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銘帶著這些蛇人，進入大知識院當中。
倒也沒什么紅色橫幅之類的東西。
畢竟，在兩座研究院，天大地大，知識最大，沒有那種政治上的儀式感。
“在這里倡導人人平等，知識為尊的理念。”
“你們看到的那一座雕像，是一個名叫阿基米德的科學家。”
“在很久很久以前，兩國相互戰爭，有敵國的士兵闖入了阿基米德的住宅，看見一位老人正在自家宅前的地上畫圖研究幾何問題。阿基米德說：走開，別動我的圖！士兵一聽十分生氣，于是拔出刀來，朝阿基米德身上刺下去，殺死了這位偉人。”
“我們努力創造出了一個自由寬松的學術氛圍，為的只是吸納類似于阿基米德的人才，推動人類文明的進步。”
蛇人們不太明白，這故事到底是何意？
在他們的文明，實力與身份地位，基本上成正比。就連專家學者，也是如此，教育的費用可是很高的，若不是出身名門，哪里承擔得起教育費用？
不過很快，他們便知道，這是怎么回事了。
“在學院的主干道上，迎面走來了一個穿著便衣，很久沒有刮胡子，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
他似乎魂游物外，一頭撞到了電線桿，發出“砰”的一聲巨響，栽倒在地上。
張銘的眼皮不由得跳了幾下。
好在這年代的人，普遍修行了呼吸術，體質比舊時代強得多，這中年人只是額頭上腫出一個包，暈了那么幾秒鐘。
這家伙從地上爬起來，看到張銘后，隨意招呼了一聲：“喲，老張，好久不見！你后面跟著的那些，是異族人嗎，里邊有數學家嗎，交流一下？”
張銘笑道：“現在沒什么數學家，老陳，你那什么月光猜想證出來了嗎？”
“沒呢！實在證不出就想想其他的，這玩意得靠靈感。那什么……如果有異族數學家，叫一下我啊。”
“伱上次送的什么肉還挺好吃的，謝了啊！”
然后這家伙自顧自地走掉了，一副魂游物外，啥也不關心的樣子。
蛇人們驚了個呆，這家伙特么誰啊，一個人之極限第一關都沒突破的菜鳥，這么跟超凡者閣下說話的嗎？
放在他們蛇人文明，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在血脈為尊的蛇人文明，低血脈者必然是畢恭畢敬，強者為尊是一種固化了千年的社會共識！就算有特立獨行者，想要違背這一共識，那么整個社會教他做人。
前面的大草坪中，又有幾個人類，正躲在大樹下面，抱著鹿蜀后裔睡覺。此刻天氣爽朗，正是睡午覺的好時候。
而那鹿蜀正躺在地上，優哉游哉吃著身邊的草，看到他們一群人也不驚慌，儼然一副當大爺習慣了的樣子。
突然間，其中一人從睡夢中驚醒，仿佛經歷了什么了不得的夢一樣，全身顫抖起來，大叫道：“哈哈，道爺我悟了！哈哈哈，可以將擬聲詞與靈語結合起來！”
他發了瘋一樣，把同伴叫醒，喉嚨里發出幾個靈語：“嘎嘎嘎！”
結果聽到眾人耳朵當中，變成了“鵝鵝鵝，曲項向天歌”這一句古詩，甚至還有鴨子叫聲的意境。
當然只有這兩句，后面的兩句他直接卡殼住了。
張銘認出了這幾位教授，是“人類母語計劃”的推動者。
靈語作為一種深層次信息傳遞的靈魂語言，能廣泛用于教學，效果極佳！
如果所有人都學會靈語，對于內部交流而言，是一個飛躍性的質變！
但當前的人類，對于“靈語”，還處于一種很淺薄的學習狀態。
故而把“靈語”作為母語的計劃，是一個艱巨的偉大工程，可能要花費數千年，甚至數萬年的時間。
“所謂‘路在腳下’，能下定決心做這種基礎工作，可能一輩子只能邁出一小步，甚至一小步都邁不出來，真的很不容易啊。反正我肯定不會去做的，但如果有人愿意做，我們應該善待他們，把他們當寶。”張銘自嘲地笑了一句。
剛剛想要打個招呼，結果這些教授騎著鹿蜀，瘋一樣地跑掉了，也不知道他們要前往哪里，可能是想要將這一點靈感記錄下來吧……
張銘有些尷尬，又覺得理所當然，甚至還有一點自豪。
這便是他辛辛苦苦奮斗了30年，營造的人文氛圍——知識為尊！
不管你什么身份，也不管你什么實力，學無前后，達者為師！
