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州城中,齊仲斌抬頭看向天空,感受到師兄施法的氣息之后,也笑了笑御風而起,向著天際追逐而去。
石生當然沒有盲目向北飛走,而是放慢了速度,當見到齊仲斌御風而來,便笑著喊道。
“師弟,你可太慢了!”
“師兄,是你太快了!”
齊仲斌御風而來,最后落到石生駕馭的云頭,看到只是石生一人他便知道師兄想做什么了。
也不等石生開口,齊仲斌就從袖中出去一個紙片小人,隨后以劍指在這個小紙人身上隔空寫上了什么。
“唉,還有我爹!”
齊仲斌聞言也是笑了,又取出一個紙片小人劍指書寫,隨后將之人輕輕一拋,就落到云頭。
石生見已經差不多,便袖口一抖,頓時兩股輕柔之風吹向兩個小紙人,同時師兄弟也在此刻施展法力。
心中默運生“變”,下一刻兩個小紙人就和吹了氣一樣迅速膨脹,在一陣流光之中化為兩個人,正是易阿寶和墨老太爺。
此變不只是石生和齊仲斌施法導致,也受了易阿寶和墨老太爺的自身的影響,身軀雖是剪紙小人所化,但衣衫裝扮和他們本人并無差異。
此時此刻,在法云已經遠離的茗州城墨府之中,喝了不少酒的墨老太爺和易阿寶依然沉睡之中,那睡得可是真香。
乾坤一脈兩位弟子所行之法并非是讓人魂魄離體之類手段,乃是夢境牽神。
這方法當年石生帶妹妹墨曉容上天界參加星羅法會的時候就已經用過一次了,不過那會其實還不算太完善。
如今墨石生和齊仲斌的修為更勝當初,此法也被師兄弟開脫發展,亦是乾坤變化之妙的延展。
所以易阿寶和墨老太爺就這么被帶出來了,不懼天陽火力,更有許多真實感受。
就算以這種狀態受創甚至遇害了,也不過是損傷神念,真正的身體與自我或許會輕重不一的頭痛不適一陣子,卻也能慢慢修養恢復。
“嗚呼.嗚呼”
這是風聲在耳邊響起,陽光溫暖和煦,身體的感覺也十分舒適。
“唳——”
一聲鷹鳴終于讓沉眠中的人悠悠轉醒,易阿寶和墨奕明墨老太爺先后醒來,后者還有些迷迷糊糊,前者瞇著眼睛睜開一條縫隙,頓覺光線略顯刺眼。
然后下一刻,易阿寶心頭猛然一跳,一下睜開了眼睛,看看上方再看看左右,眼睛也瞪得如若銅鈴,當然也發現了躺在身邊的墨奕明。
“墨老太爺,墨老太爺!您快醒醒!”
“嗯?是易夫子的聲音,你怎么在我房中啊?”
墨奕明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上方一片藍天,感受到的是如夢中那般舒爽溫暖的清風和陽光
這一刻,墨老太爺一下瞪大了眼睛,酒似乎也醒了。
兩人赫然發現自己似乎在飛快的移動,周圍偶爾有一些飄絮一般的霧氣略過身旁,而剩下軟軟糯糯,伸手抓之如棉松開則有東西如霧氣消散.
一時間如初坐馬車,躺著不敢亂動。
“哈哈哈哈哈哈哈”
石生爽朗的笑聲從前頭傳來,齊仲斌也是撫須微笑著。
后面兩個緊張中不敢起身的老人小心抬起脖子看向前方,才見到了石生和齊仲斌站在那邊。
“爹,易叔,你們在天上呢,不用怕,摔不下去的!”
齊仲斌也笑著補充一句。
“確切而言,是在天上云頭,隨法云飛向北方!”
好一會之后,墨老爺子和易阿寶才總算略微適應現狀,能夠直起身子在云頭坐起來。
盡管依舊有些難以置信,但又由不得他們不信。
這一刻,夕陽處于右側,經過的天云如霧如幻也很快遠去,不算強烈的風舒適地吹在身邊,帶起兩人的些許頭發。
而若是鼓起勇氣探頭看向左右兩側的下方,便能遠望緩緩后退的大地山川!
“騰云而飛,駕霧而走我們,真的上天了?”
易阿寶略顯激動地說著。
雖然阿寶早就覺得伯爺爺不是凡人了,雖然他也跟隨伯爺爺去過山中神奇之處,但騰飛天際是此前未曾想過的。
而墨老太爺此刻難以用言語表達自己的情感,一顆老邁的心也仿佛在此時變得年輕。
“對了!石生,曉容和憲兒呢?還有我們要去哪啊?”
這也是易阿寶想問的問題。
“爹,您就放心吧,他們會顧好家的!”
石生這么說著,看著自己老父親和老夫子易阿寶,寬袖一甩指向北方。
“此番咱們便受邀去往北海,參加那北海龍君的化龍大典,這可天地間難得一遇的盛事!”
爹,這算是孩兒送給您的一份壽辰之禮了!
