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浪村李老三家的院內院外,幾桌酒菜擺開,宴席還沒開動,村人親朋盯著菜肴已經迫不及待。
天黑看不清,擺個油燈加個燈罩也更有氛圍感。
今天的老李家可是舍得下本,每桌菜都有葷有素油水十足,并且里里外外一共擺了十二桌,那是基本上除了親朋外,這個不大的漁村每家都有一兩人能吃到的大席面了。
等到主人家說話感謝,又說動筷子,賓客們恭喜過后這才都開始紛紛開始落筷。
“唉,怎么就起了霧了?”“但是風小了!”
“趕緊吃趕緊吃.”
“老三啊,你如今可是出息了啊,這小子也該到了找媳婦的年紀了!”
“哈哈哈哈.是該找了!”“我可是知道不少好姑娘呢!”
“那可得麻煩劉嬸給張羅一下了!”
“哈哈哈哈,好說好說,你們家孩子打小我就喜歡”
李老三落座在堂屋中那桌的主座,被恭維得那是笑容滿面,往日里十分普通的兒子今天成了香餑餑,也就是沒有讀書識字了,否則非得被夸成狀元之才不可。
淡淡的霧氣之中,易書元已經沿著村中土路到了李家附近,望向那邊吃得歡樂的眾人,縱然只是一頓百姓家中普通的宴席,也能看出很多事。
吃飯的時候有說有笑,前后講究禮儀,落筷也雖也多關注硬菜,但并無太明顯的爭搶,加之百姓榮光面貌的粗略一觀。
基本上易書元心中也自有一些判斷,他所到的地方,百姓不說安居樂業,至少過得還算不錯,禮教文化鄉風民俗的點滴,也能看出這里政治還算平穩,戰亂距離人們較為久遠。
甚至普通百姓的桌上,竟然也有瓷器
“哎呀,才來這里,還沒嘗過這里的菜肴有什么與眾不同呢,光聞著這香味,咕滿是煙火氣啊!”
灰勉這么感嘆一句,一雙小眼睛直勾勾盯著那邊的宴席,隨后又順著氣味看向另一邊。
李老三的妻兒和幾個村中幫忙的在那燒菜傳菜,這么多桌菜,可是動用了附近幾戶人家的鍋灶。
兒子李義在傳菜的過程中也接受了各路夸贊,他把耳朵豎的老高,仔細聽著哪個長輩說著哪家的姑娘好,哪家的姑娘俊,心里別提有多美了!
這會李義正和兩個嬸子端著托盤過來,每人的托盤上頭的四個大海碗里面各裝著一個連皮帶肉的大蹄髈,這在漁村可是絕對的硬菜,壓軸大戲了。
從斜對面人家的廚房出來,托盤中的菜肴冒著騰騰熱氣,和周圍薄薄的霧氣都似乎融為一體,也仿佛菜肴的香味都融入了霧中,讓灰勉看得目不轉睛。
只不過快要走入自家院中的時候,走在最后面的李義看了一眼另一邊的道路,似乎是見到有個人站在不遠處。
但因為霧氣的緣故,加之天這會已經黑了,李義看得并不真切,于是朝著那邊喊了一句。
“誰在那啊?”
易書元并沒有回應,李義走過去幾步,前者的身形仿佛融入了霧中,后者過來的時候卻發現不過是道旁樹下并沒有什么人。
李義左右看了看,身子微微一抖,趕忙快步往回走。
“小義,你干嘛呢——快上菜啊——”
“哦來啦——”
那邊的堂屋里頭,李老三正在和親朋吹噓今天早上打魚如何發現了龍鱗。
什么先是一個烏云閃電,后面又是彩霞飛舞,順著霞光指引處下網云云,總之是說的人煞有其事,聽的人聚精會神。
連連驚嘆之中,有人不由發問。
“李哥,這龍鱗可是寶貝啊,你怎么全都賣了,不給自己留一張啊,說不定能時來運轉庇護家宅呢!”
“嗨,落到咱實處的銀子才是真,這種寶貝還是給有錢人去吧!”
“哈哈哈哈哈老哥看得開啊!”“唉,就是可惜沒能見一見.”
