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原地,看著眼前的那只腐尸犬,沉默了好久好久。
那狗子也很乖巧的杵著,不亂叫,也不亂跑,從它那顆被捏爆的眼球,以及被挖空的眼窩就能確定,這家伙就是剛才在夢境里,被夏洛克攪爛了腦子的那只。
然而......它現在卻真切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還是從自己撕開的虛空裂縫里鉆出來的。
“這家伙......不會變成了自己的契約惡魔了吧。”
夏洛克當然知道這個想法是多么的不切實際,因為不論從任何書籍,或者是人們對于契約者的認知,甚至是老祭司跟自己科普的關于契約惡魔的知識來看:
契約者,有且只有一只契約惡魔,無法更改替換,一生相隨,就算是契約惡魔死了,也無法再與其他的惡魔產生關系
這算是一條鐵律了。
可這狗子算怎么回事?
而且這家伙的感覺也和正常的腐尸犬不太一樣,一般情況下,腐尸犬不是應該耷拉著舌頭,見到會動的東西就一個勁的狂吠,渾身跟患了多動癥一樣到處亂跑的么?
可眼前的這只卻十分的安靜,身體筆直的站在原地,頭顱高昂,還剩下的那顆眼珠里也沒有惡魔應該有的躁動瘋狂,而是沉默,肅穆,如一位時刻等待執行任務的軍人。
于是乎,夏洛克意念稍動......
“坐下~”
“站直~”
“打個滾~”
“咬自己尾巴......”
幾個指令在他的腦中浮現,而那狗子則真的遵從著自己的想法,做出了各種各樣的動作,甚至夏洛克還在腦中模擬了一些十分復雜的指令,例如:用舌頭舔自己左眼球的同時,后腿朝著斜側方抬起三十度,尾巴在褲襠之間以兩秒鐘一次的頻率來回搖擺。
這種指令,必然是只有操控類型的契約者才能做出來的了,還是那種必須要經過復雜的訓練才能完成的,極為困難的動作!
但是夏洛克不需要什么訓練,在他的思維中構建一套這樣的指令簡直太輕松了。
而那狗子也很好的完成了,這就證明,這狗子與自己之間的聯系極為緊密,估計讓它原地自殘,或者去送死,它也不會有一丁點的反抗意識。
可是......先拋出‘這惡魔為什么可以受自己控制’這個問題不談......
單說它的腦袋!
這顆腦袋都已經被自己攪碎了啊,它怎么還能做出這些動作?
好奇心催使著夏洛克來到墻邊,將煤氣燈扭開到最大,然后又回到了腐尸犬的身前,抱著對方的狗頭,將其扭到了一個正對著光源的位置。
瞇起眼,將視線投向了狗子那個被自己扣開的眼窩之中......
頭頂的光源透過空洞,照進了腐尸犬的頭顱之內!
至此,夏洛克終于是看到了那里面的景象......
然后沉默的......咽了口吐沫。
那本該殘留著一些大腦的顱骨空腔里,早已經沒有任何的腦組織,而是被無數扭曲的觸肢所代替!
這些觸須彼此盤旋著,蠕動著,在煤氣燈散發的昏暗光線中,擁擠成了一個復雜,瘋狂,但卻透著詭異美感的肉團,而有一些細小的分支則全都鉆進了顱腔與神經的縫隙里,估計已經沿著脊椎,布滿了腐尸犬的全身!
夏洛克深深的呼出一口氣,他雖然不太敢相信,但是他知道,這些盤踞在狗子腦袋里的觸須,和自己的契約小‘蠕蟲’有著同樣的顏色,同樣的質感。
所以說,之前蠕蟲爬進了它的腦中,目的是為了將自己孵化?
不.....現在已經不能將其稱之為蠕蟲了,那百分百就是一截觸須!!!
“我的契約惡魔,到底是個什么東西啊?!”
......
正想著呢,就在門外,一陣不緊不慢的腳步聲響起。
夏洛克揮揮手,撕開一道虛空裂縫,讓自己的狗子鉆了進去。
緊接著,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響起。
他揉了揉亂糟糟的頭發,讓自己顯得像是一個剛睡醒的人,然后虛著眼睛來到門邊:“誰啊?”
“打擾了,是我......”一個很柔和的聲音傳來。
夏洛克有那么點驚訝,因為他聽出了這個聲音的主人。
那個在白荊棘安保公司的醫生———約翰.華生。
推開門,此時外面已經算是黑夜了,倫敦特有的潮濕夜風吹進來,夏洛克有些狐疑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還是那垂在額前的棕黑色頭發,依舊是得體的襯衫與厚實西裝,稍微識貨一點就能看出來,一件最少要十幾英鎊,而如此昂貴的衣服也將對方那上城區貴族公子一般的范襯托的更加惹眼,衣領處,圍著一圈淡青色的毛絨圍巾,讓那張漂亮的臉顯露出某種軟洋洋的溫柔來。
這會兒,他正瞇著那足夠稱之為漂亮的眼睛,視線越過夏洛克的肩頭望向屋內。
“我還以為你們偵探生活中都很有條理呢。”華生微挑著眉道,那神情,就好像是要受不了,猶豫著要不要沖進去收拾一番似的。
“我有些懶,不太愛收拾。”夏洛克笑著道,他對這個把自己偽裝成正常人的醫生還算是有點好感:“所以......你來找我,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
“棘手的事情每天都有,但我肯定不是為了這個才來找你的。”
“那是為了什么?”
“為了交個朋友。家里呆著有些無聊,想要出來走走,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附近,想到你家好像就在這,所以就過來了。”
他很誠懇的說著.....
而看到夏洛克用一臉‘你接著編’的神情望向自己后,只是一點都不尷尬的笑了笑:
“好吧,其實說起來你可能不信,你算是我工作這么多年里,唯一覺得還算有點意思的家伙了。
怎么樣,要不要一起出去喝一杯?
我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