。
“伱不知這嶺東對于我龍族意味著什么嗎?你不知此前在這里發生了什么嗎?”
江郎已經到了白龍近處,風云隱約在周邊匯聚,好似天上白霧騰騰。
在距離龍首不過十丈的位置,江郎能明顯看白龍的面部變化,其琥珀色的龍目中呈現一種笑意,不算輕蔑卻讓江郎感覺到有些不舒服。
這種細微的情感變化,是只有同為龍族才能感受到的。
“大庸嶺東大災,如何能不知呢,那姓洪的小子死得不冤。”
這一點江郎心中是認同的,但神色卻十分嚴肅。
“既然知道,為何還來嶺東行雨,龍君.”
江郎說到一半,白龍卻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東海龍君說過不準來此行雨么?龍族諱莫如深就能當什么都沒發生過么?怒則怒矣,是非不分?”
白龍回望嶺東方向。
“若天庭要守天時天數忌憚天道之氣,尚且會盡力關照嶺東,而我龍族在此地,難道不該更布雨么?”
這話聽著讓江郎不由笑了,這白龍著實有些天真。
“木已成舟,有違天數事倍功半先且不論,縱然損耗自身做了這些,嶺東人間萬民都不會念龍族一句好的!”
“哞哞”
白龍龍鳴兩聲,隨后發出一陣震動風云的笑聲。
“呵呵呵呵呵呵.我不過是一條修行年月尚淺的小小白龍,看不得太深的東西,不過長風湖龍王大人.此間行云布雨亦是正我龍心,難道是圖那凡人幾句稱贊么?”
白龍的眼睛漸漸瞇起,聲音更清亮了幾分。
“難道你堂堂長風湖龍王,也貪得是那幾句凡人稱贊,廟中膜拜么?亦或是只會揣測龍君之意,攀附權柄?”
好朋友就要狠狠扎你心!
不扎透你,就扎不醒你!
易書元甚至做好了以白龍之身和江郎切磋幾下的準備,不過此刻卻沒有感受到江郎絲毫怒意,頓時明白對方被觸動了。
嗯,不愧是我朋友!
白龍的眼神漸漸恢復,見江郎沒有回應,又道了聲“告辭”,隨后就飛過江郎身邊游天而去。
江郎靜靜站在天際云霧之中,猛然回頭看向遠去的白龍,此刻心中的震動也只有江郎自己才清楚!
這條龍,這條龍.
江郎難以形容此刻震撼之余的的復雜心情,他思量片刻之后,直奔東海而去。
半天之后,江郎已經得到準許,來到了龍君面前。
還是那一片龍宮沙地,還是那一條臥在細沙之中的真龍。
江郎將白龍行雨的事情匯報一遍,不過將他們之后的對話內容略過不少,畢竟其中有一些在龍君當面的情況下有些大逆不道了,有可能觸怒龍君,為那白龍帶來災禍。
聽完江郎敘述,龍君思量著說道:
“那條白龍我亦沒有什么印象,或許是外方降生前來此域,亦或是化蛟之日尚短,也無人指點其禮數。”
實際上龍君更傾向于后一種可能,畢竟哪怕是其他方位的龍,憑借那白龍所行之事,也應該能上天龍圖卷的。
這么說著,龍君忽然看向江郎,因為他的氣息并不平靜。
“白龍也算天賦異稟之輩,不用去追究什么,你還有什么事么?”
江郎一咬牙,單膝跪地行禮。
“龍君,請準許我去大庸嶺東行雨!”
龍君沉默片刻,眼神中流露出的贊賞之色一閃而逝,反而散發出淡淡龍威,緩緩開口道。
“說,下,去!”
江郎渾身筋骨緊繃,深納一口水氣抬起頭直面真龍之威,沒有說什么冠冕堂皇的廢話。
“不為什么,只為我龍族的一份擔當,不想讓天界看輕,也為我修行之路,為我一顆龍心!請龍君,準許!”
逃避不過是再輸一籌,管他天數不天數,這便是應行之事!
真龍龍目微微瞇起,良久之后才吐出一個字。
“準!”
“謝龍君恩準!屬下告退!”
江郎以盡量沉穩的聲音謝恩,隨后起身離去,人到了沙場之外的宮殿區域,情緒依然有些亢奮不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