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的不務正業  第七百七十章 讓所有人都相信,大明皇帝真的很有錢

類別: 歷史 | 兩宋元明 | 朕真的不務正業   作者:吾誰與歸  書名:朕真的不務正業  更新時間:2024-12-26
 
萬歷十四年臘月二十五日,大明皇帝收到了來自呂宋的奏疏,殷正茂將呂宋發生的慘劇,沒有任何隱瞞的告訴了陛下。

這是一場有預謀的襲擊,針對大明僑居呂宋漢人的襲擊,最重要的目的,是為了銅祥鎮。

這些夷人之所以要入室殺人擄掠女眷,就是為了讓附近幾個比較猶豫的部族,加入到對大明銅廠的進攻之中,犯下如此重罪,大明來的總督,自然會進行鎮壓,這樣一來,只能一起攻下銅祥鎮,再做打算。

在這些夷人看來,大明人搶走了本該屬于他們的財富,哪怕是銅祥鎮是大明發現,大規模建設,才有了今天這等規模,大明拿走了銅料,卻不肯讓他們變得更加富裕。

“下章內閣,朕全面認同泗水侯的各種決定。”朱翊鈞朱批了奏疏。

他沒有謾罵,沒有生氣,甚至沒有發脾氣,只是平靜的認可了所有的政令,不給夷人建立戶籍、漢夷分居、不查問妾室、不做產業限制、不給稅賦優惠、襲擊即戰爭、稻煙對流、直線劃界、豢養打手、傳幫帶等等政策的推行。

朱翊鈞和殷正茂關于呂宋總督府的問題,進行過一些書信上的討論,按照朱翊鈞的看法,這些早就該做了,朱翊鈞非常贊同萬士和說的那句‘蠻夷狼面獸心,畏威而不懷德’,給點好臉色,就會開始上房揭瓦。

連和大明高度趨同的李氏朝鮮也是如此,呂洞賓和狗、農夫與蛇、東郭先生和狼的故事總是不斷的換上新衣,反復上演。

大明真的是吃了很多這方面虧。

“那個黎牙實還要關五天是吧,把他放了吧,讓他安生過個年,別弄到大年三十,過年也不清凈。”朱翊鈞特別赦免了黎牙實。

這個家伙的刑期還有五天,朱翊鈞把他放出來,讓他過個好年,黎牙實就差拿個大喇叭在皇帝耳邊大聲吼了,殖民的過程中,大明可能會踩的坑。

但有些坑,繞不過去,只有摔倒了才會覺得疼,只有吃了虧上了當,才會收起因為高度發達社會帶來的道德心。

大明這種普度眾生的憐憫,也是一種傲慢。

馮保嘆了口氣說道:“這黎牙實要是知道大明在王化呂宋的過程中,吃了這么大個虧,怕是又要編個笑話出來。”

“笑就笑吧。”朱翊鈞擺了擺手說道:“那就是踩了坑,摔了跤,還不讓人說道兩句?”

“臣遵旨。”馮保俯首領命。

朱翊鈞拿起了林輔成的《南洋游記》,林輔成深入種植園進行了走訪和調研,把種植園經濟給講的非常清楚。

種植園經濟是使用奴隸勞動、種植一種或少數幾種,主要用于出口農作物的大農業組織形式,大農業組織形式,是相對小農經濟而言。

相比較之下,大明的小農經濟生產效率其實不高,主要還是以吃為主,而不是作為商品。

呂宋的最主要的商品為棕櫚油、大米、方糖、香料、橡膠、蕉麻、木材等物,多數都是需要加工的農產品。

林輔成用了很多的篇幅去描寫這些農產品生產過程,比如棕櫚油的提煉就是一件非常非常辛苦的活兒。

種植園的苦力把棕櫚串果拉到油坊,油坊的苦力開始敲打棕櫚串果,一串上大約有兩千個棕櫚果,敲打之后,將棕櫚果的枯葉篩選掉,將一桶一桶的棕櫚果扔入鐵鍋中開始蒸煮,蒸煮半個時辰后,開始粉碎。

苦力手持一個搗錘將棕櫚果搗碎,將棕櫚仁挑出來,將所有的棕櫚肉放進旋轉壓榨機,開始壓榨棕櫚油,紅色的棕櫚油在螺旋壓榨機的強大壓力下,被榨出,流入一個個木桶之內,一個小木桶大約能裝三百斤油。

