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司夜巡游本來已經追到了驛站后頭,此刻卻不得不止步,前頭用銀色尺子攔住鎖鏈之人身上暗含神光,顯然也是有來頭的。
而那厲鬼顯然也不一般,僅僅是剛剛擊退它之后的短短時間,氣息已經在兩名夜游神面前消失了。
所以兩神自然將注意力放到了前頭的神人身上,也認為是對方遮蔽了厲鬼的氣息。
這會既然對方出手,那便是先兵后禮!
在鎖鏈被銀色尺子攔住的那一刻,一支長槍便已經驟然出現在藍袍鬼的面前。
神光一閃,藍袍鬼想要抽回尺子阻擋卻發現尺子已經被縛魂鎖死死纏住,不得已只能撒手避開。
但緊接著下一刻,另一個方向又出現了一道鎖鏈,而手中舞槍的游神也是大開大合,一時間逼得藍袍鬼連連后退。
不得已之下,藍袍鬼伸手一招,那銀色尺子剎那間快速旋轉,竟然立刻將原本纏繞其上的縛魂鎖全都纏過來。
也因此,控制縛魂鎖的那名游神被扯了一個踉蹌,藍袍鬼也趁機消失在原地,再出現的時候已經撤到了縛魂鎖的包圍之外。
“厲害,在下也算是領教了兩位尊神的手段,還請勿要再繼續了!”
藍袍鬼拱手行了一禮,兩名夜游神重新聚到一起皺眉看著對方卻也沒再出手,他們看得出對方并不想動手,而他們剛才又何嘗沒有留手呢。
“閣下是何方神圣,厲鬼害人為何要阻攔我等?”
“兩位尊神有所不知啊,冤有頭債有主.”
藍袍鬼只能將真實情況說出,也讓兩位夜游神暗暗心驚的同時也漸漸理解。
長話短說言簡意賅,加之陰司鬼神本就對此道感應較強,前因后果很快明晰.
“如此,方才縱然是那關新瑞被其掐死也算活該,尊神為何不早一些出手呢?”
藍袍鬼笑了笑解釋一句。
“關新瑞屬實該死,不過此刻卻并非最合適的時候.”
遠處的大蟾王帶著蟾沁隱匿身形并未出現,但對于神人的交流卻聽了個大概,蟾沁這時候都忍不住說了一句。
“這姓關的還真不是東西啊,龍鱗讓他獻給皇帝,反倒給了他升官發財的機會,倒是便宜他了。”
“便宜不了多久了。”
大蟾王這么說依舊沒有現身的打算,弄清楚前因后果之后,他就明白云萊殿神官當是在主賞善罰惡之職。
看來只是一位神官在此,雖是天罡三十六神之一,但終究只是神官一位。
藍袍鬼和兩名夜游神都沒察覺到大蟾王來過,驛站之前的三道神光也很快消失了。
蟾沁看著那邊依舊有些混亂的驛站,有朝廷命官遇刺,還是皇上和信王都在意的人,可是讓驛站的守備官兵很是緊張。
不過追出驛站的官兵方向弄錯了,被藏在附近的薛道人和鐘行溫設法引往別處了。
“原來那藍袍神人就是顯圣伏魔大帝手下的神人,聽說他不喜歡妖族,尤其不喜歡龍族”
大蟾王看看女兒,搖了搖頭。
“無知之輩對伏魔圣尊多有偏見,其神個人好惡只關乎善惡,若他在,定能讓那北海龍族忌憚,眼下雖然只有一位神官,但伏魔宮可是在東方的,為何他會出現在這里呢?”
“爹,你是說可能伏魔大帝在?”
蟾沁充滿好奇和期待地問著,伏魔大帝的名頭就連她也有所耳聞,可見其聲威非同一般。
“那倒不至于,伏魔大帝跺一跺腳,三界怕是都得震一震,他是輕易不會動的,但是云萊大神或許有可能真的在北界.”
“為什么?”
大蟾王摸了摸自己下巴的短須,臉上微微一笑道。
“傳說其實伏魔宮有一批特別的神官,本來皆為畫中鬼,分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根本來源便是云萊大神手中的一張百鬼圖”
這么說著大蟾王本來略微有些激動的心情也冷靜下來,
“不過縱然云萊大神在,我等也還是勿要奢求什么,今日只能靠我們自己了”
另一邊,“柴望”再次現身的時候已經在城中居民坊的一座橋下一艘木船上,此刻捂著胸口一張符咒微微喘息著。
沒過一會,薛道人和鐘行溫也來到了這里,有薛道人在,甩開一些個驛站官差自然不成問題。
此刻看到柴望狀態不對,薛道人立刻接近,手持符咒隨后念咒施法,點在柴望身體幾處竅穴,這才讓對方氣息穩定下來。
“怎么樣?剛剛發生了何事?為何會神魂不穩?”
