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東海,海底龍宮之中,一身黑袍的龍君面色平靜的坐在宮殿中翻閱著一冊書籍,有浩蕩的聲音好似從天際一直蔓延到海中。
龍君翻書的動作一頓,掃了一眼右手,雖然看似無暇,但好似還能隱約感受到當日的一絲痛楚。
“哼!”
龍君也只是輕哼了一聲,并無太多反應,往事對錯他還是分得清的。
實際上相較于天庭借勢立威讓龍君十分不爽,對于真正斬殺洪尉的顯圣真君本身,龍君乃至龍族中不少存在,并沒有太過記恨。
畢竟現在龍族大致也清楚,那真君乃應萬民之愿顯圣,斬殺洪尉是天地正氣加持,那一刀與其說是駁了龍族顏面,不如說本身是劫數落下。
當然,洪氏一脈肯定是除外的,只不過恨雖有之,但若讓他們招惹顯圣真君顯然是不敢的。
“冀子、冀銘。”
龍君沉聲一句,殿內兩側立刻有人上前齊聲應諾。
“在!”
“那白龍是何來歷可曾查明?”
兩人對視一眼,還是兄長回應道。
“回龍君,那白龍來無影去無蹤,顯然通曉什么高明神通,當是本源天賦之秘,以其他龍域傳回的消息,似乎也并沒有聽說太過出眾的白龍,或許或許是化龍未久.”
那白龍明顯道行不淺,正常情況下常人肯定會以為是一條修行年深日久的龍。
可現實是竟然真的都探聽不到消息,雖然天地廣闊自然有未知外域世外洞天等等的可能,但這畢竟是小概率了。
所以還有一種可能,此龍化龍根本沒多久。
冀子繼續說了下去。
“天下龍族雖難以盡記,然遇水澤之患而出者少有,此龍化龍時定生了禍患,成蛟后多有補救蒼生之心!”
龍君微微點頭,心中也有明靈一閃,那種一直以來模糊的直覺也清晰起來,這龍的化龍之地甚至可能并不算太遙遠,同東海一脈最近。
“你們以為是多久化的龍?”
龍君繼續看著書,平靜地問了一句,冀子想了下道。
“回龍君,當在六十載以內!”
龍君他起頭看向不遠處的兩人,眼中神色微微一閃。
“在兩紀之內!”
兩紀!
冀子冀銘面露驚色,忍不住再次對視一眼,兩紀?二十四年以內?
“若尋到了,便告知他,愿入我東海一脈,天龍圖卷可留一個位置.”
“是!”
冀子和冀銘早有所料,龍君肯定希望那白龍匯入麾下,這一點不算驚奇,但兩紀以內化蛟成龍,就屬實有點駭人聽聞了。
差不多的時刻,長風湖龍宮中,江郎站在主殿之外,也遙望著登州方向。
“我還以為天庭早就封過了,沒想到今日才下界敕封,嘿,看來天庭對顯圣真君也吃不太準,并不是多么心意相合啊!”
江郎笑著說了一句,身旁的老龜也附和道。
“龍王所言極是,天庭此番敕封大張旗鼓,自然有好有壞,但易地而處,又不得不這么做。”
“說的也是!”
此時此刻,登州城外真君廟,顯圣真君的敕封剛剛結束,易書元神軀法相也直起了身子。
而白衣身后一長串神女神人手托的東西,都是天帝所賜之物,也都一并是顯圣真君的了。
此刻白衣也輕松不少,望了一眼不遠處似乎有些沒睡醒的易道子,又看向顯圣真君道。
“真君,可要上天界去往極北伏魔宮看看?”
“今日便不去了,天帝所賜之物,還請諸位送往伏魔宮中。”
“好,那我等就不打擾了!”
這也符合來白衣之前的猜想,本就不是顯圣真君求好處,對所謂封賞并無貪念。
接受敕封就行,白衣也不強求顯圣真君立刻上天,相互客套之后,虹光便收回天界,七彩云霞隨著神人的離去而漸漸淡化。
顯圣真君法相回頭看向真君廟中,大多數香客還在看著天空,少部分則已經在顧著祈愿還愿的事情。
邵真的屋子也開著門,隨眾人視線看向天空。
陳寒低頭行禮,石生和已經走到后方的齊仲斌則多少有些緊張,紛紛拱手行禮,灰勉十分興奮,不過在石生頭頂也向著這邊行禮。
也只有易書元自己的真身又打了個哈欠,微微點了點頭。
此刻顯圣真君也是微微頷首,別人以為是仙人與神人相互致意,實則是個連鎖反應的同步動作。
下一刻,顯圣真君一步跨出,神光如虹,飛入廟宇正殿,消失在了能見神光的眾人眼中。
良久之后,廟中一切恢復正常,石生就趕緊跑到一邊對著頭頂依然處于興奮中的灰勉道。
“灰前輩,沒聽到敕封你啊,天帝是不是把你給忘了?怎么辦啊?”