棕櫚仁油是黃色,這些油有一種核桃的香味,所以更加昂貴。

種植園的土地、棕櫚樹、拉棕櫚樹的車、油坊的土地,油坊的木棒、篩框、鐵桶、蒸煮棕櫚果的鐵鍋、旋轉壓榨機,全都屬于莊園主,這些生產工具是不允許被帶出工坊,甚至連各種撬棒都是固定在機器上。

只有榨完油的棕櫚粕,會添加到糧食里,摻著給苦力們吃,如果這些渣粕太多,還會拉到漢鄉鎮釀酒。

其他的農產品生產,也是如此。

“陛下,林輔成這游記,倒是解開了臣的疑惑。”馮保感慨萬千的說道:“無論是種植園還是工坊里,奴隸是無法反抗奴隸主的。”

揭竿而起?不存在的。

林輔成的游記,就介紹了這些苦力的生活,沒有揭竿而起,只有討好。

第一個原因,反抗的代價極高而且成功率很低。

打定主意要反抗的苦力,首先要防范的就是身邊的苦力,只要把你舉報給了莊園主,這個苦力不僅可以吃到一頓大餐,獲得一些賞錢,甚至還有可能一躍成為管理苦力的那個人;

苦力普遍缺少武器,而莊園主大部分時候,都不在莊園里,而是住在漢鄉鎮里,一年也就是收獲的時候,才會到田間地頭,漢鄉鎮內的城墻,就是不可逾越的高墻。

而住在莊園里,具體管理這些莊園的管家們,手里有武器刀槍劍戟,弓箭,甚至連火銃都有。

成功也就是吃頓好的,失敗了就是死,而且很容易死。

第二個原因,就是生活、工作環境極其惡劣,吃不飽是常態,哪怕是摻了渣粕的食物,也是極為珍貴的,吃了飯,干了活,就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長時間的工作,沒有那個功夫去思考我是誰,我為什么要受這份苦這種問題,休息的時候,倒頭就睡,因為明天還是苦累的一天。

林輔成將其稱歸納為:重復的每一天都如此相似,直至死亡。

“所以種植園很賺錢,只需要提供最基本的口糧,剩下的全都是生產剩余。”朱翊鈞對這個不是很在意。

呂宋、宿務、棉蘭老島大約有六十萬的倭奴,在這些種植園里工作,占據了種植園苦力的五分之二,還有五分之二,是本地的夷人,還有五分之一是來自大明,主要是負責管理各個種植園和隸屬于種植園的工坊。

林輔成還觀察到了一個現象,南洋姐。

前往南洋的大明人多數都是單身前往,像丁洋帶著家眷一起前往南洋,其實是少數,青壯年男性高度聚集的區域,就是娼妓的溫床,就是商機。

這些干了一天活的青壯年,需要發泄,而且手里有錢。

不知道從何時起,銅祥鎮、漢鄉鎮外,開始出現了一條一條的風俗街,僅僅在銅祥鎮就有1500名娼妓服務銅祥鎮的工匠,整個呂宋十二個銅鎮,至少有三萬人的娼妓。

而這些娼妓里,五成是倭女,四成是夷人,剩下的一成來源比較復雜,這里面有波斯人、有紅毛番、金毛番,還有黑番。

林輔成是不太能理解,這些黑番也有生意,而且看起來還很不錯的樣子。

倭女在長崎總督府上船,會先到松江府進行篩選,而后被篩選過之后,這些倭女才會向南洋流動;

波斯胡女、紅毛番、金毛番、黑番,都是阿拉伯商人、泰西商人帶到呂宋的;

漢人女性沒有從業者,不是說南洋人口流動中,沒有漢人女性,而是流動到南洋的漢人女性,通常都是工匠們擇偶的優先選擇,而且因為人數少,供需關系嚴重失衡,彩禮也要的比極高。

即便是工匠意外死去,因為官廠的撫恤政策,這些女性也不用操持賤業,就可以維持自己的生活,甚至不用改嫁,就可以把孩子撫養成人。

而呂宋本島,尤其是馬尼拉這些交通比較發達的地方,彩禮也開始向夷人蔓延。

而夷人將其簡單的理解為了能夠提供高額彩禮的人,能夠提供更加穩定的生活,彩禮之風在呂宋快速蔓延,沖擊著當地人的生活,這也是當地有不少夷人,寧愿選擇做南洋姐,也不愿意嫁人的原因了。

林輔成從南洋姐,談到了彩禮的侵入對當地的改變,這類的改變還有精耕細作、糞便的堆肥等等。

從大明對呂宋的改變,林輔成終于圖窮匕見,談到了一個問題:大明疑惑。

大明強悍的軍力、肉眼可見的巨舶如同海上移動的城堡一樣從港口駛離、各種琳瑯滿目的貨物、奢侈的生活方式、高貴而有禮貌的為人處世、天朝上國的國際地位,都讓夷人產生了疑惑。

夷人和大明只要有一點點接觸,就會不由自主的產生疑惑,是什么力量造就了如此的輝煌?是什么體制,什么樣的管理方式為這一切奠定了良好的條件?天朝上國的一切是偶然還是必然?是否全面效仿,就會和大明人過上一樣的生活?