此刻的狀況,就像是章氏要被從柴望的身體里打飛出去,只不過章氏怨氣之強遠尋常鬼物,所以才能勉強支撐。
這會又經過薛道人施法穩住。
薛道人和鐘行溫根本沒看清怎么回事,就聽到一聲慘叫,隨后驛站大亂,當然,他們也不知道章氏差點殺了關新瑞。
“多謝道長.我.我只看到一條散發幽光的鎖鏈飛來,一擊之下我就飛了出去,身軀更是難受無比,用了道長的符咒才斂息逃脫”
薛道人聞言頓時心頭一驚。
“難道是幽冥鎖鏈?你遇著夜游神了!”
一邊的鐘行溫聽著也是瞪大了眼睛,擱往常鬼神之說他未必多在意,但經歷這么多事,實在是一件更比一件開拓眼界。
“那神人定是察覺出你附身柴望,那一擊本來是要將你從柴望身軀之中打出來,還好你穩住了,否則下一擊就是鎖鏈縛魂,就再也跑不了了!”
鐘行溫忍不住開口。
“神人也會助紂為虐嗎?”
薛道人搖了搖頭。
“神人也非全知全能,我等從外向追到京城,此地陰司鬼神忽見厲鬼現身,怎會知曉好壞?也不對,那也不會貿然出手,除非”
薛道人忽然意識到什么,心頭一動之后看向“柴望”。
“你剛才想殺了關新瑞?”
鐘行溫也是心頭一驚,立刻看向柴望,后者坐在船中一言不發,顯然是被說中了。
“章姑娘,我等不是說好了,只求個明白,暫且不要動他么?他若這么一死簡直是便宜他了,說不定還會被皇帝追封個什么官職呢”
聽到鐘行溫這么說,“柴望”幽幽嘆了口氣。
“剛剛我面對那負心之人,我.對不起鐘大哥,小女子差點讓你功虧一簣.”
鐘行溫見此情景也說不出什么埋怨的話了。
“放心,他會有報應的!”
薛道人也微微點頭。
“不錯,他會有報應的!你們先回去休養一下,我出去一趟!”
“道長伱去哪?”
薛道人看向問話的鐘行溫,笑了笑又看了一眼“柴望”。
“未免再生意外,我去一趟城隍廟,上表文書遞于幽冥,將我等情況告知,多半是會有些用的!”
這又讓鐘行溫聽著有種開眼界的感覺。
“這能有用?怎么和江湖人拜山頭差不多感覺?”
“那怎會一樣,鬼神司善惡重功德,誠心以表自有所感,好了,別在這里逗留太久,速速回去,鐘捕頭,看好她,切勿讓她再亂走了!”
“好!”
薛道人點點頭,也不再說什么,輕輕一躍就已經上了坊間小路,又快速去往城中的城隍廟。
這會城隍廟早就已經閉廟,廟中的廟祝廟工也早已休息,只不過這自然難不倒薛道人,輕輕一躍就已經翻墻而過,最后來到了點著長明燈的城隍大殿之中。
一張黃表紙,朱砂水為墨,薛道人就伏在大殿內提筆快速書寫,不消片刻便寫成一紙文書。
隨后是小心翼翼取出自己的香筒,里面本來只剩下兩支完整的檀香,但是上次在海玉縣做法到一半終止,還剩下幾截檀香,又被薛道人小心重制成一支。
所以此刻從香筒中倒出來的就是三支檀香,也是最后三支。
薛道人將檀香點燃,也不念法咒不走罡步,在如今的他看來,法與不法,術與不術,并非在于形,而在于心。
“人間不學道人薛元,敬香行禮,叩拜城隍大人!”
三支檀香插入神案香爐,薛道人又恭恭敬敬將文書放到神案前的火盆中,隨后對著城隍神像誠心叩拜。
“嘩啦”
火盆中的文書無火自燃,在薛道人面前燒成灰燼,他看向香爐中的檀香,三道青煙筆直而上,臉上也露出一絲笑容。
而在薛道人看不到的地方,就在他頭頂上方。
京都城隍就坐在神臺之上,手持一份文書細細閱讀,看完全文又略帶詫異地看向下方道人。
這等道行的術士倒也少見,隨后城隍法眼照觀一看,隱約察覺出什么,此人似乎也是幾世修行之人。
本以為這道人會拿起爻杯問一問,卻見道人禮拜完畢之后起身離開了城隍大殿。
薛道人不是沒想過摔爻杯問問,但也只是起了個念頭就作罷了。
人間茫茫信眾,大多數人凡事問鬼神,不過求心安,少有人真的遵照鬼神之說行事的,但薛道人這一類人或許是例外。
然而今天卻反過來了,薛道人也不摔爻杯了。
因為摔與不摔,吉亦或是兇,事情都得要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