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后,就像是當初向卓晴學琵琶一樣,后者細心為易書元介紹自己制作的衣服。
這不是講講顏色就行了,而是將各種細節都一一羅列。
實話說易書元兩世為人,對衣服的了解實在是有些淺薄。
上輩子就不說了,基本也就拉鏈紐扣T恤之類的,這輩子的各種衣服則更加復雜。
這些石生聽著有些無聊,齊仲斌雖然想聽聽但卻覺得不適合打攪,所以和師兄一起出來桑樹林旁的河邊閑逛。
一個正在河邊清理工具的村人遠遠看到一老一小兩人走來,趕忙放下手頭的事情,直起身子向兩人拱手行禮。
齊仲斌不敢怠慢,帶著石生一起回禮。
對方很快拿著東西走了,石生不由抱怨了一句。
“師弟,他們為什么見著我們就要行禮啊,好麻煩啊,能不能一次把禮都行完啊.”
“他們是敬重師父呢,這村子的人都不簡單啊!”
石生就在河邊找了塊石頭坐下了。
“我累了,不走了!”
齊仲斌無奈便也陪著石生在河邊坐下,師兄這哪是累了,是不想再見著人連著回禮。
“唉,桑葚都沒了。”
“過了時節了,春夏之季的話,這里肯定不少的。”
坐了沒一會,不遠處的水面忽然傳來一陣“嘩啦啦”的響動,一道細細的水線分開水面,向著岸邊靠近。
齊仲斌站了起來,將石生抱起放到身邊。
大約一息之后,卻見一個頭戴小冠身形魁梧的披甲將軍踩著水一點點浮出水面,周圍的水流就像是托著他前行。
神道對修行的提升是最為直觀的,尤其是最初階段,作為如今開陽水系的主要供奉對象,只四年時間,對蟹將軍的影響卻非常巨大,一眼可見的就是已經徹底化出人身。
而這個出現的人自然也引得師兄弟好奇猜測。
妖怪?不像!
水中神祇?
似乎有些面熟
齊仲斌念頭一動,很快想起來面熟感來自哪了。
解簽相師也不是只去一個廟,偶爾也是會去別的廟的,茗州城外的運河廟自然也是去過的。
眼前河中出現的人,不就是運河廟里供奉的謝將軍么?
很顯然蟹將軍也看到了河邊的一老一少,身形也在水中微微改變了方向,在師兄弟好奇和緊張的視線中一步踏上了岸。
“兩位當是易先生高徒了,謝慶有禮了!”
真的是他!
齊仲斌趕緊拉了拉師兄,隨后和石生一起回禮。
“謝將軍客氣了!”
石生回了一禮卻沒說話,只是好奇看著這個從水里走上來的男人,聽到師弟的話又轉頭看向身邊。
“師弟,你認識他?”
謝慶聞言明顯愣了一下,師弟?
視線在齊仲斌和石生身上來回看了看,難道自己想錯了,這個四五歲的孩童其實真實年齡更大,仙道中人的話,確實也有可能!
而齊仲斌此刻則給石生解釋了一下。
“師兄,這一位乃是開陽大運河如今百姓們供奉的謝將軍,是水中之神!”
齊仲斌沒有直說謝慶是開陽水澤正神,但他覺得其實也差不多了。
“哦!原來是水神大人!”
“不敢當不敢當,請問易道子仙長可在卓姑娘家中?”
“在呢!”
石生回了一句,蟹將軍點點頭正要離開,但想了下卻沒挪動腳步。
“呃,能否勞煩兩位為謝某通報一聲,就說謝慶求見!”
齊仲斌心中微微震動,點頭答應。
“好,謝將軍稍等,師兄,我們去找師父!蟹將軍也請隨我們來。”
“多謝!”
齊仲斌帶著石生在前面走,蟹將軍就在后面跟著,石生還時不時回頭望望后邊的人,每次都見到蟹將軍笑臉以對。
等到靠近了那邊院子,蟹將軍直接就停等在了外面。
“師弟,他好像很怕師父?”
