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的李建成差點以為劉俊已經倒向了李世民。
李建成爽朗的一笑,毫不忌諱的道:“我還以為你受了世民什么好處。”
劉俊態度謙卑的道:“除了大家和殿下們的賞賜,其他的臣可不敢亂收。”
李建成滿意的點點頭,“你果然是個聰明人。”
說完這話,李建成的奏疏已經寫好了,晾干了墨汁以后,連同李元吉的奏疏一并交給了劉俊。
劉俊拿到了奏疏,一刻也不愿意多待,逃跑似的離開了崇仁殿。
李建成在劉俊走后,臉上的笑容瞬間沒了,他再次提筆,在紙上揮毫,沒過多久后,李元吉那份奏疏上的內容,就一字不差的出現在了紙上。
李建成沒等墨汁晾干,就遞給了鄭觀音。
鄭觀音拿過紙細細的審閱,良久以后,一臉驚容,“他……怎么敢?”
李建成冷笑著道:“我這位四弟啊,膽子大著呢。”
鄭觀音急忙道:“應該不是真的,四郎不可能去幫二郎。”
鄭觀音知道李建成心里最擔心什么、最害怕什么。
李建成冷冷的道:“我知道不是真的,父親也不會當真,世民也不會當真。他要是真的想幫世民,就不會這么光明正大的說出來。”
李建成猛然起身,一拳砸在長幾上,咬牙道:“但是他惡心人,膈應人。”
鄭觀音見李建成沒有相信李元吉奏疏里的話,松了一口氣,可看到李建成憤怒的態度,又提起了心。
“那你準備怎么做?”
“還能怎么做,當然是忍氣吞聲的向父親上書,說我這個做長兄的做的不夠好,才會讓弟弟對我心生隔閡。”
李建成咬牙切齒。
李元吉惡心了他一把,他還不能報復,還得昧著良心上書給李淵,說是他的錯。
他要是趁機報復李元吉的話,李淵的心能涼半截子。
李淵將李元吉的奏疏給他和李世民看,可不僅僅是要看李世民的態度,也要看他的態度。
他要是心胸狹窄,趁機向弟弟出手。
李淵很有可能會重新考慮太子之位的歸屬。
李淵絕對不會讓一個心胸狹窄的兒子上位,去威脅其他兒子的性命。
李淵要是沒得選,他也就不用這么小心翼翼的在乎李淵的心思。
可偏偏李淵有得選,而且下一個,似乎更好?
鄭觀音理解李建成的心情,她略作思量后,低聲問道:“要不要差人送點東西去武德殿?”
李建成聽到這話,心里像是吃了蒼蠅一樣難受,但他不得不承認,鄭觀音這個提議,遠比他簡簡單單的上一份奏疏要好。
“那就從今冬的貢品里選一部分,送去武德殿吧!”
李建成幾乎是強忍著心里的不適,說出的這話。
鄭觀音點了點頭,下去準備禮物。
……
武德殿。
李元吉在奏疏送出去以后,心里一下子就舒坦了。
當謝叔方匆匆趕到正殿內,告訴李元吉,李淵下令封了武德殿以后,李元吉心里就更舒坦了。
李淵下令封了武德殿,這說明什么?
說明李淵怒了。
李淵怒了,那李建成、李世民、裴寂三個人的小日子肯定不會好過。
李建成、李世民、裴寂三個‘敵人’的小日子不好過了,李元吉心里肯定更舒坦了。
雖然付出的代價有點大,有點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意思。
但只要能報復‘敵人’,只要能出了心里那口惡氣,李元吉還是愿意付出一定的代價的。
畢竟,他的‘敵人’不是一般的人,一個是可以稱之為千古第一太子,一個是彪炳史冊的千古一帝,一個是在青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宰相。
對付這種級別的‘敵人’,付出一點兒代價,再正常不過了。
李元吉心里舒坦了,就沒心思在武德殿正殿待了。
他出了武德殿正殿,在武德殿內溜達了一圈,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武德殿的正門武德門,看到了封他武德殿的一眾宿衛。
為首的兩個李元吉認識,正是此前在甘露殿前率先動手擒拿他的兩個千牛備身。
當時他覺得有些眼熟,沒認得出來。
現在看到了,他有了一點印象。
一個是屈突通的長子,屈突壽;一個是殷嶠的繼子,殷元。
兩個二代。
兩個國公繼承人。
不需要為了榮華富貴去戰場上廝殺,也不需要為了官爵去勾心斗角。
混著就夠了,等他們老子沒了,他們就是新國公。
一個是一出生就站在了終點,一個是出生以后沒多久,就迷迷糊糊的站到了終點。
雖然李元吉自己已經站在終點的終點,可他的終點,跟屈突壽和殷元的沒辦法比,人家的更安全。
兩個人見到了李元吉,主動迎上前。
“參見殿下……”
兩個人一起躬身施禮。
屈突壽是一個四十歲的中年,身形高大魁梧,彎下腰的時候,看著很別扭。
殷元二十歲上下,身形不高也不低,不胖也不矮,尋常人身材,看著沒什么特殊。
李元吉的前身跟屈突通、殷嶠一起上過戰場,也見過屈突壽和殷元,所以還算相熟。
“你們兩個,之前在甘露殿,可沒少給我難堪啊。”
李元吉故意板起臉。
殷元有點無所適從,反倒是屈突壽仰起頭,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臉。
“殿下大人有大量,不會跟我們一般見識的。”
屈突壽的父親屈突通是奚人,是東胡的一支,屈突壽長得也是鷹鉤鼻,深眼窩,就是發色是黑色。
前身因此很喜歡跟屈突通親近。
但屈突通對前身不冷不熱,反倒是屈突壽愿意跟前身搭話。
所以屈突壽在李元吉面前,才敢大大咧咧說話。
“我是大人嗎?!”
