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李治生都沒生出來呢,更別提什么遷都,建都亭驛了。
李元吉之所以如此著急忙慌的召李靖和安興貴覲見,也是決定采納李世民的建議,派李靖去偷家。
歷史上這種在雙方大戰期間,派人去偷家的例子數不勝數。
而且在對外戰事中,尤其是宋以前的對外戰事中,這種戰術的成功率極高。
其中最出名的就是霍去病偷匈奴人老家的戰役,以及李靖抄突厥人老窩的戰役。
霍去病和李靖也借此一舉封神,成為了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名將,也成了中華歷史上少有的戰神。
雖然霍去病英年早逝,并且已經化成了一冢的枯骨,但李靖還活著,而且還沒有在征討突厥的戰事中大放異彩,更沒憑借著偷家的戰術一舉封神。
所以在突厥傾巢而出,且內部空虛的情況下,不派李靖去偷家,簡直是浪費天賜良機。
只不過,歷史上,李靖是在貞觀三年、貞觀四年平滅的突厥,憑借著三千精騎抄了頡利的老窩,如今才是武德七年。
中間差了五年多呢。
為了避免出現什么意外,也為了斬獲一些功勛,逼突厥人退兵,李元吉思來想去,最終決定叫上安興貴配合李靖。
在對付突厥人這種事情上,安興貴絕對算得上是一位專家。
因為他起家的地方,以及他鎮守的地方,就挨著突厥人,常年受突厥人來犯,跟突厥人打交到的次數甚至比漢人還多。
所以有他幫忙,有他指路的話,李靖偷起家來也會容易一些。
其實這種偷家的戰術,李元吉也想的出來,只不過他之前總是顧及著大唐內部的局勢,總是把目光局限在大唐內部,所以忽略了可以用這種戰術給突厥人一個打擊,逼突厥人退兵。
此外,他對李靖另有重任,想讓李靖防備著李藝,所以也沒往這方面想。
如今被李世民揭開了擋住眼睛的葉子,他目光一下子就開朗了,念頭一下子也活絡了起來。
在吩咐人去召了李靖和安興貴以后,李元吉乘車到了九龍潭山腳下的長安杏廬。
李靖馬上要被抽調出來,趕往突厥人的王庭去偷家了,他的重任就需要找人接替。
原本蘇定方是最合適的,因為他有這個能力,但他要配合著殷開山和羅士信蕩平都畿道的不臣,還要率軍去馳援李孝恭,抽不開身,也不可代替,所以只能另覓人選。
李元吉思來想去,覺得柴紹是最合適的。
別看柴紹已經廢了,但腦袋沒丟,人也沒傻,排兵布陣之類的事情他依然能應付得來,由他帶著已經被招撫的六個秦王府統軍府的將士去防備李藝的話,即便是不能打贏,也能牢牢的將李藝的腳步擋在莫州、易州以外(莫北是幽州,易東也是幽州)。
只不過,現在想見柴紹很難,想讓柴紹領兵去出征更難,所以必須迂回一下。
李元吉趕到長安杏廬的時候,剛好趕上杏廬內的廚房放飯,所以杏廬內外人山人海的,有不少人端著個飯碗,蹲在杏廬門外在吃飯,時不時的還會跟守門的老魚頭交流一下「感情」。
數十人依著墻角蹲成一行,一邊吃飯一邊聊天的場面很壯觀。
老魚頭身為他們中間的核心人物,說話的聲音要多大有多大,隔著老遠都能聽見。
其他人在附和老魚頭,跟老魚頭吹牛的同時,一點一點的扒著飯。
一些悶頭大吃特吃的人,在搶在所有人前面吃完飯以后,一邊舔著碗,一邊聽老魚頭等人吹牛。
聽到瘙癢處,還會放下碗,咧開一張大嘴跟著其他人傻笑。
「我跟你們
說,當日秦王府的玄甲打過來的時候,那是要多兇殘有多兇殘,三五個人在他們面前一晃就沒了。
十幾個人擋不住他們兩下就被他們砍翻在地,幾百個人一擁而上,依然不是他們的對手。
關鍵的時候,我將杏廬里用來犁地的牛全趕了出去,點著了它們的尾巴,讓他們沖向了玄甲,這才擋住了玄甲們的攻勢,為所有人贏得了一絲逃命的機會。」
老魚頭抱著一個比腦袋還大的碗,蹲在門口最顯眼的地方,一邊扒拉著飯,一邊唾沫橫飛的講著自己的豐功偉績。
那攪碎的湯餅渣順著他的唾沫一起往出飛。
周遭的人一個個聽的是抓耳撓腮的,恨不得穿越到兩個多月前,以身代之。
有人在老魚頭說完話以后,默默的來了一句,「你效仿的是田單的故智?」
老魚頭愣了一下,「誰是田單?」
說話的人默默地閉上了嘴,再也沒說半句話。
