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漸漸的停了。
戰場的處理也接近了尾聲,半個小時之后,遠處的轟鳴聲由遠而近,夏洛克看到了兩輛在日常中不太常見的蒸汽機車駛進了街區。
這種蒸汽機車十分的笨重,體積也十分的巨大,通體用黃銅和合成金屬打造,后排十二根粗壯的排氣管道幾乎在不停的噴射出灼熱的氣流,在第二次惡魔入侵期間,這玩意負責短途的人員以及彈藥的運輸,因為足夠結實,甚至有時候會直接并成幾排,充當臨時的鋼鐵戰壕。
不過在魔潮退去之后,這些大家伙的用武之地就少了很多。
隨著機車的減速,其后排的閘門也應聲打開,能看到其內部的醫療設施要比帳篷里的強上不少,十幾名醫務人員沖下來,訓練有素的簇擁著凱瑟琳和那位大祭司上了其中一輛。
唏噓的是,那些傷情更加嚴重的教廷守衛軍們則全都擁擠在了另外的幾輛車里,而其內部似乎也空空如也,就像是個大號的集裝箱......夏洛克甚至覺得,都不如雇幾匹馬加個木筏子,把這些傷員拽走來的舒服,起碼那樣透氣。
不過無所謂了,守衛軍本來就是消耗品,可能他們的價值,還不如他們所穿戴的那些蒸汽鎧甲高。
接下來的事情,也全部都在意料之中了。
車門緩緩合攏,隨著蒸汽渦輪的鬧人噪音,運輸車漸行漸遠,整個過程中,只有一些眼睛尖的人注意到了坐在戰場邊緣的夏洛克,不過也只是敢投去了一些意猶未盡的驚詫目光,卻不敢多說話。
很冷清的一個結局:
一名還算是出色的平民幫著教廷搞定了一樁案子,如果對于其他人來說,這應該算是一個契機,起碼可以由此獲得不少的財富,若是足夠聰明,甚至還能開啟一段足夠美好的侍奉教廷的路線,從一名基層的修士做起,一點點的攀升到牧師,甚至是祭祀,從此衣食無憂,受人敬仰。
但這都不是夏洛克所期待的......所以他沒有跟著上那輛笨重的蒸汽機車,只是依舊坐在長街的廢墟上,等待著晨光一點點鋪滿天際。
......
由于一夜的雨,清晨的霧不算那么大,但是依舊有滾滾的蒸汽從那些工廠的排氣口和地下管道中涌出來。
夏洛克呻吟著舒展了一下筋骨,然后低下頭,看了看手中拿著的兩份信件。
其中一封,是交給倫敦郊區的一座修道院的,在那里,夏洛克應該會進行一次契約者的冊封儀式。
至于第二封,則是一份治安執勤部的推薦信。
嘈雜聲漸起,長街兩側的巨大隔離墻被運走了,那些被疏散了的群眾陸陸續續的聚集回來,他們看著滿地還沒有來得及清洗干凈的血漿,以及被毀壞的建筑,神情或驚恐,或振奮,政府的治安人員忙著對其安撫,說明這些損失教廷會盡快的彌補,也許一兩周的時間,所有損毀的建筑也都將復原。
可是......一兩周啊!
夏洛克看著自己那間得來不易的廉價公寓,痛苦的揉了揉眉心。如果房東發現這一切都是從租給自己的那間房子里開始的,那肯定就別想再回去住了......估計還得倒賠點損失費。
所以說,現在最保險的做法是......趕緊趁機換個住處。
但是夏洛克很懶,貝克街他住的很熟了,不準備搬去別的街區。微微轉頭,將視線移向了長街的另一側————更遠的地方,有幾間佇立著的公寓樓,看起來那邊沒有受到殃及。
“一會去一趟修道院,見識見識冊封儀式到底是個什么樣子,回來時,找個新的住處吧。”
他這樣想著,起身走出長街。
......
一輛馬車駛過了草甸,晨間的光并沒有維持多久,就被工廠吐出的滾滾濃煙所擊敗,再次退回了云層之中。
人總是要生活的,既然那些濃煙代表著工錢和工作崗位,那么舒適的陽光和微風就屁都不是了。
早上7點半,倫敦郊區,一所名字不那么重要的修道院,屹立于一片青草之間,墻體應該是由灰山巖堆砌成的,顯得不像城區內教堂那樣恢弘明亮,但是占地極大,想來應該是在戰爭時期,用來當做圣教軍的臨時駐扎場所的。
因為能在其前方的庭院處,看到一尊雕像......
一位穿著老式蒸汽鎧甲的戰士,正在手持一把笨重的長刀,刺入一只惡魔的咽喉。
雖然雕刻的細節不那么精致,但是誰都知道這雕像的身份。
但丁·阿利基耶里將軍———
很難想象,一個人,竟然能承載整個帝國億萬民眾的尊敬與愛戴,以及一個人的存在,竟然就可以給予人類如神祇般的安全感,就像是只要這位年邁的將軍還活著,那么人類就不可能被惡魔擊敗,世界就會一如既往的繼續運轉下去。
夏洛克還清楚的記得,在幾年前那次教廷向帝國皇帝封禮時,但丁大人作為見證者,出現在了所有報紙的頭版之上,而傳言那天教皇身體有些不舒服,所以站在他老人家身旁時,身子有些佝僂。
馬車漸漸的停下,夏洛克走下車,付錢后,與車夫一起對著那雕像微微示禮。
這幾乎是每一位帝國公民早已養成的習慣......
那之后,他便轉身朝著修道院的大門走去;而遠遠的,就能看到一位修女正站在木質圓拱門之前,似乎已經恭候多時了。
“姓名?”走近時,那位修女溫和的笑著問。
“夏洛克.福爾摩斯。”
聽到這個名字后,修女微微欠身,做出了一個教廷虔誠信徒之間的常用禮節:
“那么福爾摩斯先生......請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