李元吉似笑非笑的問。
屈突壽的臉色一下子就僵住了。
在大唐,‘大人’可不是稱呼官員的,而是稱呼父親的。
李元吉這話,就等于是在問‘我是你爹嗎’。
屈突壽的臉色不僵,那就怪了。
殷元神情僵硬的道:“殿下,臣等冒犯您,也是奉圣人之命……”
李元吉瞥了殷元一眼,有點無語的道:“我就是一句戲言而已,你怎么還當真了?”
說完這話,李元吉看向屈突壽,“伱怎么會跟這么無趣的人一起做同僚?”
屈突壽一臉苦笑,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難道跟李元吉說,他是胡人出身,所以不遭人待見,只能跟同樣不怎么遭人待見的殷元做朋友?
殷元雖說是殷嶠的兒子,也是殷嶠爵位的唯一繼承人。
但他是個繼子,他唯一繼承人的身份,僅限于目前。
一旦殷嶠生出了兒子,他繼承人的身份立馬會失效。
其他的同僚出身跟他們差不多,知道殷元的處境,所以不怎么待見殷元。
他們兩個不受人待見的人,只能在一起抱團取暖。
但這話不能跟李元吉說啊。
因為李元吉的前身對他有胡血的事情,深惡痛絕,誰提跟誰翻臉。
別說他們兩個小的了,就是家里兩個老的來了,李元吉翻臉了,一樣扛不住。
李元吉見屈突壽苦笑著不說話,略微愣了一下,立馬明白了屈突壽在忌憚什么。
當下也不問了,只是盯著屈突壽道:“我父親是怎么跟你們交代的?是徹底封死我的武德殿,還是允許我武德殿的人出去?又或者說是讓我隔三岔五出去放放風?”
屈突壽聽到這話,心里松一口氣,趕忙陪著笑臉道:“圣人只是下旨封了您的武德殿,剩下的什么也沒說。”
李元吉滿意的點點頭。
李淵既然只是下旨封了他的武德殿,其他的什么也沒說。
那就代表還有一定的操作空間。
比如翻個墻出去,又或者找個借口派人翻墻出去。
守在門口的宿衛們估計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李淵知道了估計也當作什么都不知道。
只要不被李淵抓個現行就行。
“很好,你們就在這里守著,一只老鼠也不能放出去。”
李元吉大氣的交代了一句,背負著雙手離開了武德門門口。
李元吉一走,殷元長出了一口氣,心有余悸的對屈突壽道:“咱們這位殿下,似乎沒有傳說中的那么兇……”
屈突壽瞥了殷元一眼,“那得看人……”
殷元不解的看向屈突壽。
屈突壽指了指自己的眼眶,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殷元恍然大悟。
殷元在明白了李元吉為何變得這么好說話以后,又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他要是想強闖出去,我們要不要攔?”
屈突壽一愣,瞪著眼喝道:“你攔得住?你肩膀上的傷好了?”
殷元摸了摸自己的肩膀,一臉心有余悸。
他就是之前在甘露殿前,被李元吉一下子甩出去的那個人。
他去攔李元吉的時候,李元吉先是在他的肩頭砸了一下,又拽著他的胳膊將他掄了出去。
那力道,他至今記憶猶新。
那一拳力道很大,但沒造成什么太大的傷害,用他父親的話說,那就是對方當時應該留力了,要不然他就廢了。
李元吉真要是施展開了他的力氣和武藝,強行闖出武德殿,那他和屈突壽還真攔不住。
屈突壽見殷元臉色不好看,拍了一下殷元的腦袋,嚷嚷道:“行了,別想了。他不會往外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