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邱王朝在北方界域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雖然沒到如今大庸在東方那樣幾乎被譽為天朝上國的程度,但在北方界域也是少有的大國。
這些年來,薛道人雖然并不經留一地,但在大邱的時間還是相對比較久一些。
這一天,薛道人背著行李背箱走在一條鄉間小道上,秋日余火的燥熱之下,沿途樹木上滿是“知了知了”的叫聲。
遠處的田間有勞作的農人,正在收割著糧食,雖然天氣炎熱,但臉上充斥著豐收的喜悅。
不過薛道人多看了一會,就發現偶爾農人臉上卻帶著憂愁,可謂是真的喜憂摻半。
或許這些人是佃農,地租很高?
“道長,你到哪去啊——”
那邊田頭有一個赤膊老人朝著這邊喊了一聲,雖然已經須發皆白,古銅色的上身也看著有些瘦,但聲音中氣十足,絲毫沒有因為勞作而疲憊。
“貧道只是云游路過,到哪算哪——老丈今年收成如何——”
薛道人也喊了一聲,那邊的老農回一句。
“收成好啊——道長請稍等——”
說話間,老農已經放下手中的稻子和鐮刀,和身邊的人交代一句,然后匆匆走了過來。
薛道人不明所以,便也止步停下等老人過來,那老農用掛在脖子上的布巾擦擦臉,因為年邁,赤膊的上身皮肉有些松垮,但行走之間顯然筋骨有力。
“道長.遠來是客,去我家坐坐如何,這天也傍晚了,來我家吃頓便飯休息一晚吧?”
說實話,這地方確實是薛道人第一次來,沒想到這么尊道?
“這,這如何使得,你們忙你們的就是了,貧道還不著急留宿,晚上亦可趕路。”
“哎,晚上多有不便,還是休息一晚吧”
老人說著直接過來抓住了薛道人的手臂,后者看著被抓住的右臂倒也沒有躲開,只是微微皺眉。
“道長,務必來我家過一夜,務必留下啊!”
薛道人感受著老人手上的用的力氣,再看看充滿期待的老人,略一思索之下就點了點頭。
“好,卻之不恭了!”
“哎哎,好好好.寶勝——你們先忙,我帶客人先回家——”
老人前半句帶著喜悅,后半句就迫不及待朝那邊的田地里喊了一聲,也得到了那邊的回應。
“好,爹您去就行了——我也馬上就回——”
那邊田里面的人似乎也比較急,這情況肯定另有隱情。
“道長,我們這就走,我幫您背箱子?”
“哦不用不用,貧道自己來就是了,這箱子有些重!”
“嗨,您別看我一個老頭子干瘦,咱莊稼漢有的是力氣,我來幫你”
老人伸手拿過一邊樹下的衣服搭在肩頭,一邊伸手就去托薛道人的箱抵,但是單手一托箱子紋絲不動,愣了一下之后雙手抓著箱子嘗試提了提,這才發現這箱子死沉。
以莊稼人搬重物的經驗,少說也得有個百十來斤。
“貧道說了挺沉吧?老丈只管帶路就是,這箱子貧道自己背著就行了!”
老人愣愣點了點頭,這么重的箱子,這道長背著臉不紅氣不喘的還健步如飛,這是遇上高人了啊!
心頭一喜,老人的步子也輕快許多。
“道長請這邊走,您不吃素吧?可有什么特別的忌口?”
“貧道并無什么忌口。”
“好好,一會一定好好招待!”
老人越是熱情,薛道人就知道對方肯定有事要求自己,而且事情一定很重要。
路途也不算太遙遠,以兩人略快的步伐,約莫一刻鐘就到了一處旁邊栽了柿子樹的房子所在,而遠方還有一片建筑,應該是同一個村落。
柿子樹掛滿了果實,都把一些枝頭都給壓彎了,地上還有一些個墜落摔爛的果子。
“來道長請!”
老人打開木柵欄,先一步進屋,然后請道人入內。
屋內有人聽到動靜就一下跑了出來,出來的是一男一女兩個孩童,看著都是七八歲的樣子。
“爺爺!”“爺爺您可回來啊!”
“回來了回來了!”