灰勉這會興奮勁還在高點,張嘴就忍不住發出笑聲。
“嘿嘿嘿嘿,伱懂什么,正常大神都有法權,真君法權更是不小,天界獨享極北伏魔宮,能立從神招兵將的,只要真君所封又受天界認可,即為正神!”
說著灰勉終于平復一下心情。
“雖然繞不開天庭,但某種程度上,真君可算是獨領一方了,而且受正統所認可!我乃真君之下首座大神,地位不言而喻,如今已然位列天神高位了,極北伏魔宮是咱家地盤了!”
“哦,那灰前輩下次可要帶我去玩啊!”
“咳咳!”
灰勉干咳幾聲,一句“咱家地盤”差點說漏嘴了,天神變的事情太玄乎,就算是先生親傳弟子現在也不適合知道,將來涉及神道之變才可提點。
“那是自然,先生和顯圣真君乃是至交,你想啊,我都是本門護法神呢,那關系能一般么?上了天去極北伏魔宮,就和咱自家一樣!”
“伏魔宮什么個情況都沒見呢,就自家一樣了?”
易書元的聲音在邊上響起,嚇了灰勉一跳。
“師父您終于睡醒了?”
石生笑嘻嘻說著,易書元瞥了他一眼,沒好氣道。
“睡個午覺,外頭喧鬧一片,天帝敕封顯圣真君,我又不能不出來照個面,真是麻煩。”
“嘻嘻嘻,先生,真君似乎對伏魔宮沒多大興趣,您也不感興趣么?”
灰勉自覺還是很了解先生的,這笑聲多少有些賤,聽得易書元都眉眼一跳。
“改天去轉轉唄!”
初春,氣溫逐漸上升,各方百姓應節氣和朝廷頒布的歷法行農務之事,嶺東大地上也逐漸忙碌起來。
易書元暫時居住在真君廟,知道的人倒是不多,也就偶爾會有濟仁堂的幾位過來聊聊。
反倒是邵真的存在,逐漸傳開了。
登州文人士子中有個說法,說真君首廟暫居著一位丹青大家,他筆下所繪之畫堪稱栩栩如生。
不提那一幅被真君廟廟祝所買下自藏的美圖,就是那一幅云萊神像也是出自邵先生之手,此畫之神韻,看過的人都贊不絕口,一定程度上也是云萊殿香客眾多的原因之一。
因為喜居廟中日聞檀香,邵真甚至在登州還有了一個稱號,被稱為“廟檀先生”,來真君廟求畫的人也時有出現,并且有增多的趨勢。
這一日,傍晚太陽落山,晚霞掛在天邊。
廟宇后院的河邊,一張小桌前,邵真和易書元坐在這里,后者正在提筆書寫著什么。
邵真小心為易書元倒上茶水,自身的主要注意力則是盯著易書元落筆,以及已經落下文字的書面。
“哎呀,好字啊!外頭的一棒子無知儒生,盡找我這個畫功時好時壞靠感覺吃飯的人求畫,殊不知書法大家就在眼前,若能求得先生一幅字帖,只怕是千金不換啊!”
灰勉此刻就坐在桌面上捧著一小塊米糕,這是真君廟撤下來的貢品,在廟里是完全不缺吃的東西的。
聽到邵真的話,明白這是文人的夸贊之詞,但實話說,千金不換還真沒講錯。
易書元則一言不發繼續落筆,筆畫穩而不亂。
“易先生,這是什么故事?”
“起了個頭,這故事的結局要等將來了.”
易書元這么說著手中的筆也終于停了下來,邵真微微皺眉,看著書中文字,明顯看到了幾個熟悉的名字。
“嗯,等將來易某靈感再現,就能寫完了!”
易書元這么解釋一句,邵真的眉頭也舒展了,笑著說了一句。
“書中故事源于生活點滴,古人誠不欺我也!”
在廟里待久了,邵真心態霍達了不少,就算有些東西畫不出來,也再不會因此失魂落魄郁郁寡歡了,而和易先生待一起探討事情的時候則更是如此。
“這么多人找你求畫,可曾答應了一些?”
易書元將書本放在一邊,問了一句就走到一旁的臺階處洗著筆。
邵真望了一眼遠處的廟宇殿堂。
“別人求畫我才懶得管,但是在廟里住這么久了,多有打擾,廟祝所求還是無法拒絕,便答應了兩幅肖像。”
“邵先生高義!”
易書元玩笑一句,甩著筆回來了,直到這時才拿起茶盞喝了一口,茶水熱而不燙,茶香溢而不散,時間剛剛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