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吧。”輾
李元吉擺擺手說了一句。
殿中侍御史走到殿中高聲宣告,“退朝!”
一眾文武大臣們齊齊起身施禮道:“恭送殿下!”
李元吉緩緩起身,甩起了衣袖離開了太極殿。
在李元吉走后,一眾文武們才紛紛散場。
文武們三五成群的湊在一起,有拉關系的,有走后門的,有議論朝政的,說說笑笑,吵吵嚷嚷的離開了太極殿。
李元吉帶著劉俊等一眾宦官回到武德殿的時候,還沒來得及吃飯,伺候在殿門口的人就趕到正殿內稟報,說宇文寶有要事求見。輾
宇文寶如今已經晉身到縣公之列了,已經算是高爵了,雖然仍是近臣,可沒辦法再像是以前一樣,以家仆的姿態自由出入武德殿了,所以入殿的時候,需要稟報。
這是李氏給一眾文武的體面,目的就是讓一眾文武們知道,他們是李氏的臣子,而非李氏的仆人。
雖然武臣們大多不在乎這個,可文臣們卻十分在乎這個。
在他們看來,給李氏做臣子和給李氏做仆人,完全是兩碼事。
臣子就是侍君王事,幫君王分憂的,屬于君王高薪請來做事的人。
仆人就是君王的奴仆,全心全意為君王服務,以君王的意志為主體,幫君王去做任何事,不能有自己的主見,任由君王打殺,毫無尊嚴。
文臣們是要清名,要風骨的人,他們十分在乎自己的尊嚴,自然不愿意以奴仆自居。輾
李氏要用文臣,自然得給文臣這種體面。
再說了,在大唐初立的這段日子里,所有文武大臣都知道大唐是怎么立國的,也為大唐出過不少力,也見證過群雄并起,所以在他們眼里,他們跟大唐是合作關系。
是他們勞心勞力,幫助李氏奪得了天下。
現在天下平定了,正是他們跟李氏一起共享這些年努力的成果的時候。
李氏要是拿他們當仆人看,那他們肯定會心生不滿。
嚴重一點的甚至會密謀造反。
劉文靜就是覺得自己在大唐立國的時候,為大唐出的力比裴寂多,所以在李淵帶裴寂遠比他好的時候,心生不滿,酒后妄言,最后被抄家滅族的。輾
在劉文靜這件事上,文武大臣們做了一些反思,李淵也做了一些反思。
所以在劉文靜死后,李淵就重拾起了所有的禮儀,開始禮待起了大臣們,為此還制定出了一套禮儀規矩。
低官低爵在路過高官高爵,或者在路上碰上高官高爵的時候,必須禮讓,就是其中的一條。
杜如晦就是因為這一條規矩,被尹阿鼠打折了手指,吃了個啞巴虧。
“宣他進來。”
李元吉吩咐了一句,沒過多久以后,伺候在殿門口的人就帶著宇文寶到了武德殿正殿。
李元吉看宇文寶一副急匆匆的樣子,有些好奇的問道:“你著急忙慌的跑來見我,發生了何事?”輾
宇文寶躬身一禮后,快速的說道:“有李靖他們的消息了……”
李元吉猛然起身,追問道:“人在何處?”
李靖自從突襲突厥王庭成功后,消失了好幾個月了,在此期間,李元吉曾數次派人去尋找,也沒尋找到李靖等人的蹤跡。
在劉弘基、蘇定方等人收服長城的時候,李元吉還特地叮囑他們,讓他們盡量搜尋一下李靖的東西。
可劉弘基、蘇定方等人皆一無所獲。
如今終于有李靖的消息了,李元吉迫切的想知道李靖這幾個月都經歷了什么,人又在什么地方。
宇文寶拱著手道:“回殿下,人在代州。”輾
李元吉愣了一下,意外的道:“人怎么會在代州呢?”