“師兄,那叫敬畏”
這段時間的經歷,以及今天的情況,讓齊仲斌隱隱明白,自己的師父肯定也是有些名頭的,而非他自己說的“不過一介說書人”。
沒過一會,易書元和卓晴以及兩個徒弟一起從屋內出來。
一看到蟹將軍如今的狀態,易書元也不由眼前一亮,和旁人先行拱了拱手。
“蟹將軍修為大有精進啊!”
蟹將軍不敢怠慢,更不敢隔著籬笆行禮,匆匆走到門頭,對著里面行了一個長揖大禮。
“謝慶拜見先生!”
這禮節對于一個水澤大神來說不可謂不重。
“蟹將軍不必多禮!”
卓晴見也趕緊出聲。
“蟹將軍快請進吧!”
蟹將軍收禮之后才跨入院中。
易書元示意蟹將軍上木廊,午飯時候的長桌還擺在這里,正好可以坐下說話,他對于蟹將軍如今的狀態也是十分欣慰的。
“請坐!不知蟹將軍專程來此所為何事?不會只是聽說易某來了,就來見一面吧?”
聽到這一句玩笑話,蟹將軍原本略微緊張的心態也輕松了下來,一邊坐下一邊開口說著。
“易先生說笑了,此次雖然確實有事,但即便無事,聽聞先生來此,謝某定也會來拜會的。哦,這是謝某沿途帶來的一些東西。”
話語間,謝慶身上飛出一個光點,在桌面化為一個油紙包并自動解開,原來是各種糕點果脯,可能是哪個廟的供品,但十分新鮮。
“是什么事讓蟹將軍苦惱?”
易書元看著這蟹將軍,臉上可一點都沒有憂郁的樣子。
蟹將軍看了看周圍幾人,也不避諱什么,說是有事,臉上卻并不憂愁,反而帶著一些喜意。
“易先生,一年前水部天神前來接觸,言語之間隱約透露,天帝有意敕封我為開陽水神!”
“是么?那可要恭喜蟹將軍了!”
易書元帶著笑意拱手相賀,人家大老遠來說這件事,不就是為了想聽好話么。
卓晴也笑著說了一句。
“這是蟹將軍應得的!”
“呵呵呵呵,這都是先生的栽培!”
石生趴在桌邊好奇地看向不遠處的灰勉。
“灰前輩,開陽水神和您的云來大神哪個厲害?”
已經抓住了一塊糕點的灰勉身子一僵,瞥了瞥石生道。
“小孩子懂什么.”
這么說了一句之后,灰勉趕緊扯開話題問了蟹將軍一句。
“這是大好事啊,蟹將軍應該說是來告知好消息才對的!”
“灰道友此言對也不對,須知水中之事并沒有那么簡單,天庭有意敕封,對謝某而言自然受寵若驚,可”
蟹將軍話音一頓,還是看向易書元道。
“可是也怕惡了龍族啊”
灰勉一聽就樂了,易書元還沒說話,它就搶先滿不在乎道。
“不是什么大事,請先生知會一聲龍族就行了,這個面子龍族肯定會給的,對吧先生?”
聽蟹將軍的話中之意,易書元已經明白他傾向于天庭了,既然有此意愿也沒什么好說的了,便也點了點頭。
“蟹將軍若有意接受天帝敕封,便也放心受著好了,龍族那邊并無大礙。”
本身開陽水系就算是天庭勢力范圍,多年來已經算是有一些默契了,龍族的反應并不會很大。
就算龍族真的有些意思,但易書元覺得自己現在和龍族的關系還行,至少應該是能說得上話的。
實在不行讓江郎去說唄,雖然這貨有時候在易書元面前沒個正行,但他可是貨真價實的長風湖龍王,也是替龍君背過鍋的親信。
不論是掌管水系,還是身份背景和未來前景,乃至是修行天賦都可圈可點,江郎在龍族之內絕對是地位不低的。
蟹將軍本來也就是來試著問問,能得到這樣的結果簡直喜出望外,而易先生既然說出口了,他肯定是一萬個相信的。
蟹將軍立刻站起身來退開一步,再次向著易書元行了一禮。
“得先生此言,謝慶無憂矣!”