林輔成給出的答案是否定的,原因也簡單:東施效顰。

而林輔成認為,更加古怪的是:

大明的讀書人在奔走疾呼,大明正在走向危險之中,萬歷維新的一切都應該被反對,無論任何成就都應該質疑;

就連大明的明公們也是憂心忡忡,大明走上這條路,是好還是壞,好處肉眼可見,壞處也是如影隨形;

而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親自編纂的斗爭卷,更是得到了一個荒謬的大明必亡的推論,如此強橫的天朝上國也會滅亡的荒謬推論;

大明正在改變著世界,至少是目光所及的世界里,而萬歷維新正在制造各種疑惑。不僅僅是在海外,也在大明腹地。

“這大明就是個圍城,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進來。”朱翊鈞朱批了林輔成的《南洋游記》,并且準許其刊發在《逍遙逸聞》之上,刊行天下。

大明的確在影響著世界的走向,比如大明冊封的葡萄牙國王、比如蒙兀兒國送來了王公貴族的孩子到大明就學、比如大光明教的快速發展。

大明的文化正在隨著貨物,順著大河,沖擊著世界,也在靜悄悄的重新塑造世界。

“陛下,山西巡撫周良寅上了本賀表。”馮保將一本奏疏放在了皇帝的面前。

朱翊鈞看完了奏疏,思考了片刻說道:“年后,讓陳末帶兩名提刑千戶,前往宣府和大同府,不是周良寅說什么就是什么。”

周良寅在對廣靈縣清汰冗員之后,開始將清汰的風推到了大同府和宣府,在萬歷十四年末,周良寅上奏說,完成了對兩府的清汰。

之所以能完成清汰,是當地的勢要豪右、鄉賢縉紳都對低效的行政效率無法忍受了。

馳道帶來了商品的快速流轉,也帶來了對效率的需求,來自大明京師的鹽送到了宣府,要半年甚至一年才能從府庫流到民間,一個衙門里,大都是吃閑飯的,只有少數累死累活的牛馬,干著根本干不完的活兒。

這些牛馬要求增派人手,結果一看名單,人太多了。

清汰,清的就是領俸祿卻不干活的那些人。

大同府有庫書二十七名,負責府庫出庫入庫,但是干活的人只有四名,剩下的全是一年都見不到一次人,這一次全都被清汰了。

朱翊鈞有點不太相信周良寅奏疏里說的天花亂墜、鮮花錦簇,他讓陳末帶兩個提刑千戶和兩百緹騎前往宣府和大同,遍訪百姓,看看是不是如同周良寅說的那樣,如果真的如奏疏所說那樣,這就是寶貴的維新經驗。

如果周良寅真的在山西搞成,朱翊鈞一定會把周良寅請回朝廷,入吏部成為左侍郎,專門負責行政效率的提升。

“這周巡撫,大抵是用了些不太方便直接寫到奏疏里的手段。”馮保倒是不懷疑真假,年終審計,大同府和宣府的行政成本快速下降,而且從考成法去看,大同府和宣府的行政效率在快速提升。

朱翊鈞笑著問道:“馮大伴,聽到了什么傳聞?”

馮保俯首說道:“確實聽到了,這周巡撫在奏疏里寫的冠冕堂皇,但臣聽到的不是那樣,他就是順著晉黨的名單去清理的,挨了不少晉黨的罵,晉黨在大同、宣府的裙帶,全都鏟了。”

“晉黨的一些言官,也是罵周巡撫,根本不是清汰,而是黨同伐異,是排除異己!說他周良寅也要做王崇古!”

