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璟對于自我的認知,還是很準確的。
在做生意這件事上,他非常的自信。
在涉及到一些科學技術上的知識,那都是真理,蘇璟也無比的自信。
唯獨這治國,政治上的事,蘇璟只當自己是鍵盤俠的水平。
鍵政鍵政,那是真的只有鍵盤上的水平。
真正治理國家,蘇璟自問,絕對比不上皇帝,而且是絕大多數的皇帝。
朱標聽著蘇璟的話語,但并不認同。
從蘇璟身上學到的諸多理念,在他看來,于治國都是大有裨益的。
在他的心里,蘇璟就是治世之能臣。
蘇璟的這些話,他依舊只是當成自。
只是,蘇璟所言的鍵盤俠一詞,朱標著實有些不能理解。
“蘇師,這鍵盤俠是何意?”
不懂就問,朱標還是很果斷的。
蘇璟被一下問住了,剛才說的太快,倒是沒注意自己的用詞了。
“嗯,我想想啊。”
蘇璟思考了一下,說道:“大概就是紙上談兵的意思。”
只會口嗨,一到實際就不行了。
蘇璟自認自己的解釋,還是蠻正確的。
但朱標卻是正色道:“學生以為,先有紙上談兵,才有治國良策。”
“蘇師之鍵盤俠,頗為正確。”
這一套,直接給蘇璟干懵了。
鍵盤俠都有人吹的嗎?
自己平時有對朱標這個徒弟洗腦嗎?記得好像并沒有啊!
蘇璟看著一臉嚴肅的朱標,想要解釋什么,但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算了吧,累了,就這樣了。
蘇璟搖了搖頭,反正自己也就是和朱標瞎扯扯,又不是真的治國,何必在意那么多呢?
此時的造紙廠內,流水線的工作無比的穩定。
經過蘇璟的培訓和之后的新增人手,如今造紙工坊已經可以穩定的產出優質的紙張。
可以說,蘇璟培訓的效果非常好。
雖然以現在的眼光來看,這里的工作相當的勞累,但在明初,卻是無數人趨之若鶩的。
累雖然累,但能吃飽飯,還有工資。
這樣的地方,與天堂無異。
一天勞累的工作結束,兩個工人來到了線長這里。
“線長,我家里托人來信了,家中老父親過世,我和我弟弟得回家了。”
孫成對著線長言真意切的說道,旁邊站著的弟弟也很是傷心的樣子。
線長看了看兩人道:“父親過世了,節哀,這樣吧,雖然你們剛來一個月,但這崗位我可以幫你們保留,不過工資沒有,等家里的事情處理好了,再過來,你們看可以嗎?”
聽到這話,孫成有些驚訝,完全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
他一下有些愣住了,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線長看著他道:“孫成,生老病死才是常事,父親走了,確實難過,但人要向前看,你也不用擔心回家時間太長,我這里掛了你的名字,只要你回來,就能繼續工作。”
“咱們老板說過的話,那絕對是一言九鼎的,這整個溧水縣的百姓都知道,你就放心吧。”
這員工因為家中喪事回家,并不是沒有工作能力的暫時離開,蘇璟都是酌情保留崗位的。
這一方面是因為蘇璟比較顧念這些百姓的生計,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每一個能進來的員工,都是各方面還不錯的員工。
蘇璟不是那種要豬扒皮,這點事還是能理解的。
只是,這事在蘇璟看來尋常,但在孫成的眼里,那就是怪事了。
這世道,還能有這樣的老板?
孫成有些不敢相信,但這些天在這造紙工坊內見到的一切,卻是讓他不得不相信。
以至于他有時候都忘了自己的任務,完全的融入了其中。
可惜,他注定要離開。
“多謝線長的好意,但家中有規矩,得守孝一年,還是不給您添麻煩了。”
孫成婉言拒絕了線長的好意。
“那好吧,那你跟我去辦下手續,領了工資就可以走了。”
線長也只能無奈的說道。
一年的時間,太長了,這不是他可以決定的事情。
“多謝線長。”
孫成真摯的感謝道。
接著辦完了手續,從造紙工坊處離開,之后就一路來到了溧水縣外。
一輛馬車,早已等候多時。
隨著孫成兩人上車,馬車也是朝著應天府的方向疾馳而去。
沒錯,這兩人正是老朱安排的“臥底”。
但他們是真正的農民,并不是什么拱衛郎假扮的。
他們也不知道,自己此行將要到哪里,要去見誰。
一切的操作,都是拱衛郎在中間進行的。
也只有這樣,這兩人才能順利的入職了蘇璟的造紙工坊。
另一邊,兩人離職的事情也傳到了蘇璟的耳朵里。
聽到這個消息,蘇璟只是笑笑。
這干了一個月就走了,理由還是父親離世。
看著相當的合情合理,但未免有些太巧了。
不過蘇璟倒也不擔心是競爭對手前來偷取情報,反正他們學不來。
就光這員工食堂一項,他們就學不來。
或者說,不愿意學。
這可是實打實的支出,每個月的花費都不少。
以古代商人的尿性,這種“不必要”的支出,他們肯定是不愿意做的。
還有蘇璟的許多其他保障措施,在這些商人的眼中,恐怕都是“不必要”的。