“蟹將軍不必客氣,不過是舉手之勞,比起此等事,庇護開陽運河萬里水域才是你蟹將軍今后該想的。”
“是是是,先生教誨謝某銘記在心!”
雖然蟹將軍覺得自己到最后應該也是會接受天庭敕封,但這會是真的大石頭落地一切寬心,話語都不由激動幾分。
再坐了一會之后,蟹將軍從聊天中得知易書元還有事,他也十分自覺,很快起身告辭,再三行禮之后才帶著舒暢的心情離開了小院。
易書元笑著搖了搖頭,才和卓晴再次回了那滿是服飾的屋子。
齊仲斌和石生等師父走了,才重新回到了桌邊坐下,看著正留在桌上吃東西的灰勉。
“灰前輩,師父和蟹將軍什么關系啊?為什么他這么敬畏師父啊?”
石生這問題也是齊仲斌好奇的,也不由補充一句。
“請灰前輩指教!”
灰勉腮幫子鼓鼓的,抬頭看向一老一小師兄弟,這才想起來他們兩并不知道一些往事細節。
“咕”
灰勉口中塞滿的食物被它一口咽下,齊仲斌和石生甚至能看到小貂的脖子鼓著下去一團東西,隨后毛茸茸的臉上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
“嘿嘿,忘了你們并不知情,哦對了,《河神落》聽過吧?現在應該只剩一個話本了吧?”
齊仲斌點了點頭,忽然心頭一動。
“是師父說的書?”“哦,那我也聽說過這個故事!”
灰勉尾巴晃了晃。
“不錯!那故事中可有不少都是真的,原開陽水神年朝生觸怒的仙人嘛.伱們猜是誰?”
“那肯定是師父咯!”
石生笑著回答一句,而齊仲斌自然也能想到,只是比起師兄天真爛漫,他已經微微張大了嘴。
只仙人一怒,碎水神金身,誣告上天,卻使得自己去斬妖臺走一遭,這就是《河神落》中開陽水神的下場
灰勉對齊仲斌的反應很滿意,帶著笑意說了一句。
“所以嘛,蟹將軍怎么敬重先生都不為過!你們啊,好好修行,將來能學先生幾成本事,就看你們造化了!”
不遠處的屋子內,所有衣衫全都懸浮在空中。
不論是披掛還是內襯,服飾的結構易書元都已經大概了解過了,也估算出了合適的量和應有的冗余。
在初煉之下,易書元對起步該如何已經心中有數。
拒絕了卓晴讓他全部試穿一下的提議,易書元將一部織機挪到了這里。
此刻一個葫蘆擺在室內,一道伴隨著云氣的霞光已經飄了出來。
易書元揮手施法,穩住了這即可就要消散的靈氣,隨后從袖中取出了靈珠,再輕輕一招,云霞靈氣就附著到了靈珠上。
嗯,并不難!
易書元看向卓晴,后者已經坐在織機后,正面露好奇看著他。
這既是幫助自己,也是給卓晴一個細細體悟天地之靈的契機,帶著這種念頭,易書元輕輕閉眼,以劍指往靈珠上一指。
自身法力以乾坤之變,合靈珠內部氣息,又應附著的那一縷霞光。
三者合一之下,靈珠內部剩余的本源力量被易書元一點點逼了出來,一出到外界就應變化之道,同云霞氣息相近。
“之前說的都記住了么?”
“嗯!”
易書元點點頭,心念收束,霞光也越來越細密,化為一道略微彎曲的細線射向織機。
“小心牽動此線,幫我織出一匹云錦!”
卓晴有些緊張,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但卻并不退縮,看著飛來的細線,小心伸手握住,只覺得有一股清風在指尖環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