清汰、裁員,很容易就裁到大動脈上,有關系的人,才能渾水摸魚不干正事,甚至好多年都不點卯一次,沒關系的人只能拼命的干,遲到早退就得丟飯碗,清汰裁員,能裁到關系戶上?那只能裁大動脈。

這也是周良寅在廣靈縣清汰,第一次徹底失敗的原因,那一次弄得灰頭土臉,只能把清掉的請回來。

但這次周良寅只打關系戶,看起來更像是黨爭,把那些不聽話的人統統趕走,而不是周良寅說的清汰。

“反正活干了就是,朕才不管他是怎么做成的。”朱翊鈞思索了一下,還是決定等緹騎們的探訪。

其實周良寅的清汰,和申時行之前奏疏提到的顧慮是一樣的,萬歷維新在破壞和瓦解舊的生產關系,建立新的秩序,而這個新秩序里,大明的政體和行政系統,一定要能承擔變化帶來的所有重擔。

一個典型的例子,就是王希元這個順天府丞,整天忙的腳打后腦勺,順天府變化實在是太快了,快到王希元都感覺了由衷的陌生。

“王次輔這是要做什么?他還要興建一萬個官舍?”朱翊鈞看著面前的奏疏,有些疑惑和不解。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馮保謹慎的回答了這個問題,而且是向好的方面去理解這個提議。

晉黨在式微,但工黨在走強,而且不是一般的走強,比如現在,西山煤局、永定永升毛呢官廠,要再興建一萬個官舍,之前工黨已經建了一萬個官舍,并且投入使用了,在永定河畔形成了大匠坊。

因為工匠人數增長,已經官舍已經不夠用了。

這兩萬個官舍,就是兩萬戶人家,他們出身多數都是窮民苦力,有了官廠才有了穩定的生活來源,因為官廠提供住房、米面糧油柴等等生活所需品,他們的資材能夠更多的投入到對孩子的教育之上。

這就是工黨的基本盤。

這還僅僅是毛呢官廠和煤局,如果遍布大明的所有官廠都進行效仿,毫無疑問,不用二十年,工黨就是大明政治中不可或缺的一股龐大力量。

朱翊鈞思考了片刻說道:“官廠造官舍,確實更便宜,那就準了吧,各地官廠要興建,其規模、樣式,都要得到戶部審計的批復,確定有能力興建,不得盲目跟風。”

王崇古之所以要再修一萬個官舍,的確是原來的官舍不夠用了,但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是對下分配,要向下分配三成的利潤,在不搞破壞性漲薪的前提下,就只能發房子了。

今年的西山煤鐵局的利潤,再次提升,隨著煤窯的逐漸關停,越來越多的工匠投入了煤局之下的煉焦廠、水肥廠和煉鐵廠,水肥今年產能再次提升,但利潤的大頭,還是鐵器。

這次不是鐵鍋,而是京師造的火爐,已經賣到了大江南北。

一個名叫陳奕霖的工匠,把火爐的上層,變成了馬蹄狀的回風結構,這種回風灶能夠讓燃料更加充分的燃燒,至少能夠節省三分之一的燃料,還能減少煤氣不充分燃燒導致的中毒事件。

(馬蹄回風結構)

買不起京師造火爐也沒關系,可在在家里砌土灶,砌成這個結構,也能增加燃燒效率,本身就是個增加進氣量的結構。

大明存在很多的筑爐匠,就是專門給各種人家砌筑爐膛,爐子砌的好壞,全看筑爐匠的手藝,西山煤局找了近百個匠人,教他們如何筑這種馬蹄回風爐。

“陛下,王次輔是工黨的第一任黨魁,他必須要趁著自己活著的時候,為大明做點什么,這樣一來,王次輔就不會是工黨的最大弱點了。”馮保再次表明了王崇古兼濟天下的動機。

工黨的最大弱點,是王崇古這個人,他現在在位,權勢滔天,等他走后,要突破工黨,王崇古這個人,無疑是最好的突破口。

只要把王崇古徹底打倒,那工黨就會分崩離析,各個擊破就非常簡單容易了。

朱翊鈞認可了王崇古大建官舍的想法,畢竟衣食住行,對于百姓而言,每一個都很重要。

“你去把大司徒和少司徒叫來,他們這本奏疏,朕有點疑惑。”朱翊鈞手里拿著一本奏疏,他有點拿不準。

臘月二十五,大明官署、官廠,已經過年休沐了,放假從二十四日到正月初六,等到正月十五,會再放假到正月二十過上元節。

民間放假則是從二十四日直接放到正月二十日,但這些年,一些民坊,已經開始初六上工。

內閣還在坐班,一直到大年三十。

王國光和張雪顏坐著小火車來到了通和宮御書房門前,在小黃門通稟之后,二位司徒走進了御書房內。

“明年起,大明的貨物可以用黃金購買,這是為何呢?之前申時行就說,大明的鈔法是復本位,也就是銅銀本位,這就已經非常復雜了,還要加入黃金,豈不是更加復雜?”朱翊鈞疑惑的問道。