老魚頭也沒在意,繼續講起了自己的豐功偉績。
李元吉坐在馬車中,透過車簾的縫隙,看著蹲坐在一眾老漢當中,一臉郁悶的馬三寶,有些好笑的開口道:「田單乃是戰國時期齊國的名將,官拜相國,封安平君。昔日樂毅率五國聯軍攻齊的時候,連戰連捷,齊國丟城失地。
田單率族人退守即墨,在危難之際,以上千頭牛為卒,在牛角上綁上利刃,在牛尾上綁上浸油的蘆葦,點燃了牛尾,以火牛為陣,擊潰了燕軍。
自那以后,這種以火牛為卒的作戰方式被稱之為火牛陣。」
「誰啊?!」
老魚頭正講的興起呢,正被所有人吹捧的飄飄然呢,猛然有人開口打斷了他的話,這讓他很不高興,循聲一看,是一架沒見過的馬車,也沒有任何表明身份的東西,忍不住仰起脖子大喝。
有人跟老魚頭交情好,忍不住開口幫腔,「就你懂的多?你當我們不知道火牛陣?我們只是不想提。」
李元吉哭笑不得的搖搖頭,還真是標準的關中人啊,幫親不幫理,脾氣倔也就算了,嘴還賊硬。
李元吉吩咐人掀開了馬車的簾子,露出了他那張帶有獨特的異域風情的臉,一下子就將場子給鎮住了。
老魚頭原本還想放狠話來著,甚至還想動用一下他身為長安杏廬門子的特權,但看到了家主的臉,果斷的閉上了嘴。
其他人有見過李元吉的,有沒見過李元吉的,但這并不妨礙他們認出李元吉的身份。
因為在大唐,紅頭發、尖鼻子、眼窩很深的人雖然很多,但是年輕的,且一下子能鎮住老魚頭的,唯有大名鼎鼎的齊王李元吉。
所以他們在李元吉露面了以后,一個個都不說話了,只是神情拘謹的蹲坐在地上,有人出于好奇,下意識的伸長脖子瞧了瞧,也有人縮了縮脖子,將腦袋埋進了胸膛里。
「你真沒出息……」
面對將腦袋埋進胸膛里的同伴,有人鄙夷的說了一句。
當即,同伴就不答應了,甕聲甕氣的來了一句,「你有出息,你走出去正大光明的看。」
「看就看!」
馬三寶將手里的碗塞給了身邊的人,緩緩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主動湊到了李元吉面前。
「臣馬三寶,參見齊王殿下!」
「!是馬三寶!」
「那個馬三寶?」
「還能是那個馬三寶,跟隨著公主殿下征戰多年的新興縣男馬三寶。」
「真能藏。」
在一眾馬三寶的同伴大呼小叫式的竊竊私語中,李元吉笑著點了一下頭道:「他
們似乎并不知道你的身份?」
馬三寶緩緩的起身笑道:「自從長安杏廬的名聲傳揚出去以后,南來的北往的病人很多,不認識我的也多。」
李元吉疑問道:「我三姊不是陪著你嗎?他們不認識你,難道還不認識我三姊?」
李秀寧作為皇家唯一的嫡女,下一任帝王的同胞血親,外加上女將軍的身份,走到哪里都受人關注,也受人敬仰。
所以有李秀寧在的地方,李秀寧身邊人的身份也藏不住。
馬三寶哭笑不得的道:「殿下在我醒后就沒有再陪著我了,近幾日迷上了醫術,跟孫先生進山采藥去了,已經去了七八日了。」
李元吉恍然大悟道:「所以你身邊的人都是近幾日來的,還是從遠處來的,其他人知道你的身份,沒告訴他們?」
馬三寶有些好笑的點點頭。
這種事情雖然有點惡趣味,但別人在跟他相處了一段時間,突然知道他的身份以后,所流露出的那種驚訝,那種難以置信,又讓他覺得很爽。
不僅如此,其他知道他身份的人也是一樣,可以在事后美美的裝一波。
所以其他知道他身份的人都在默默的陪著他演戲。
所有的群演當中,也就老魚頭不拿他的身份當回事,因為老魚頭可是齊王府的人,還是那種依附在齊王府門下的家仆,是齊王府的自己人,不怕得罪他。
再加上老魚頭如今身份特殊,有孫思邈等一眾杏林大佬們罩著,什么郡王啊、國公啊、縣公啊、國侯啊,見過不少,一個小小的縣男還不至于讓他卑躬屈膝。
幾個被演了的人在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以后,對身邊的人怒目相向。
心里直罵「長安城里沒好人,就知道欺負我們這些老實巴交的窮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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