“唳——”
下方云頭,有翱翔天際的蒼鷹之嘯,卻又很快被法云甩在后面,更遠方似有烏云攔路雷霆滾滾。
兩個雖已年邁心卻激動的人也終于漸漸敢站起身來,立足云頭直奔北海而去。
差不多的時刻,天下間各方對化龍大典感興趣的存在也已紛紛飛向北海,有的是有請帖的,也有不少連請帖都沒有。
北方界域,大洋深處,北海龍宮所在,龍族早已經緊張地準備起來。
亞慈此刻也隨著殷練來到了北海深處,這畢竟是自己的化龍大典,加上龍族幾次三番小心地來詢問一些事情,他倒也不孤高作態,索性直接入了海中。
北海龍族雖然經歷了兩場大變故,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舉辦化龍大典的能力自然綽綽有余。
不過亞慈與殷練御水來到龍宮處,他卻并未見到這里有什么準備,而負責御水前行的殷練更是帶著亞慈一直往前。
“化龍大典難道不在這里舉行?”
聽到亞慈的話,殷練趕忙回答。
“回龍君,我北海龍宮損毀之處頗多,尚未來得及修繕,化龍大典主場之地,我等預備在珊瑚海域,一直延伸到附近海溝山巒!”
亞慈笑了。
“不必了,就在這北海龍宮辦,不用恥于讓各方水族與天下各道見我龍宮殘破,龍宮如何模樣,如何破損的,想必他們也心中有數,既然為我辦化龍盛典,既然虛張揚我北海聲勢,那么.”
亞慈話音一頓,也不看向殷練,只是伸手指向那北海龍宮所在。
“就在這辦!”
殷練停下了御水,使得兩龍懸于北海龍宮外圍的海流中,他微微愣神的臉上很快浮現激動之色。
“是,老臣遵法旨!都聽到了嗎?此乃龍君旨意,速速傳達下去!”
“是!”
附近的龍族與水族紛紛領命,立刻帶著消息離去。
亞慈瞥了殷練一眼,搖了搖頭不再說什么,他只是看向那北海龍宮的廢墟。
他似乎隱隱能感覺到,在他剛剛說出那些話之后,龍宮所在的氣數略微產生變緩,似乎有種旋轉之勢頭。
恍惚之間,亞慈好似透過這層氣數變化,看到其延伸牽連的天下水族,感受到大洋各方,陸地各個水澤,從江河到湖泊,無盡水族都在靠攏。
甚至還能察覺到九天之上水氣聚散,感受到八方雷霆云霧生滅.
這并非只是真龍之力帶來的感受,而是亞慈明白,所謂化龍大典也不只是炫耀和慶賀,實為能鞏固龍族與真龍氣數的盛會。
當然,也并不如何安逸。
與天界星羅法會的秩序不同,化龍大典這一場盛典雖然也送出請帖,但能達到的人卻更多,注定少不了各路魑魅魍魎!
就在此刻,十數萬里之外的天際,有仙人攜徒兒御風而過,仙人手中劍指尚未落下,云頭是如雨的黑血灑向人間大地。
“轟隆隆”
黑血在空中已經化為烏云,更翻騰起雷霆,原本顯得污穢的血液也徹底化為了水氣,成了一場潤澤大地的滂沱大雨
而天際仙人已經穿過這一片新形成的烏云遠去北海。
仙人攜弟子扶搖而去,那童子回頭看向那邊的烏云,被斬妖物已經徹底瓦解為水氣。
“哼,這等孽障也配去參加化龍大典?就算我師父不斬了你,到了北海也猖獗不了多久!唉師父,您是不是留手了?”
小童前頭的仙人收起劍指,看了一眼童子搖了搖頭,原來正是當年送易書元《劍虹分雨圖》的原景思和弟子凌元琦。
“命數已破,留它一線生機,就看它自己珍惜不珍惜了!”
“哦”
仙光遠去,聲音自然也傳不到地上。
而說來也巧,在大地之上,兩只狐貍正在狂奔,狐貍一灰一紅速度極快,但忽然見天降大雨,灰狐幾乎是下意識就帶著紅狐就躲到了近處荒野土丘的一處凹壁處。
“姐姐怎么了?”
紅狐雖然很聽灰狐的話,但還是忍不住這么問一句,而灰狐則小心看著天上。
“這雨有古怪!”
“什么古怪?”
灰狐用爪子撓了撓鼻子附近,看著天空良久才道。
“一股肅殺之氣正在淡去,看來是我多心了。”
“姐姐,要不這化龍大典咱們別去湊熱鬧了吧”
灰狐看向紅狐,狐貍臉上咧開人性化的微笑。
“哈哈哈,這些年膽子越來越小了,拿出你當年貪心想吃仙丹的勁來,都已經跑這么遠的路了還回頭啊?咱們只是去逛逛,別怕過了頭凡事皆貪必遭禍患,凡事皆懼必失機緣!”
也是此刻,灰狐忽然臉色微微一變,引得旁邊紅狐露出疑惑,但很快紅狐也變了臉色。
兩狐貍從躲雨藏身之處一躍而出,因為烏云大雨,昏暗的天色中遠處道路旁有一輛馬車陷坑,車上的人下來正在設法脫陷。
“來用力推,一二三”
“使勁使勁,一二三”
“不行,得墊石頭!”“我去找!”
也是此刻,被大雨濕潤的地面忽然浮現一層波紋,更有一股淡淡的戾氣沖向道路邊脫離同伴去搬石頭的人。
“錚——”
一聲輕微劍鳴響起,引得被大雨淋透的幾人轉頭看向周圍,卻什么都沒看到。
而遠處林地之中,一名灰衣女子持劍躲在大樹后面,還有一只紅狐咬著劍鞘。
紅狐吐掉劍鞘,看著灰衣女子劍上的幾滴黑血,不由嗤笑出聲。
“哼,這就是所謂的死不悔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