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道人逃走的消息一上報,上頭很快就有了反應,應該說皇帝很快就有了強烈的反應,整個京城都戒嚴了。
可以說高宏清某種程度上是皇帝心中某個希望的最后一根稻草,他逃走可謂是讓皇帝多少也有些氣急敗壞。
而這戒嚴可不光是針對高道人他們了,所有之前在司天監登記在冊的法師及其弟子等相關人員,但凡有私自逃走者,只要見到了都要抓回來。
皇帝在宮中的雷霆大怒嚇壞了很多人,首當其沖的自然是司天監的官員,只不過作為主官的司馬瀟反而因為已經被押送天牢所以沒有直面怒火。
天牢中,大內侍衛和禁軍押解著司馬瀟來到了這里。
這陣仗,見得多了的牢中獄卒立刻就明白了這是一位得罪了皇上的朝廷大員了。
然后登記的時候向禁軍大哥一打聽,好嘛,司天監監正大人。
獄卒和牢頭瞬間就明白了過來,天神下界降妖邪的事情承天府傳得沸沸揚揚,天牢這邊也早已經聽來換班的弟兄說過了,而且之前狂風驟雨的,值守天牢的人其實還真聽見了一些特殊的聲音。
出了這檔子事,司天監的大人下獄簡直太正常了,估摸著這一位大人活不了多久就會被圣上問斬了。
一個有些滄桑的聲音傳來,司馬瀟愣了一下,他聽不出聲音是誰,但聽口氣應該也是個官員,想了下沒想到是誰,但估摸著應該是一位剛正的諫臣。
「在下司馬瀟,本是司天監監正,陸大人或許也聽說了吧.在下在下可是真的罪人,大人的《四海山川志》乃是曠世奇書,本是一部能流傳后世的地理山川志,何罪之有啊」
「唉大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吧」
「給我老實點,進了這天牢,你就不是朝中的大官了,若是不安生,咱們自然有辦法讓你安生!」
這種時間段在天牢里面的,大概也就是此類人了,而這種人,司馬瀟覺得他們應該都恨自己入骨,畢竟他這個司天監監正應該是推動鑒法大會的頭號女干佞了.
「唉」
司馬瀟這么回應一句,兩人也算是打開了話匣,談起了這段時間的荒誕鬧劇
這一場交流下來,陸海賢大概也是明白了過來,這位司馬大人苦啊,或許可以說他沒有直言死諫,但絕對算不上是真的女干佞。
當然,之前天神降妖魔的事情,陸海賢還不知道,雖然他隱約在此前風雨大作的時候聽到了一些特殊的聲音。
「不知是哪位大人也來了這天牢啊?」
常言道城隍易與小鬼難纏,說的就是這種情況了.
司馬瀟嘆息一聲,什么話也沒說,雖然下了獄,雖然或許自己時日無多,但至少這一會,他竟然是前所未有的輕松,就這么坦然的坐到了牢中床榻上,也不嫌棄臟,直接躺了上去。
一陣鎖鏈纏繞牢門的聲音傳來,已經被推入牢房中的司馬瀟只是略微失神地看著正在鎖門的獄卒。
牢房中十分安靜,司馬瀟倒是想要閉目睡一會,只是沒有躺一會,隔壁牢房忽然傳來一陣淅淅索索的響動,之后就是一陣腳步聲。
這種事自去年年末以來多了去了,經常有一些官員因為惹皇帝不滿下獄,甚至還有人被問斬了呢。
陸海賢,陸大人!
剛剛才又躺下的司馬瀟一下直起身來,他剛剛沒反應過來,這會才意識到,陸大人還被關在天牢呢!
兩人在獄中交談到了天色漸晚,卻還不知承天府城內外這會都已經戒嚴,城內城外一些人心慌的不行,禁軍和官差到處尋人。
隔壁沒有等到回答,卻聽到了那一聲嘆息,也沉默了良久,隨
后又有聲音傳來。
「原來是司馬大人你又是為何入獄呢?」
隔壁沉默了一會。
或許除了俞子業,陸海賢是朝廷中少數真正能理解司天監難處的人了,當然他也吃不準這個司馬大人是為難呢還是真的諂媚行事。
司天監監正的罪怎么也該比那些諫臣大,所以獄卒對于司馬瀟的態度也算不上多客氣。
「這位大人不愿說?那便不說吧哦對了,老夫陸海賢,正是那個寫了《四海山川志》的罪人」
司馬瀟嘆息一聲,沉默不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不回答了,免得連這點清靜都沒了。
也顧不上是不是司天監登記的法師了,只要是穿著法袍的一律抓起來,哪怕是擺攤給人算命的也先抓起來再說。
好好一個新年,再過一兩天就是上元節了,京城內外卻是雞飛狗跳.