宇文寶道:“聽回來傳信的人說,李靖等人在突襲完突厥王庭以后,猜到頡利很有可能會派兵封鎖他們的退路,再加上他們背后有一群臨時組建起來的突厥大軍追趕,所以就繞道往東走了,走到了代州。”
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點點頭道:“李靖能猜到頡利會派人封鎖他們的退路,選擇了便宜行事,是對的。
如果他們從原路返回的話,肯定會中了欲谷的埋伏,導致全軍覆沒。
你速速派人去代州,迎李靖一行人回京。”
李靖此次可是立下了大功,又帶著人在突厥逃竄了幾個月,估計已經人困馬乏了,所以迎一迎也是應該的。
畢竟,李靖此次可是拿命去突襲突厥王庭的,一個弄不好就很有可能葬身突厥。輾
付出了這么大的代價,又立下了大功,怎么迎都不過分。
宇文寶鄭重的應允道:“臣遵命。”
說完話,宇文寶就快速的離開了武德殿。
至于李靖此行有什么繳獲,繳獲是否豐富,宇文寶沒說,李元吉也沒問。
因為就李靖等人此次所執行的任務來看,只要人活著,并且回來了,就已經足夠了。
有沒有繳獲,已經不重要了。
李元吉抱著這種想法,在長安城內等起了李靖等人歸來。輾
然而他沒料到,打臉來的如此之快。
在宇文寶派出去的人趕到晉州的時候,安興貴和馬三寶就護送著兩架馬車匆匆的趕回了長安。
隨行的還有四百鐵騎,殺氣騰騰的。
有人一人三馬,有人一人雙馬,也有人一人單馬。
鎮守在通化門的守將想攔住安興貴一行盤問一二的時候,被馬三寶用皮鞭狠狠的抽了十幾下。
安興貴一行人從通化門趕到延喜門說要入宮覲見的時候,彈劾馬三寶的奏疏已經遞到了李元吉案頭。
李元吉看著李神通親自遞上來的《長公主縱仆行兇疏》的時候,一臉的愕然。輾
馬三寶已經爵至縣公了,可他一直以李秀寧的家仆自居,所以人家在彈劾他的時候就沒給他留面子,直言他是長公主府的一個奴仆。
可以說是羞辱至極。
可見馬三寶將通化門守將抽的有多慘。
如果不是把人家抽慘了,得罪狠了的話,人家也不會在現在這個長公主如日中天的時候,以一個極具羞辱的字彈劾他。
不過,李元吉在快速的翻閱完奏疏以后,根本沒有閑心去關注奏疏的本身,而是一臉錯愕的道:“馬三寶他們已經回來了?”
李神通點點頭,冷哼道:“回來了,也長脾氣了,連我們家的人都不放在眼里了。看來是覺得自己立的功勞夠大了,可以不把我們家的人放在眼里了。”
李元吉根本就沒在意李神通說什么,快速的問道:“人在何處,為何沒有入宮?”輾
李神通愣了一下,沒好氣的道:“就是你這么縱容他們,他們才敢欺負到你堂弟頭上!”
李元吉緩緩搖頭道:“馬三寶是個有分寸的人,他這么做一定是事出有因,等見到他,了解清楚了以后,再做定奪也不遲。”
說完這話,也不等李神通繼續開口,李元吉就快速的對伺候在一側的劉俊吩咐道:“快去看看馬三寶到了何處,找到人以后,讓他立刻進宮見我。”
劉俊應允了一聲,趕往了殿外,走到殿門口的時候,一個小宦官匆匆忙忙的跑上前,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然后劉俊有重新返回了殿內,笑著稟報道:“殿下,馬縣公已經到延喜門了,正等著入宮呢。”
“延喜門?”
李元吉愣了一下。
李神通冷哼道:“還真夠放肆的!”輾
延喜門是皇城的東門,只有大祭禮的時候才會打開,平日里只會打開一道小門,供內侍省采買的人出入。
外臣要入宮,只能走皇城的南門,也就是朱雀門。
馬三寶跑到延喜門說要覲見,明顯是壞規矩了。
不過,李元吉現在也顧不上這個了,馬三寶屢次犯戒,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急需入宮的事,所以還是召進宮了解清楚了再說。
“召他覲見!”
李元吉吩咐。
劉俊遲疑了一下,低聲道:“馬縣公還帶了四百甲士,以及兩架馬車。”輾
李神通哼了一聲,剛要開口抨擊馬三寶,李元吉就擺手道:“無礙,讓他們一并進來吧。”
帶甲士入宮,是宮中的禁忌。
除皇帝特許外,帶甲士入宮,等同造反。
馬三寶雖然提前請示了,但也能扣一頂心懷不軌的帽子。
宮中行車也是有規矩的,目前為止,除了李淵,李建成,以及一眾親王,只有李綱、裴矩這兩個已經七十歲高齡的人瑞才有資格在宮中行車。
其他人在宮中行車,那就是犯禁。
輕則發配,重則殺頭。輾
不過,馬三寶越是這樣,越說明他要稟報的事情十分重要。
所以李元吉毫不猶豫的就讓劉俊放馬三寶進來了。
至于說馬三寶帶進來的四百甲士,會不會圖謀不軌,會不會對他產生威脅,他根本不在意。
別說是四百甲士了,再加四百,在他面前也不夠看。
“臣安興貴……”
“臣馬三寶……”
“參見殿下!”輾
約莫過了一刻半中,馬三寶和安興貴趕到了太極殿。
兩個人身上的裝束面前算是齊備,只不過看著破破爛爛的,并且兩個人臉上、手上,都有或多或少的凍瘡。
可以看得出來,兩個人在突厥境內奔波了數月,吃了不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