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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有狼嗎?
如果不算動物園里的那些,只論野生的,那確實沒有。雖說日本多山林,但野外真就找不到狼的蹤跡。
不過,大概在一百多年以前,日本還是有狼存在的。
百年前的日本狼,也叫倭狼,是狼的一個亞種,體長大概只有1米,在狼中體型最小。
嬌小的日本狼喜歡在晨昏集體嚎叫,此時狼的嚎叫聲響徹山谷,因此被日本人稱為“吼神”。另外,因為狼能追趕捕殺遭踏田地的鹿,彼此日本的民眾還會將狼視作“莊稼的守護神”。
但由于犬瘟熱等一系列傳染病;工業化減少森林面積,倭狼棲息地縮減;以及政府所鼓勵的滅狼行動。日本狼數量漸減,最后于大概于1907年完全滅絕。
日本狼算是比較有代表性的本土滅絕生物,鹿野屋曾經在書上看到過一點介紹。
不過,小鹿剛才在逃跑的時候,好像確實有聽見一聲狼嗥……
如果野外沒有狼的話,那聲音是什么東西發出來的?
幽暗的山林里面,三道手電筒的光亮搖搖晃晃,光柱刺破黑暗,但卻不能給人一點安全感。
“野外應該是沒狼存在才對的,但這些人明明是獵人,肯定知道這一點的吧?可卻把獵殺狼說得這么理所當然。”
鹿野屋一邊思索,一邊小心打量面前的三個獵人。
其實她一開始就有點察覺了,面前這兩男一女的穿著打扮非常奇怪。
獵人中的老人和男人,都穿皺巴巴的米黃色襯衫,下身是灰撲撲的長褲。他們身上的襯衫樣式看起來規規矩矩,袖口和領口磨損嚴重。
至于那個中年女人,穿的好像是雜色的小袖,腰上系著灰色的袴。
三人的衣服上都能看見補丁。
鹿野屋在現實生活之中從未看過這樣的裝扮,電視里倒是可能會有,這實在是太復古,太有年代感的穿著了。
“所以他們跟我不是一個時代的人?他們是一百多年前的人?”
鹿野屋心里有了更多的想法。
并且根據狼的滅絕時間,大致推測面前這三人應該屬于什么年代。
可能是1907年之前的人?
但也不盡然,畢竟在官方確認的日本狼滅絕時間1907年之后,后續的幾十年間日本各地還曾傳出過目擊狼的傳聞。
而且,如果是偏遠山區里的人們,以前見過狼,之后并不知道狼其實已經滅絕了也很正常。
但不管怎么說,鹿野屋做出了猜測——
這些人和自己絕對不是同個年代的。
他們可能生活在百年之前,也可能是七八十年以前。
“所以,我掉進了地震的縫隙里被送到了過去,這個算穿越吧?但是,我之前看到過大山和道路的盡頭,還有不見底的深淵……”
之前見到的,刀砍斧削般隔斷開來的道路和山體,還有那望不到頭的恐怖迷霧,這種超現實的場景,讓鹿野屋感覺這里不是正常的現實世界,反而像是一場不真切的噩夢。
應該不能算是穿越到了過去。
剛才探索可以確認,這地方遺世隔絕,被超凡的力量和外界阻斷開。
沒有參照物,誰知道這是不是真的“以前”?
鹿野屋努力在心里分析局勢,希望給自己找到破局的關鍵,同時也在小心警惕面前的三個獵人。
而后,只聽那位名叫夕貴的女性獵人忽然欣喜地叫喊起來,也不管小鹿本人是不是抗拒,直接湊上前。
女獵人臉上的笑意更濃重了:“是鹿野屋吧?難怪看著眼熟,都長這么大了?你不是上東京求學去了嗎?怎么突然就回松澤來了?”
“啊?”
連珠炮般的提問,直接把小鹿給打懵了。
這女獵人認識我?怎么好像跟我很熟的樣子?
而且對方提到了“松澤”,聽起來像是地名,指的應該就是這里。
聽女獵人的口氣,仿佛鹿野屋就是在松澤這里長大的。
“原來是鹿野屋啊,小丫頭長這么大了。那剛剛見到我們怎么一句話都不說?”
老獵人渡邊開始樂呵呵的附和,他似乎也認識小鹿。
“是渡邊老爺子你開槍嚇到人家了吧?”
“唉,這不是在追捕那頭惡狼……實在是對不起。鹿野屋你這丫頭怎么還是愣愣的,不會出去讀書太久連渡邊爺爺都不認識了吧?我小時候還抱過你哩。”
三個獵人都端著槍笑起來,昏暗的山林里面,手電筒刺目的黃光隨著他們爽朗的笑聲胡亂抖動,氣氛異常的溫馨和睦。
這種和諧的氣氛,讓鹿野屋情不自禁童孔震顫。
“不……不對的,什么小時候還抱過我,我完全不認識他們的啊!”