白天風雨交加滿城陰云,晚上則已經是萬里晴空。
獄中長談到了現在的陸海賢和司馬瀟倒是并無睡意,兩人都明白,鑒法大會鬧到如今的地步,皇上是既失了顏面也失了希望,心中怒氣定要尋個宣泄。
而他們兩個,一個寫了《四海山川志》卻不愿應事,一個原本負責主持鑒法大會,指定是都在劫難逃了,明天一早被咔嚓都是說不準的。
天牢雖然半沉于地下,可是上頭卻有一個小透氣窗。
此刻夜間晴空萬里,司馬瀟抬頭透過那個狹小的窗口能看到一點點夜空和星辰,這是他一直以來最喜歡做的事,現在也一樣。
說來也巧,此刻倒是隱約能見一些特殊星辰。
「司馬大人是在觀星么?」
沒聽到司馬瀟的聲音了,陸海賢竟然猜到他在看星星。
司馬瀟略微詫異,隨后笑了笑道。
「嘿陸大人,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在下觀此星象,或許皇上也沒多少時日了」
陸海賢在那邊愣了一下,良久才再有聲音傳出。
「確實大逆不道.不過司馬大人你畢竟是本朝欽天監.罷了,也輪不到我們操心了」
「是啊,罷了罷了」
司天監職責所在,歷來不是隨便一個人都能當監正的,觀星術本就是看家本領,一定程度上甚至可以說也稱得上能掐會算。
說實在的,司馬瀟自己都算是個「法師」了。
也是在差不多的時刻,皇宮沒有什么胃口用膳的皇帝終于等來了一個好消息,禁軍統領親自來稟報的消息。
在行禮過后,禁軍統領直截了當說明了訊息。
「陛下,我們在城外碼頭發現了與高仙長相關的蹤跡,并且抓住了他的大弟子莊勝義等人!」
皇帝臉上浮現一絲喜色,坐在床上側過身子看向禁軍統領。
「那高道長呢?可也尋到他了?」
禁軍統領抬頭看了一下皇帝。
「呃回陛下,高道長暫時還沒有找到,詢問了莊勝義,他說自己也不太清楚師父的去向」
一聽到這,皇帝臉色頓時一變,怒從心氣。
「廢物!沒有找到高道長,何談喜訊?就這么點事你也敢喜匆匆來報?」
禁軍統領面露惶恐,趕忙解釋。
「陛下,陛下息怒,臣以為那莊勝義只不過是不愿透露訊息,遲早是會說的,而且他說自己比高仙師先走一筆,至少說明高仙師一定還在承天府范圍,我們已經在各處要道設卡,甚至山路也不放過,定是能找到他的.而且」
面露冷笑。
「而且什么」
禁軍統領不敢賣什么關子。
「而且陛下您想啊,那莊勝義是高仙師的親傳大弟子,此前他就和值守的禁軍兄弟說過,師父的本事他已經學全了,縱然高仙師不在,那莊勝義莊道長,也是能煉丹的」
禁軍統領把握住了皇帝最關切的一點,他知道陛下要找回高道人,無非就是要他煉丹,既然丹爐還在,同門之中另外會煉丹的人來操持不也一樣么?
果然,一聽到這話,皇帝臉色好看了許多。
「說得也是.說得對啊你速速讓那莊道長繼續看顧丹爐,朕記得高道長說過,丹爐之中還在練著丹藥,還有,高道長也得繼續找!師父的本事還是會比徒弟強的!」
「是,臣遵旨!」
禁軍統領領旨下去了,皇帝也忽然又有了一些胃口吃飯了。
「趙朝林」
「呃,老奴在!」
趙朝林因為聽到禁軍統領的話,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的老太監如夢初醒,趕忙回應。
皇帝看看老太監,笑了笑道。
「再宣膳,朕忽然有些餓了!」
「是,老奴這就親自去御膳房」
趙朝林走出寢宮宮房,到外面的時候則是眉頭緊鎖,想了下,一面命心腹小太監去御膳房傳膳,而他自己則快步走到寢宮一處太監休息用的小屋中,取了筆墨紙硯開始書寫。
被抓住之后恐慌至極,去禁軍營房臨時牢獄中走了一遭的莊勝義以及和他一起跑幾個道人,這會又回到了青靈別府。
只不過比起之前的恭恭敬敬,這回禁軍對待他們沒有那么客氣了,幾個道人直接被推入了府中,步子踉蹌中還有人摔倒在地。
「莊道長,圣上有旨,命你們好好煉丹,一定要在之前的期限內把丹藥煉成,如若不然.」
禁軍統領話音微微一頓,的視線從院中的丹爐中回到了莊道人等人身上,瞇眼看著他們。
「凌遲處死——」
「嗬」
莊勝義等人臉色慘白。
「軍爺,可是師父不在啊.」
「你不是高仙師的親傳大弟子么,不是學成了師父的本事么?機會已經給你們了,好好珍惜」
說完,禁軍統領就轉身離去,同時也以所有人都聽得到的聲音吩咐下屬。
「給我不分晝夜看住他們,若發現再有人懈怠或者逃跑,先帶去刑部嘗嘗那些酷刑,讓他們知道什么叫抽筋剝皮之苦!」
「是!」
莊勝義等人聽到了,好幾個都嚇得癱坐在地上——
當天晚些時候,俞府中,俞子業收到了一封密信,他在書房展開信件,對于上頭的內容略感吃驚。
信是匿名信,內容則是有關莊勝義等人被抓回來,陛下要求他們煉丹的事情,并且直言這些騙人的江湖術士不可信,縱然煉出丹藥也有大患,希望俞大人想想辦法,最好是除去那些道人
俞子業瞇起眼將信紙燒了,即便沒有署名,這種消息來源,以及信中透露的一些寫信人自己都沒留意的細節,讓他也能輕易猜出是誰寫的信。
這位趙公公對陛下倒是忠心啊!
趙朝林的意思很簡單,經過之前的一系列事情,他是真的不相信那些煉丹方士,不敢讓圣上吃那些丹藥。
俞子業看著信紙燒成灰燼,臉上卻是輕輕一笑,只可惜俞某對陛下已經心灰意冷,余某忠的是社稷!
陛下如此喜歡招納仙師,那么或許陛下命數如此了吧!
隨后俞子業臉上露出沉思,幾位皇子中,誰人可當大任呢?
在這樣的緊張和混亂中,承天府衙門的公門人倒是終于迎來了一件喜事,失蹤的老總捕蕭玉之回來了。
蕭玉之的四個徒弟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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