最重要的一點,其他人在溧水縣不會有蘇璟的威望。
所以,只要來的人不搞破壞,蘇璟都是無所謂的。
紫禁城,奉先殿外。
孫成和孫立兩兄弟,已經徹底傻眼了。
他們原本以為上了馬車,就是去見個什么老板。
雖然他們只是普通百姓,但也大概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屬于臥底。
但他們倆怎么都沒想到的是,這么一會,竟然就到皇宮了。
而且接下來他們要見的是當今的大明天子,朱元璋。
一方面恐懼,一方面激動。
對于朱元璋這個名字,整個大明都沒人不知道的。
畢竟大明才剛剛建立,這位擊敗了所有對手奪得天下的雄主,威望正是最巔峰。
這樣的存在,百姓又如何能不知道。
但見過朱元璋的百姓,就沒那么多了。
這能面圣,以后就是能吹一輩子的牛逼。
很快,一個太監走了出來,朝著孫成二人道:
“好了,陛下讓你進去,記住,陛下問什么,就說什么,不要多嘴,但也不要隱瞞。”
孫成當即點頭道:“知道了,公公,草民一定據實回答。”
太監點點頭,讓開了前方的路。
孫成和孫立兩兄弟便徑直朝著前方走去,穿過廊道,就到了大殿之內。
殿內并沒有太監和宮女,只有朱元璋和馬皇后兩人。
“妹子,你很快就能見到了。”
朱元璋朝著馬皇后笑呵呵的說道。
馬皇后一臉好奇道:“重八,你到底都搞什么?這么神神秘秘的。”
“草民見過陛下。”
孫成一看見身穿金黃色龍袍的朱元璋,那是立刻就跪了下來。
一旁的弟弟孫立也是跟著跪下,口中學著哥哥的說道:“草民見過陛下。”
他們跪在地上,那是低著頭,半點不敢亂動。
馬皇后看著突然出現的兩個百姓,也是頗為意外。
“起來吧。”
朱元璋恢復了身為天子的威嚴,朝著兩人道。
“謝陛下。”
孫成高呼一聲,戰戰兢兢的起身,而一旁的弟弟孫立還有些不知所措。
“起來了。”
孫成有些驚慌,只能小聲的催促道。
這可讓孫成急了,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
這被天子看著,一般的平頭老百姓,還真不一定承受的住。
“不必緊張,不是問罪,慢慢起來就好。”
馬皇后輕聲安慰道。
在孫成的幫助下,孫立總算是站起來了,但身體還是有些晃動。
朱元璋問道:“你們倆叫什么?”
這事雖然是老朱吩咐下去的,但執行的不是他,所以也不知道這兩人叫什么。
“回陛下,草民孫成,這是我弟弟孫立。”
孫成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朱元璋繼續問道:“好,孫成是吧,說說看,你這一個月在造紙工坊內,都干什么了什么,聽到什么,又看見了什么。”
“無論是你覺得重要的,還是不重要的,都給朕說一遍。”
聽到這話,馬皇后也總算是知道朱元璋干了啥事了。
這是給蘇璟的造紙工坊內派進去了兩個臥底。
她是真想到,當初和朱元璋隨口打的賭,竟然被記到了現在。
馬皇后都已經忘了。
這老朱,還是這般不服輸的性子。
不過既然來了,聽聽也是好的。
“是,陛下。”
孫立應了一聲,立刻便將在造紙工坊內的所見所聞還有自己的工作內容敘述了一遍。
這些他都說的很通暢,因為拱衛郎在找他們的時候,便已經交代過了。
孫成也不知道朱元璋想聽的是什么,只能是把知道的都說了一遍,生怕有什么遺漏。
從自己應聘開始,到接受內部培訓,再到正式工作,已經在工作中的所見所聞,全部復盤。
朱元璋聽得很認真,因為這事關他和馬皇后打賭的勝負。
而馬皇后也聽得很認真,因為孫成的描述里,蘇璟的造紙工坊,對于百姓簡直就是人間天堂。
足足說了快一個時辰,孫成這才說完。
最后,他還是大膽的補充了一句:“陛下,草民想要再說一句,可以嗎?”
“說。”
聽完了孫成的敘述,朱元璋的臉色也變得凝重了起來。
孫成立刻道:“陛下,草民不懂什么大道理,但草民知道,蘇老板這樣的好人,不該出事,希望陛下能明鑒,草民所說的事情全都是真的。”
這孫成以為蘇璟是犯了什么罪,這才被朱元璋盯上了。
這是在找蘇璟的罪證。
本來他是不想多嘴的,但一想到自己要走的時候,線長竟然可以保留他的崗位。
他覺得,自己還是該多說一句的。
只不過,說完他就有些后悔了,將頭死死的低下,不敢看朱元璋,生怕受到牽連。
朱元璋并沒有說話,他還在回味著剛才孫成所說的內容,那造紙工坊內的情況。
這讓孫成越發的恐懼起來,也愈發的后悔,沒有聽從一開始進門太監的教誨。
“好了,放心,蘇老板不會有事,你們先出去吧,等候安排。”
還是馬皇后開口道,將這兩人給遣了出去。
奉先殿內只剩下了朱元璋和馬皇后兩人。
兩人都沒有說話,奉先殿內,有些安靜。
直到過去大概半炷香的功夫。
“重八,想什么呢?”
馬皇后朝著朱元璋問道。
朱元璋問問嘆了一口氣道:“妹子,你說這蘇璟,他怎么總是能做出這些不同尋常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