而蛇人們依然沉默著，來到這里的都是精英，從這點表面現象，就深刻明白蛇人文明可能無法一模一樣模仿這兩座研究機構。光是這文化氛圍，他們還真的營造不出來。
當然了，他們……有錢。
他們發展了這么久，自詡比人類更有錢一些。
“我們倘若模仿這里的科研制度，在民間挑選一些有志向之士，招募進來，承諾包辦一生，讓他們研究基礎項目，你覺得是否可行？”一位年老的蛇人，不由得低聲問道，“這筆錢，我們還是出得起的。”
“大人，這很難。”比較精通人類文化的白鱗停頓了一陣子，說道，“首先人類的基礎教育體制，便比我們優秀。他們先天沒有什么血脈，連超能力都沒有，大都是后天學來的，所以他們的生育率比我們高得多。從小同一起跑線。這也造成了他們的觀念確實比我們更加平等，人才基數也比我們更大。”
仿佛是來源于大自然的天然平衡，超自然生命，先天血脈越強大的物種，繁殖能力越低下，故而蛇人的繁殖能力其實不高，當前的人口也就只有4億，基本上不再大幅度擴張。
反倒是人類的繁殖能力挺高的，人口保持在30億左右。
而且人類哪怕修煉成高手，也沒辦法將自身天賦，遺傳給后代……
就連當前的張銘也不例外。如果張銘生了小孩，說不定是個臭魚爛蝦，像老王那樣，為了后代陷入嚴重的精神內耗。
“雖說4億人當中也能湊出一些天才，但如何辨認這些天才，把他們從民間挖出來，這很難。”
“而且，大人，您可能出不起這筆錢。”
“什么？”這位老年蛇人有些驚疑地望了白鱗一眼。
這位老蛇人，掌控了豢養三頭龍的獨特技術，這技術聞名遐邇，遠銷海外。他活了將近一千五百年，形成了一個龐大無比的富豪家族。
結果白鱗居然說，他出不起這一筆錢？！
白鱗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失魂落魄地說道：“您再參觀一下前方的實驗室，就知道了……”
前方的實驗室，便是大知識院最為奢豪的“神話研究所”，專門研究白澤老頭描述的“上古八大道”，像什么“靈植體系”、“陣法體系”、“篆文體系”，消耗的珍貴材料極其驚人！
恰好路邊經過了幾位年輕的研究員，看到老張后打了聲招呼：“張先生！前段時間那個陣法復刻實驗失敗了，我們認為因為當前界域的規則不同，導致的陣法失敗。但相應的原理我們大致摸索了一些，如果重構一下或許能浮現那個……陣法。”
“我們需要一批數量不菲的天之奇物，還需要7級材料若干，加起來20噸左右……具體的名單要不我給您一份？”
老張面無表情，總感覺這些家伙是炫耀來了，他們居然摸索出了大致的原理？真的假的啊！
那個陣法……自然相當重要，在陣法中的靈，大概是天然環境的3倍，不管是動植物的生長速度，還是人類的修煉速度，都會更快一些。
不過張銘還是沒好氣地說道：“你按流程來審批啊……跟我說又有啥用？難道還找我開小灶不成？”
“這不是有點貴嘛……哦，這些便是來大知識院參觀的蛇人朋友吧？”
“我是這里的研究所長，馬修！歡迎，我們這里研究舊神話時代的超自然技術，我們渴求大量的人才！如果貴文明，有能人異士愿意加入，我們求之不得，至于身份種族，我們有足夠的胸襟容納任何種族。”這馬修所長也是一個有趣的妙人，直接就開始招兵買馬了。
“當然，也可以先參觀一下我們的研究。”
“神話研究所”很大，占地面積600畝，工作人員也就800來名，總歸分成了二十多個部門。
至于里邊的東西嘛……譬如說當前研究的這個聚靈陣法，6級以上的材料大概用了400多噸，它們被加工成了一段段如同金屬導線一樣的東西，埋在一個大操場的地底下。在操場上還擺放著數十臺精致的儀器。
按照研究員的說法：唯心規則就像磁場一樣會發生相互干涉，這也是所謂“陣法”的由來。
也就只有老張這種狗大戶才養得起！
雖說其中大部分的材料，都能夠重復利用，但這一次性的投資實在是夸張到，令蛇人文明的考察團咋舌！
那位擁有三頭龍豢養技術的老蛇人，也是心驚膽戰，他還真的承擔不起其中的費用。
整個蛇人文明傾盡全力，倒是勉強承擔得起。
但，他們不會出這筆錢的……
這樣一想，便不由得喟然長嘆，蛇人，可能真的比不上人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