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已經有所猜測亦或是還沒反應過來的人,聽聞此言,就算是再遲鈍的人也明白了過來。
那白龍竟然要走水?
不過白龍顯然不會在意其他人同意不同意,出聲也僅僅是做出宣告。
之前是龍元潮汐洶涌向前,四海龍族天下各道修士紛紛追逐,而此刻卻是白龍還要在更前頭的位置。
有修為較高的修行之輩拔高位置,或短暫騰空或借水勢沖到高處眺望遠方,白龍的龍軀幾乎有近半在那潮汐之前。
這樣看去,仿佛是那白龍在牽引著整個龍元潮汐向前!
這種時刻,四海龍族幾乎是下意識向著那走水的白龍所在靠攏,而其余各道也在之后做出差不多的反應。
其中有想要看看那白龍究竟是何模樣的原因,但更多的則是因為越接近白龍,化龍走水的氣數就越明顯。
這是一種與龍元潮汐的水澤之氣奔騰相類似卻又不同的感覺,也是因為這次龍元潮汐的緣故,才讓人們有了近距離能看到化龍走水的機會。
只不過此時想要靠近白龍可不太容易,因為每接近白龍所在一點距離,承受的壓力是成倍增長。
龍鳴和呼嘯之中,甚至有龍族因為想要靠近一些而一時“失足”,竟然直接被水勢沖走,運氣好的在被沖走數十里之后勉強穩住身形,運氣不好直接被沖出了龍元潮汐。
龍元潮汐的中部位置,太陰宮一眾女仙在潮汐上方,好似腳踏波浪而行,她們看向群龍追逐之處,最前頭的白龍其實已經在視線之外。
但是仙人觀氣還是能看明幾分景象,相較于其他人,太陰宮和易書元交情不淺,自然也更多幾分了解,但她們也是第一次知道《山河社稷圖》中竟還藏著道行如此深厚的白龍。
金蟾宮所屬的一眾妖修則就在距離太陰宮百丈之外的位置,這已經算是非常近了。
如今金蟾宮的地位在北海一代可今時不同往日,確實有重新現世的基礎,此刻也有數十妖族跟隨在大蟾王和蟾沁身邊。
“爹,這白龍要走水?”
“看出來了!”
“那您知道他是誰么?還有天上這幅畫,這《山河社稷圖》真的是一個畫中洞天世界么?這看著簡直無邊無際.”
大蟾王無奈地笑了。
“沁兒,爹雖然說認識了易先生,但也不過是此前通過好友才讓他記住了我,這次雖然也一同經歷了一些事,可又如何能知道那么多呢”
“轟隆隆”“轟隆隆”
一道道雷霆落到附近,大蟾王一揮手就將附近天上的雷光盡數收走,順便也將太陰宮一眾女仙頭上的雷光也收去,也引來了杜小琳等人側目看來。
不過大蟾王也表現得十分得體,只是微微拱手就當做是舉手之勞。
“爹,您”
蟾沁話還沒落下,前方水流就是一片劇烈波動,讓金蟾宮一眾都不得不嚴肅對待,抗衡激流的同時也不能遠離,皆騰起妖氣沖破束縛而去。
“轟”“轟”
“嘩啦啦啦啦”
“沁兒,你等皆主注意了,前面那白龍走水,所有人等于也卷入其中,但能跟得越近越久,自身修行也會獲得莫大好處!”
大蟾王話說到此處,看向包括女兒在內的一眾金蟾宮妖族。
“此刻起,所有人皆得靠自己,沁兒你也不得在御水助他們,能留下是造化,被沖走也怨不得別人!”
說話間,大蟾王抬頭看向天空,視線略過《山河社稷圖》看著天際烏云滾滾與無盡雷光。
身為異種雷火妖蟾,別人大多都還在關注龍元與潮汐,關注那夸張的水元氣數波動,而大蟾王已經能覺出那九天之上積蓄的威勢。
思緒流轉之間,大蟾王沉聲開口將聲音傳向四方。
“諸位,劫數將起,追逐煉化水元之刻,可得小心不要把自己搭進去了,想看化龍走水也得掂量一下自己夠不夠格——”
“呱——”
一聲蛙鳴過后,大蟾王顯出原形,化為一只一只巨大的蟾蜍,雙腿猛烈一蹬,“轟隆”一聲撞破身前水流,沖向更前方的位置。
如大蟾王這般動作的妖族和其他各道不在少數,當然如太陰宮一樣巍然不動的也并不缺。
龍元潮汐中段側邊位置,有仙人并沒有關注前方白龍帶起的變化,而是自天上畫卷出現的時刻就一直愣愣抬著頭看著前部的天空。
“這就是易仙尊的《山河社稷圖》么能見此畫,此番專程來化龍大典也算是無憾了!”
原景思身邊童子好似一點也沒有長大,還是當初那個模樣,他此刻也同樣愣愣看著天空,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直跟著原景思這么個師父,怎么可能不對畫癡迷。
“早就聽說仙尊的《山河社稷圖》乃天底下一等一的洞天至寶,原來是真的.”
如原景思和凌元琦這樣的也大有人在,多是仙道和佛門中人,其中也包括了云翠仙翁,只不過他身邊卻并無弟子跟隨,只是只身一人看著天上的畫卷。
而除了這些道行高到一定程度的存在,說實話其他人這會是已經沒有余力東張西望了。
白龍走水帶起的氣數變化是異常迅速的,猶如原本在平穩水流中游動的眾人一下子在激流中逆游,并且水流還在變得越來越湍急。
舍長來已經從原本石生等人身邊被激流沖到了龍元潮汐的后方,也就是這里壓力小了很多,它又拼了命壓榨自身法力,又使出十二分力氣死命游才勉強沒有被甩脫。
這會的舍長來別說是抬頭看天,就是左右多瞥一眼都不敢。
“哞,哞哞.”