戶部的奏疏,請準明年起,大明接受貴金屬黃金交易,而不再是單純的只接受白銀。

這復本位真就成了三本位了,更加麻煩多變,戶部之前對黃金的態度,也是可有可無,但看起來戶部改變了主意。

“陛下,這其實是為了發大明寶鈔,這些黃金是不直接兌現的,黃金收繳到國帑內帑之后,就儲備下來,為大明寶鈔背書。”王國光解釋了戶部改變主意的原因,為了大明寶鈔。

朱翊鈞眉頭緊蹙的說道:“這個不兌現的黃金,如何為大明寶鈔背書呢?”

“信心。”張學顏言簡意賅的解釋了其中的原因。

只要發紙鈔,哪怕是單純的銀本位,也會不可避免的超發,大明朝廷也不能一兩銀子就發一貫鈔,既然一定會超發,那紙鈔,最核心的關鍵,其實不是本位,而是信心,本位其實也是這個作用。

而黃金也是支撐信心的一種方式。

讓所有人都相信,大明皇帝真的很有錢。

張學顏往前坐了坐身子說道:“陛下,國帑內帑存了一千萬兩黃金,就現價而言,那就是一億六千銀,最少能發五億貫的寶鈔,如果大明人都相信國帑內帑有一千萬兩黃金,那這五億貫寶鈔,就是真真切切的錢。”

“你說的朕明白了,不就是騙嗎?”朱翊鈞搖頭說道:“朕的內帑里一共就九十三萬兩黃金,也沒動過。”

“隔一段時間打些金幣賞賜給宗室、功臣,大家都會相信。”張學顏奏聞了這個騙的細節,不時拿出一些來賞賜,讓人們相信真的有這么多的黃金。

朱翊鈞笑著搖頭說道:“少司徒啊,你怎么不說,朕用黃金打點臺表,或者干脆打個黃金靴子,來讓人們相信呢?”

王國光眼前一亮說道:“陛下這個法子好啊!”

“對,就做點貴重的,沒什么實際用處的金器,多些溢價標價,放在皇莊里,只要路過皇莊的人看到了金器,就都知道陛下財大氣粗!最好幾個市舶司的會同館驛,也可以放開用白銀購買黃金,只要在會同館驛能買得到,那就足以讓人相信了。”

王國光是真的佩服陛下的生意頭腦,這一下子就把如何讓人相信,講好黃金故事的關鍵給點了出來!

讓人相信就要觸手可及,只要幾個會同館驛能買到黃金,那就沒人會質疑國帑內帑有多少黃金了。

“額,大司徒,有沒有可能,朕在講反話,不同意鈔法?”朱翊鈞一攤手,有些無奈的說道,這戶部大抵是瘋了,失去鑄幣權的戶部,只能發一點海外通行寶鈔,維持一下戶部的顏面。

“陛下,錢荒了。”王國光嘆了口氣說道:“大明對白銀的需求增長,大于白銀流入增長,赤銅因為銅祥鎮的緣故,勉強持平。”

“又荒了?”朱翊鈞驚訝的說道,朱翊鈞把三千萬兩白銀撒到了開隴馳道上,這才多久,就又不夠用了。

“陛下,去年這個時候,戶部預計,今年米面糧油煤的價格,會上升一點,大約能漲個3到5,但今年價格不僅沒漲,油的價格還降了點,這是因為這幾年,海外的棕櫚油從兩萬桶,增加到了三萬桶。”王國光無奈的說道。

一大桶是一千七百斤,一萬桶的增量就是1700萬斤,光是去年一年,就增加了四千桶。

“這樣啊,那明年起,就收黃金吧。”朱翊鈞認可了戶部的意見,同意了收蓄黃金的做法,大明現在的物價穩定,是因為白銀和赤銅在大量流入,一旦斷流,就會出現物價暴跌的可能。

物價暴跌,對于不行鈔法的大明而言,就是大雪崩。

這意味著所有人的財富都在縮水,手工作坊所有的存貨,賣就是賠,而且生產會停滯,大明手工作坊會破產,還關系到了脫產工匠們的生計,一旦有這種趨勢,即便是發行大明寶鈔,也要阻止這種雪崩。

不發展就不能分配增量,不發展還要退,那就得分配存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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