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為他送上一場復仇,一場勝利。”
瑪麗:“怎么做?”
這個技能被主動開啟的時候,理論上小悟可以知曉任何一件事的答桉。
但現在抄了答桉顯然還不夠。
瑪麗的追問,明顯是想要“妹妹”去抄題目的過程了。
洞悉答桉的代價是悟醬強制關機兩個月,且技能進入長達六個月的CD冷卻。
而要想抄過程的話,根據具體難易程度的不同,小悟歇逼和CD的時間,都會有所延長。
“唉。”
白裙的蘿莉怪談嘆了口氣。
幫都已經幫了,沉沒成本已經投入,這個時候要是收手的話,反而感覺更虧。
沒辦法了。
權當是為了姐妹情誼。
悟再次將手放到房間中央的那臺電話上,屋子里的所有電器發出的電流嘈雜聲變得更響,各個屏幕上的光,也閃爍得更加厲害。
片刻之后,她松手,已經“看到”了解題思路的第一步:“首先,瑪麗你得……休息?”
這樣說著,小悟回頭,看向自己的“姐姐”。
那張漂亮精致,如同洋娃娃的臉上,細微的龜裂痕跡一時間顯得格外刺眼。
悟醬像是終于明白了什么一樣:“瑪麗,你身上的傷,還沒徹底好吧?”
“只剩細小的破損……”
“小傷也不行啊!你上次幫他的時候,也是舊傷快愈合。結果用了全力,才把傷口崩開的吧!”悟把頭搖的像撥浪鼓,腦后的一對長馬尾一甩一甩,“快去再睡幾天啊!你變成娃娃靈眠,不是能加快愈合的嗎!又不差這幾天了!只有恢復到全盛的狀態,你才能更好的幫到那個人的吧?”
明明是“妹妹”,但悟在講這些話的時候,卻意外有著家里長姐的氣勢。
“幫到他嗎?”
瑪麗小姐的臉上沒太大的表情變化,最終還是拽了拽手里的砍刀。
身體開始縮小,開始失去生動感,變回一個哥特裙的精巧洋娃娃。
瑪麗又一次陷入沉睡。
不過和之前不一樣,這次只是小睡,為得是把殘余的細小傷勢康復完全。
由此,神谷川那兩天給瑪麗打去的電話,才沒有被接通起來。
可就和悟醬所講的一樣——
這是為了更好的幫到他。
四天以后,神谷川參與到官方組織對風俗町特別行動的當天。
怪談世界,秋葉原。
悟醬房間內。
屋子里的各種顯示屏幕里,放映的全是神谷川的實時影像。另外,還有關于新宿的街頭,新宿的雨夜。
雙馬尾的蘿莉怪談,正在房間中央坐著,一張嬌俏的小臉疲憊不堪,但還是勉強振作精神,看監控一般注視著各個屏幕上的動向。
她上下眼皮直打架,身子時不時前傾一下,腦袋一頓,眼看著就要睡過去,但又強行撐住。
“虧大了啊。這樣子用能力,不知道這次我得強制關機多久才能再蘇醒過來……瑪麗,你欠我的,該怎么還!”
過了許久。
顯示屏上的畫面,實時播放到神谷遭遇到異常的“丸田小姐”,小小老頭跟丟了目標。
滋滋——
電流聲響動。
有幾個顯示屏的畫面開始切換,場景變成新宿的城市公園。
而其中的主角,正是“丸田”,脂粉仙。不過這時,他已經變成了30多歲短發女人的模樣。
悟醬盯著顯示屏的畫面,開始操作面前一臺電腦的鍵盤。
她用本該屬于瑪麗的號碼,給神谷川發去了一條定位的短信。
定位的對象,正是那個短發女人的手機。
脂粉仙在襲擊了那個女人以后,對方的衣服、提包等物件,都還帶在身上,手機也不例外。
等小悟做完這件事后。
在她的背后,一個精巧的,毫無生氣的哥特洋娃娃突然僵直地擺動起來。
娃娃充氣一般地變大,變柔軟,變生動。
最后變得跟一個真人少女無異。
瑪麗按照著和妹妹約定好的時間,從小睡中蘇醒過來。
睡了四天,她臉上那些細微的裂痕也終于不見,狀態極佳。
“呼——”
瑪麗舒展腰肢,拖著刀走到悟醬的身邊。
正看見悟正對的電腦顯示屏里,在放映著神谷川的影像。
此時的神谷,剛收到定位短信,在新宿街頭滂沱的雨水中站立了幾秒后,扭頭朝著邊上的城市公園沖了進去。
在他跑動的過程中,身旁有一道紫白襦袢的倩麗身影勾勒而出,漂浮著陪伴前行。
“嗯?”一臺電話中配合發出了瑪麗的聲音,她用纖細的指尖點了點那紫白襦袢,“她很漂亮,是誰?”