一陣哀鳴從不遠處傳來,舍長來知道那是什么,那是龍的叫聲,那聲音帶著狂野的水流聲從旁邊經過,帶起的漣漪就差點讓蛇軀穩不住。
隨后那如牛的聲音越來越靠后也越來越遠,甚至明顯帶著一絲哀嚎的感覺。
舍長來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就見到一股恐怖激流中有一條蛟龍在翻滾中被徹底沖到看不見了。
“嗬”
舍長來嚇得身體都微微顫抖,又以更加賣力的姿態快速游動。
連龍都頂不住,那我豈不是完了?
不行不行,不能就這么回去,能堅持多久就堅持多久,只要還沒死,就往死里游!
“轟隆隆——”
“呃啊——”
雷霆聲和慘叫聲在不遠處響起,似乎是有誰倒霉催的中了落雷然后也被沖走了。
舍長來根本不看什么了,干脆緊緊閉著眼睛瘋狂游動,用身體感受水流,感覺自己要被沖走了就從極限中再次壓榨自我。
同時還得調配好那本來就已經十分可憐的法力,更得強迫自己加快恢復。
這里是龍元潮汐,最不缺的就是天地元氣,哪怕是那襲來的洶涌水流,其本質也是最精純的元氣,用盡一切辦法恢復,再拼盡全力堅持!
一條蛇尾甩動如同大鞭,舍長來拼命的勁頭也落在一些人的視線之中。
同樣是元氣之龍的末端,蘇孤煙和蘇紅萱也十分吃力,只不過現原形在這里對于她們而言未必就有什么好處,而是不斷以人形跨越風浪。
踏水而行的同時,“轟隆隆”一聲巨浪打來。
姐妹兩同時出劍,劍光點在巨浪上竟然讓長劍都微微有扭曲之感,但也好在是斬開了浪潮讓兩人破浪而過。
不是水族不擅長御水,就有這點尷尬,姐妹兩不能如水族一樣完全沒入水中,就得多面臨一些恐怖的巨浪。
“姐姐,我快撐不住了,這浪怎么越來越強烈.”
蘇紅萱持劍的右手都在不斷顫抖,腳下卻還得隨著姐姐一起踏浪而行,輾轉騰挪在各種水流濺起的浪花中,既不敢落后更不敢徹底落入水中。
蘇孤煙的情況要好不少,但也有限。
“有大蛟化龍走水,當然會越來越激烈,這才起了個頭呢,你莫要只消耗不恢復,周圍是無盡的水元與最純凈的元氣,想盡一切辦法吐納恢復妖力!”
“姐姐,我,我沒有任何閑暇,啊——”
“轟隆隆——”
說話間一道強烈的雷光落下,嚇得蘇紅萱尖叫,卻見擊中的是她和姐姐身邊的一只巨大的水耗子,那妖修在掙扎中連慘叫都發不出來,霎時間就消失在亂流之中生死不知了。
蘇孤煙同樣嚇了一跳,忍不住伸手抓住了妹妹。
“不慌不慌,不要慌.”
一面說著不要慌,但蘇紅萱能感受到姐姐整個身子都在微微發抖。
“姐姐,伱在發抖”
“我知道你看那,看那條蛇,他的氣息這么弱,說不定還沒化形,我幾次都以為它立刻就會被沖走,雖然越來越靠后,但它還在這里,它都在堅持,我們難道不行么?”
蘇紅萱也忍不住看向遠處稍稍靠后的那條灰色大蛇,確實,她總借口覺得自己不是水族根本堅持不了。
但修為的鴻溝可要巨大得多,那條蛇都還沒有放棄。
“嘩啦啦啦.”
那大蛇從巨浪中穿出,竟然還咬住了一條被海流沖來的大魚,就這么在瘋狂游動之中將魚兒一口吞了下去.
這恐怖的走水之勢好似根本沒有盡頭,時間對于那些苦苦掙扎的人來說猶如不斷被放緩。
對于敖珀來說是很快就過去了一個月,但對于有些人而言可能是度日如年。
走水的時間并非是固定的,但從海中這種“不利位置”開始走,必然是會加長時間。
元氣潮汐的最前方,已經引領走水之勢的白龍處,敖珀奮勇,對他來說,承受的水勢和壓力越大越好。
但同時,敖珀此刻的心神也似乎是擴散到了元氣潮汐之中,能感受到群龍與各道的不同,更能感受到一些存在的不斷掙扎與苦苦支撐!
天地間的道就是如此,很多時候不以個人的意志為轉移。
即便此刻的堅持對于很多人來說已經竭盡全力,但現實往往很殘酷,敖珀知道走水真正的困難才剛剛開始。
這才在北海呢,周圍是一望無垠的海洋,一無遮攔二無天險,這能算什么難度呢?
所謂走水,過千山涉萬水,摩角撕鱗直至道成,最終龍歸大海,褪去蛟身化為真龍,不會以為只在海中這么安逸廣闊的水里跑跑吧?
白龍的龍須隨著翻滾的波濤緩緩甩動,敖珀一個輕微的動作往往就能帶起后方的一次大潮。
諸君,諸位道友,還請珍惜此刻的安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