此刻的易書元則是已經入了李家院中,穿過院內外幾桌,又從堂屋的李老三身邊經過,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繼續往側邊屋子走去。
“嘿,吹牛吹得連自己都信了,說起謊話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灰勉這么說了一句,隨著易書元一起進入偏堂之內,只是掃了偏堂一眼,隨后易書元身形緩緩飄起,凌空虛步走到了偏堂一側墻壁的右上角。
這里有一塊灰布蓋著墻面,易書元伸手輕輕把布撩開,里面果然是一個小壁龕。
如這種壁龕,里頭存放的多半是祖宗牌位,而這一個也不例外,只不過此刻的牌位卻已經倒了。
易書元伸手將兩塊牌位扶起,掃了一眼牌位上的字,隨后將一團黑布從壁龕中取了出來。
順手將黑布打開,里面漸漸有微弱的光輝滲透出來,果然,正是一片龍鱗,而且和之前在碼頭售賣的還略有不同,這一張鱗片上還有一些明黃色的紋路。
“嘿,就知道這家伙藏了一手!”
外頭熱鬧的吃喝仿佛離這里很遠,易書元以手托布細觀者鱗片,隨后輕輕閉眼,伸手輕輕觸碰其上。
這一刻,仿佛有一股淡淡的寒意從鱗片上傳到了易書元手上,更是在瞬間直接將他的手指冰凍,并且不斷延伸向上,到肩到胸,到臉到頭顱.
“轟隆——”
意識中是滔天海浪炸開的畫面,海水透著詭異的變幻,從蔚藍到艷紅再變化為玄黃,其中有一種似龍非龍的怪物在掙扎,周圍仿佛有無窮黑影匯聚到了它身邊,更有一聲聲凄厲的慘叫響起。
“啊——呃啊——我的鱗——我的血——啊——”
易書元身形微微一震,雙目睜開的同一時刻,一切皆已經消失,指尖手臂和蔓延至身上的寒冰也全都消失不見。
“好強的怨念啊!”
易書元這么說了一句,而這一刻,灰勉已經縮在了易書元的肩頭,爪子抱著身體,尾巴也圍著脖子,在那微微抖動了幾下。
“呼好冷啊.好邪乎啊先生,這是什么東西啊?”
易書元捏住著鱗片的邊緣甩了甩,質地果然是堅韌中帶著幾分柔軟。
在自身有著白龍變的易書元看來,這鱗片確實能算是一種龍鱗,并且這張鱗片上的明黃色紋路,更像是血液的痕跡。
“確實是龍鱗,這龍也非同一般,絕非尋常蛟龍能比”
“不會吧,先生您是說這是真龍之鱗?”
易書元看了看肩頭滿臉驚愕的小貂,搖了搖頭道。
“那還不至于,但這玩意確實非同一般,說邪乎吧確實邪乎,可要說李家能借它興旺一族,倒還真有可能,前提是命得夠硬!”
在易書元說話的時候,外頭已經有一陣怪風吹來。
“嗚呼.嗚呼”
“咣當.啪.”“哎呀”
“怎么忽然起了這么大風啊.”“碗都摔碎了!”
“小心燈,按著燈罩!”
外頭拖凳聲腳步聲以及人們的說話聲交織成一片,同時屋宅那些原本關上的門窗也都在此刻作怪,一震“乒乒乓乓”不斷顫動,好似被風刮得不穩。
但這風說大是大,說不大也不大,還沒有到這種地步。
易書元側目看向偏堂小門的方向,輕輕哼了一聲。
“哼!”
身上氣息在此刻略微釋放延展,猶若春陽化冰雪,一切怪異的氣息剎那間煙消云散。
“先生在這也敢來?不對,好像也沒來.只是一股怨念,并無實質的意識?”
“差不多,但并無實質的意識,不代表沒有意識!”
易書元神色若有所思。
“我沒來的時候,似乎沒有什么特別的變化,我一來,通感之下似乎也招致了什么感應,一下子就怪了起來,這是想驅趕我么?”
灰勉此刻也反應了過來,不由就被氣笑了。
“好家伙,好大的膽子!”
易書元沒有回應灰勉的話,而是重新將手中的鱗片用那塊黑布包了起來,隨后右手呈劍指,輕輕在黑布上一點。
一道淡淡的華光閃過,易書元將裹著黑布的鱗片又放回了原處。
“唉?先生,咱們不直接帶走么?實在不行,大不了給李家人留些金銀好了啊!”
“它似乎不想我出現,那我便暫時離去,如這種東西,普通漁夫是不可能隨便用網捕撈到的,要么是有人給的,要么是自己來的.”
灰勉微微點頭。
“先生的意思是,且先在一旁看看?可是剛剛不算打草驚蛇么?”
易書元搖了搖頭。
“不算,如同此前入夜時刻的海潮與海風,更像是一種本能回應,這鱗片的原身主人,已經死了,剛才一切不過是殘念所至.”
說話間,易書元重新放下了蓋著壁龕的灰布,從上頭落下來看向門的方向,視線仿佛穿透木質看向大海所在。
北海龍族?海中妖孽?
要不要直接去北海龍宮問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