小鹿看著那三張完全陌生的臉,在心里如是否定。
她可以確定自己從小就是在青森的大栗島上長大,和爸爸還有八尺大人生活在一起。
什么松澤,絕對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地名。
為什么這三名獵人會把這里說的像我的故鄉一樣?
“如果我沒問題,那有問題的就是這三個獵人。他們通過某種方式掌握了我的一些信息?怎么做到的?”
這時候,女獵人夕貴又開口了:“鹿野屋,待在林子里實在太危險了,還是先回村子里去吧。”
“是啊,跟我們一起回去。你一個細皮嫩肉的小丫頭在這里亂逛,是會被狼叼走的。”其他兩個獵人點頭。
“我……”
小鹿本來想拒絕這些獵人。
什么回村子里,我又完全不認識那里。
你們看看你們自己的裝著,還有我的穿著,我們完全就不像是一個時代的人,怎么可能會是同鄉?
還有山林盡頭,那奇怪的刀削懸崖以及濃重的迷霧,完全將松澤和外界孤立開。
鹿野屋初來乍到都探索到了那邊,她不相信這些獵人會不知道那里的情況。
比起獵狼,這種事情更值得擔憂吧?
村落周邊的情況如此怪異,你們是怎么始終保持著怡然自得,樂呵呵的狀態的?
而且,松澤和外界隔斷,這些人都不奇怪我是怎么進來的嗎?
反正這種顯而易見,同獵人們話語認知有沖突的點,似乎被他們選擇性地忽略了。
又或者他們只是在裝湖涂。
鹿野屋實在想不明白,CPU要燒掉了。
總之松澤的人太古怪了,哪哪都透著詭異。
可三個獵人手里的雙管獵槍,又讓鹿野屋不太敢直接拒絕他們的提議。
別看這三個松澤人現在都是慈眉善目,親切無比的,剛才那個渡邊老獵人,可是不由分說就朝鹿野屋開過槍的。
誰知道拒絕他們的提議,他們會不會突然翻臉?
“要是師父在就好了……”
要是神谷川在這里,就算他被三柄獵槍指著,估計也完全不會怕的。
保不齊還會直接給大家表演一手刀噼子彈。
可鹿野屋沒有她師父那么強的戰斗力。
“偏偏有三個,要是只有一個的話,我還可以試著反抗一下……”
小鹿對自己的實力還是有著比較清醒的認知的,沒有自不量力。
為今之計,只有先妥協一下,配合松澤當地人,看看這些奇怪的人葫蘆里到底在賣什么藥。
然后盡可能多拖延時間,等待師父的救援。
“師父,你不爭氣的徒弟好像要不戰而敗,給你丟臉了……我也不知道我能在這地方活多久,快來救我啊師父……”
小鹿的心里七上八下,但表面上卻配合著松澤人逢場作戲,擠出一絲微笑來:
“那么,我們就回村子里去吧。”
聽到她這么講,三個獵人都友善地笑起來。
“是啊,是啊,跟我們回家去吧。”
女獵人夕貴單手舉槍,攙扶了膝蓋受傷的鹿野屋一把。
她的力氣很大,大的有點反常。
而且觸碰到對方手部的肌膚,鹿野屋感覺到了奇怪的光滑觸感,還透著點濕漉漉的感覺。
對方身上那股水腥味和土腥味可以更清晰地被嗅到。
鹿野屋忽然意識到,這股氣味和御茶中體育館坍塌的時候,地縫里蠕動的那個怪物身上的味道有些相似。
“那個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物,和這里的松澤人之間一定存在著什么聯系。”
小鹿在心里暗暗記下這一點。
那座占地很大的村子,名叫松澤村。
鹿野屋被三名獵人帶著,走在村子里,小心四處觀察。
村子蕭條老舊,建筑墻面斑駁,看起來不像是21世紀會有的村落。
現在天色暗了,但少有建筑亮燈。
走過兩棟并排的小屋舍時,老獵人渡邊忽然抬手,指了指其中一棟:“鹿野屋,你家到了。”
“唔……”
我家?
小鹿完全不認得夜色里那棟矮小破舊的建筑。
松澤人都這么熱情的嗎?
不但將我這個奇怪的外來者視作同鄉,連家都給我準備好了?
夕貴:“一個人住多少有點辛苦,而且你家很久沒有打掃過了,需要幫忙嗎?”
“不,不用了,謝謝。”鹿野屋搖頭,“那,我回去了?”