薛道人略微驚愕一下,這也就是幾間屋子氣息可不太正常,他不是指這兩個孩童,而是能察覺到屋子那邊還有人,至少還有十幾個!
“老丈,你們家可真是人丁興旺啊”
老人聽著就明白這道長察覺出來了,也不說什么,牽著孫子孫女的手走向堂屋,又對著道人點頭。
“道長請進來!”
薛道人也不猶豫,隨著老人和兩個孩子進入屋子中。
到了里頭一看,情況驗證了薛道人的猜測,這不大不小的堂屋里,桌子靠里面的一側站著十幾個孩子,他們年齡不一有男有女,一個個好奇又帶著擔憂甚至懼怕的眼神看著薛道人。
“張爺爺他是誰啊”
薛道人眉頭緊鎖,這十幾個孩子很顯然不是這老人家的兒孫,當然個別可能是親戚,但不可能全是,可是看老人他們這樣也不太像是人牙子。
“道長,您應該明白了吧?”
“明白什么?”
薛道人愣了一下,平常都是他和別人打啞謎,怎么今天反過來了。
“嗯?您不知道?”
老人也是愣了一下,薛道人想了下說道。
“貧道此前剛剛入關而來,在山野之間游走了一月有余,今日才見到人煙.”
是入關,不過沒有經過關城之類的地方,直接翻越荒山野嶺進的大邱,省去許多麻煩。
“噢噢,原來如此,那您一定不知道本地的祭禮了”
“什么祭禮?”
薛道人越聽越糊涂,老人便拉開凳子請他坐下,然后開始講述一些事情,也聽得薛道人越發驚愕。
本地官府竟然派官差調查百姓家庭,凡是有龍年一些特殊日子出生的孩子都被登記在冊,似乎是有什么特別的祭祀典禮。
本來百姓也沒覺得如何,但是后來有一些人的孩子去了之后就沒回來。
官府的說辭是入道修行去了,還給百姓一些銀子。
可是父母親人都見不到失蹤的孩子,誰知道是生是死啊,就算是生誰也不愿意失去孩子啊,這年景又不是過不下去。
老人說著話就慢慢激動起來。
“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傳言,說是當今皇上為了延壽已經瘋了,要吃童男童女呢.這些孩子都是親戚朋友那邊的,一起帶到咱這鄉下來避一避!”
“有這種事?”
薛道人聽得目瞪口呆,那老皇帝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所以他們在此是因為官府會來抓人?”
老人搖了搖頭。
“官府從來不抓人,但是這些孩子會自己走,若是有人攔他們,那官府就要抓那些攔著的人,聽說孩子們收走的八字被人施了邪法,有時候到了晚上會自己走.”
“咱這鄉下地廣,官府的人也不常見,所以見著了就攔著,可這不是辦法啊!聽一些地方傳過來的話說厲害的道人能施法鎮住,道長,您行行好吧!”
薛道人心中十分震撼,下意識看看這十幾個孩子,他的第一反應是荒謬并且不太信,可是這些孩子就在眼前。
而且聽起來也非一村一縣的事情,似乎有很大范圍,若真有人施展邪法,那得是什么程度的道行啊?
“快,孩子們,快求求道長,快求!”
這些孩子中可是有老人的外孫的,其余人也都是沾親帶故或者受親人所托。
老人這一喊,十幾個孩子立刻開始央求起來。
“道長,救救我們道長救救我們”“求道長救我”
“道長我想娘親.”“道長.”
薛道人回過神來,立刻擺了擺手。
“先且住!老丈你就不怕貧道去給報官害了你們?”
老人搖了搖頭。
“老朽也怕啊,可是沒辦法啊,前陣子他們還好好的,最近晚上開始有人起夜夢游了,前天七八個一起走,可是把所有人都嚇著了.附近的神婆來試過,根本沒法子,她說道行差太多了,咱也不敢去城里去遠地請人啊.”
薛道人面色嚴肅,伸手解下了肩上的背箱放在地上,隨后從懷中摸出一些特殊的銅錢,就往桌上一灑。
“嘩啦啦啦.”
銅錢落桌,竟然有好幾個一直在轉,好一會才停下,但也有兩個直接滾到了桌下。
道人的臉色立刻就變了。
“道長.”
薛道人看看老人又看向這些神色不安的孩童。
“今晚看看再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