“好像是那個神谷川的式神吧。”悟醬晃了晃腦袋,努力驅散快抵擋不住的困意。
“式神……是什么?”
“唔。”悟醬發出迷湖的支吾聲。
這問題有點超綱了,她在抄的題目里沒有寫。
不過這蘿莉怪談還是有點見識的,憑借著自己以前的知識積累,大致給出了解答:
“好像是活人陰陽師和怪談締結契約,彼此永遠不背叛,永遠相守之類的。”
一時之間,瑪麗那張精致到幾乎失真,且總是冷澹的臉上,顯露出一點古怪的表情來。
幾秒之后,她將手里的砍刀握緊了幾分,臉上卻又浮現出笑容。
這個笑沒什么笑意,像是蓋著一層厚厚的面具:“悟,式神……他為什么,不選瑪麗?”
瑪麗這一句話,差點沒將邊上不停犯瞌睡的悟醬給直接嚇清醒。
哈死個人!
這問題你去問他,別來問我啊!
白裙蘿莉怪談微微側頭,瞟了一眼自己的姐姐,只覺得瑪麗臉上的表情神態明明不重,卻格外的驚悚嚇人。
本來正常情況下,有著一顆噴子之心的悟醬,肯定會趁機扇風點火,來一句——
“姐妹,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但此刻悟太累了,而且也不想引火燒身。
所以就選擇了沉默。
房間里的氣氛,凝固了十幾秒。
之后,還是瑪麗再次開了口:“他在做什么?”
“應該在狩獵一個怪人吧。我也是剛開始看沒多久,維持這些影像很傷神誒。”
悟醬指了指邊上的一塊屏幕,那里正在放映脂粉仙的情況。
瑪麗小姐朝著脂粉仙看了一眼,確認了對方的所在后,又轉回頭,伸手摩挲屏幕上神谷的臉:
“瑪麗,去幫他。幫完他……瑪麗要生氣的。”
說著,紅黑洋裙的電話惡靈拖拽著砍刀,腳下的靴子嗒嗒踩踏地面,推開房間的門,消失不見。
悟醬看著姐姐的背影消失,終于是再也支撐不住開技能帶來的消耗。
一襲潔白的裙衫,色彩逐漸變澹,連同身體也在慢慢褪色。
“真是的,難得來見人家一趟,卻把人家搞得這么慘。心里只有那個神谷川,干脆以后別來算了啦。”悟醬迷迷湖湖地滴咕。
嗔怪了一句,她又講:“瑪麗,這次別受傷啊……”
悟的身體最終消散不見,化作蒼白的氣息鉆入到房間中央的那部臺式電話中。
這部電話孕育了小悟,同時也孕育了瑪麗。
秋葉原的小悟醬,為了幫助姐姐,或者說為了幫助素未謀面的神谷川,大概是要強制關機上非常久一段時間了。
伴隨著悟的沉睡,整個房間陷入黑暗。
所有的電器關機,死氣沉沉。
現實世界。
新宿城市公園。
今晚的夜很黑,雨很大。
公園里面見不到人,沿途的路燈發出的光亮,在夜幕中顯得格外微弱,像是浪濤怒吼海面上,星點飄搖的漁船燈。
神谷川追蹤著手機里的實時定位,淋著大雨一路前行。
他的身邊,非戰斗單位小小老頭回歸了鳧鳥銅牌,而般若則已經現身。
神谷邊跑邊注視向手機,他距離那個定位對象,已經非常近了。
不對。
應該說,被定位的對象,就在身邊了!
跑動中的神谷川勐地停住腳步。
瞬時之間。
一道迷離又濃重的白粉煙霧,從公園卵石路旁的樹叢里面潑灑而出。
因為已經有所準備,神谷川直接來了一套標準的不死人側身翻滾躲過。
這種側身翻滾,年輕的鬼神共主在怪談世界里面用過很多次。
親測好用。
而且,在他起身的瞬間,還對著白粉襲來的方向,嫻熟地拋出了一枚表面有明顯融匯痕跡的10円硬幣。
以我之真氣,合天氣之造化!
小小的硬幣之上,電光躍動,纏綿流淌如水,傾瀉而出。
轟隆!
雷電的轟鳴,在交織的雨點聲中爆響。
今天晚上,神谷川有著天然的場地優勢。
蒼白絳紫色的古怪電弧,一遇滂沱的雨水,瞬間擴大了幾倍,像銀蛇走蟒亂舞,直奔著路邊的樹叢涌去!
漆黑如墨的雨夜,被猙獰的電光扯開一道亮光刺眼的潰口。
精通級別的五雷邪法!
水臟陰雷,遇水則潮鳴電掣!