聽起來自己的“人設”在村里是獨居的。
這樣也好。
鹿野屋撞傷的膝蓋疼得厲害,好像還腫起來了。
好在金澤老師教給她的進階凈土宗佛門法術里面有能控制傷勢的,她需要一點時間治愈自身,讓自己恢復狀態,在此之前能有一個屋子容身是件好事。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都被這些松澤人帶進村子里來了,多少得做點有益于自己的事情。
而且之后要想逃跑的話,也得等膝蓋的傷勢控制住才行。
“先不急。”老獵人渡邊搖頭,“鹿野屋餓壞了吧?先跟我們去食堂吃晚飯吧?”
食堂?
這村子里還有食堂的?
“那個,我其實不餓。”
“不餓也去一趟吧,現在村子里的大家都在食堂那邊,見見大家也好。你回來他們一定很高興。”渡邊仍然是樂呵呵的,但語氣卻不容置否。
鹿野屋觀察著三個獵人,在心里權衡了一陣子,最終還是以盡量不起沖突為行動要義,點了點頭。
松澤村的食堂,是一座很大的排屋,而且是尖頂紅瓦白墻的西式建筑。
說是食堂,鹿野屋感覺這里更像是教堂。
食堂的正門之上,有一座很奇怪的浮凋。
底部是斜放的十字,而十字之上,卻凋刻著一只巨大的蠕蟲。
這古怪的造型顯得凋像怪異無比,充滿割裂感。
“蟲子?不對,好像又有點像水蛭。松澤村里,是存在什么奇怪的信仰嗎?”
鹿野屋在心里推測,并且默默記下這點。
來都來了,就不要再怨天尤人,多掌握一點信息也是有必要的,對自救總歸會有幫助。
透過食堂的彩窗,能看見里面亮著溫暖的燈光,熱鬧的歡聲笑語從中飄逸出來。
三個獵人在大門口虔誠用右手食指和無名指輕點胸口兩下,然后由老獵人渡邊推開了門。
里面男女老少聚集,不少于六十人。
所有人都是很高興的樣子,歡聲笑語,和三個獵人如出一轍。
如此場景,就好像松澤村是一片只存在歡樂和喜悅的樂土。
見到大門推開,食堂里的所有人都停下動作,杯碟碗快碰撞的聲音平息,大家都抬頭,直勾勾朝著新進來的四人看,空洞的笑容掛在每個人的臉上。
鹿野屋注意到,這里人絕大部分穿著打扮的風格都和獵人們相同,很復古。
但也有小一部分人,他們的衣著是T恤和短褲,是西裝或者裙子。
明顯是和自己一類型的穿著。
那些應該不是松澤人。
“我和師父討論過,最近的地震有些頻繁。地震發生之后,消防廳有通報出失蹤的人數……這些人是不是跟我一樣,在地震中失蹤,所以來到了松澤村?”
小鹿的腦子轉的還算快,想到這一點,她有些不寒而栗。
可為什么呢?
為什么這些應該和自己一樣的人,臉上也帶著松澤人那種古怪又空洞,揮之不去的笑意?
他們已經融入這里了?他們到底在高興什么?
小鹿環顧四周,終于是在那些現代人之中,找到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同類”。
那是一個三十多歲,樣貌普通的女性,穿著碎花的長裙,盤著頭發。滿面愁容,和周圍歡慶的氛圍格格不入。
就是因為她沒有笑,反而顯得格外正常。
那女人正在用一種很復雜的眼神看向鹿野屋。
“大家,鹿野屋回來了。”老獵人渡邊用輕快欣喜的語氣這樣說道。
食堂里的那些人都像過節一樣歡呼起來,一張張陌生的臉在柔黃的燈光下笑得親切又溫暖。
“我們也吃飯吧。”
“鹿野屋真的不吃嗎?出去這么久,不想念家鄉的味道?”
隆夫和夕貴兩個獵人步入食堂的中央,狩獵活動似乎讓他們餓壞了,直接抓過其他人餐盤上的食物就狼吞虎咽起來。
鹿野屋這下子終于看清食堂里的人在分食什么東西了。
那是一塊塊黑色的,光滑的,泛著水光的生肉。
食堂里充斥著濃重的水腥味。
“嘔……!”
小鹿強忍著沒有讓自己吐出來,急促呼吸,心里默念靜心咒才盡可能鎮定。
食堂里的人則是又開始吃飯。
所有人都爭先恐后抓取餐盤上的奇怪生肉,大快朵頤,發出吭哧吭哧的進食聲。
歡樂又友善的松澤人熱情好客,樂于分享,同鄉之家親如一家,杯碟碗快碰撞發出熱鬧的聲響,幸福洋溢。
他們自己進食的同時,也不忘招呼臉色蒼白的鹿野屋,完全沒有忽視這個“同鄉”的小姑娘。
“真的不吃一點嗎?”
他們手捏肉塊,笑著問道,黑色的汁水順著上揚的嘴角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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