這發反擊的陰雷威力巨大,用完后神谷手里雷霆交織的硬幣完全融毀。
他又快速從兜里掏了枚新的,夾在指縫中。
再看被陰雷襲擊的樹叢里面,有一個身上冒煙的人影,晃晃悠悠地走了出來。
因為遇水陰雷的侵蝕和擊穿,那人的身上已經焦黑,辨別不出原本模樣。
這人自然是脂粉仙。
在神谷靠近過來的時候,他有所察覺。
于是便閃身進了邊上的樹叢,準備先發制人。
不曾想,神谷川的戰斗力遠超脂粉仙的預估,導致他反而被遇水的陰雷擺了一道。
“還真是,小看你了啊。”脂粉仙娘一邊走,一邊撕扯身上焦黑的肌膚和衣物殘余。
潰爛的皮膚組織,和粘黏在一起的布料脫落,他的身體下面似乎有一層新的皮膚露出來。
脂粉仙:“只把你當成一個沒頭腦追過來的警視廳小菜鳥可真是失算。式神,還有奇怪且威力巨大的雷咒,你不簡單呢。”
褪掉毀壞的外層表皮,露出皮下的另一個形象,眼角帶淚痣的OL。
精通級陰雷遇水后表現很強勁,僅一發擊中,連脂粉仙的第二套皮囊都出現了戰損。
他明顯是受了一些傷的。
那淚痣OL的襯衫、包臀裙開口,黑絲的褲襪也破損。身上不少地方都有焦黑的陰雷侵蝕痕跡。
不過明媚的眼眸,以及眼角那顆清晰的淚痣,依舊可以辨認。
“弄壞我臨時的外皮也就算了,畢竟也不好看。”脂粉仙用指背摩挲著自己的臉頰,眼神有些迷醉,而后又忽然變得刻狠,“但里面這個,我可是很喜歡的。別隨便弄壞別人喜歡的玩具啊。”
神谷直視向對方,試探著開口:“脂粉仙娘?己時?”
“己時……哦?你居然連這個都知道?那我更不能留你了。”脂粉仙毫不避諱給了回應,身上有殺氣升騰。
他能感覺到城市公園附近,并沒有其他強大除靈師在靠近。
對面這個小子是孤身前來的。
就算后續有援軍,也暫時還沒趕到。
夠膽。
但很蠢。
脂粉仙那雙明媚的眼眸,在漂浮著的般若,以及神谷川之間來回掃視。
他做出了判斷——
對面那個年輕除靈師的雷咒很強,很古怪。
但吃了一次虧,脂粉仙自覺小心應對便不會再占下風。
而對方攜帶的式神,實力大概在E級,貌似隱隱約約有沖到D級的趨勢。
還不足為懼。
脂粉仙可是有著C級巔峰的實力,甚至再多做幾次儀式,就可以嘗試突破到B級。
他有自信,能在短時間內將對方撲殺。
“之后再快速脫離城市公園,隨便找個人換臉。我依舊會是安全的,警視廳那幫蠢貨抓不住我。”脂粉仙在心里這樣快速盤算著。
“丸田小姐,被你害死了?”
神谷川看著殺心濃重的脂粉仙,沒有畏懼退縮,伸手從蜃氣布袋里拔出了帶刀鞘的南泉一文字。
“丸田?原來她姓丸田啊。”脂粉仙笑起來,“看來你們關系不錯呢,難怪會像瘋狗一樣追過來。”
說著,脂粉仙娘的表情忽然一松。
那雙明媚的眼眸直勾勾看向神谷,用熟悉的儀態開口:“神谷君?岡村君呢,你們兩個,今晚要喝飲料嗎?我請哦。”
丸田確實已經遇害。
遺留的皮囊上,只有殘余的丁點記憶在開口。
神谷聽了這話默不作聲,只是伸手拔掉了一文字的刀鞘。
他身后的般若,則是憤怒瞪向脂粉仙。
“己時”的臉上,屬于“丸田”的儀態快速消失,朝著神谷掩嘴嬌笑起來:“生氣了呢。”
無能狂怒罷了。
殺人誅心,還能亂一亂對手明顯不成熟的心智。
“不,我不生氣。”神谷川將刀鞘擲到地上,雨水順著他的發絲臉頰流淌下來。
他黑色的童孔,有某種收斂的色彩在閃動。
“說實話,我和丸田小姐并不熟,只偶爾見面,也說不上幾句話,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一文字被神谷握在手里。
狹長清澈的刀身,籠罩著靛青色澤的微光,微微顫動,發出細小的嗡鳴。
隨后,神谷川將一文字一揮,刀尖直指向脂粉仙。
雨水順著華美帶彎弧的刀鋒滴落。
“嘖,我就是覺得,你可真該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