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給我戴高帽了?”
蘇璟聽到朱標的話,立刻道:“我就是做了點力所能及的事,別老是這這那那的。”
人在明朝,蘇璟有著前世的腦子。
很多事他做不了,能做的也就是這些生活上的小事情。
或許是人與人之間互相影響的關系,和朱標相處的久了,難免會多幾分責任感。
百姓的生計,看似和蘇璟并沒有太多的關系。
因為封建王朝的輪回,總是注定的。
歷史的車輪,依舊在既定的軌道上不斷的前行。
從前的蘇璟覺得,做做手邊的事情足夠了。
現在他認為,可以稍稍主動點。
人活著,總要追求點什么。
“蘇先生不必自謙,您所做的的事情,文英都看在眼里,您于大明而言,有大恩!”
沐英鄭重說道。
他不像朝堂上那些官員一般,有些自己的小心思。
身為朱元璋的義子,可以讓沐英少很多勾心斗角。
蘇璟所做的事情,沐英看在眼里,記在心里。
“好了,怎么文英兄也開始說這話了,大明這么大,我能做多少事?”
蘇璟笑著說道:“只求問心無愧就可以了。”
聽著蘇璟的話,沐英又想起了在出發之前,朱元璋私下對他的囑托。
這一路,是保護朱標和蘇璟,但同時也是監視蘇璟。
有什么不正常的言行,都要記錄。
現在看來,他的義父朱元璋完全就是多想了。
“蘇先生,日后若有吩咐,但說無妨,只要文英能做到的,絕不猶豫!”
沐英朝著蘇璟認真承諾道。
這不是什么報恩,只是沐英覺得,蘇璟值得自己這么做。
“好,你說的啊,我記住了。”
蘇璟依舊是笑呵呵,并沒有太當回事了。
天色漸晚,三人圍坐在火爐旁,吃起了一品鍋。
這是山東的特色,貧富皆宜,窮人有窮人的吃法,富人有富人的吃法。
一品鍋說白了就是一鍋燴,有錢人那是高湯和各種山珍海味全往里面放,窮人就是一鍋肉湯燴點蔬菜豆腐。
不管是怎么吃,味道都差不了。
“蘇先生,您怎么那么多奇思妙想的?”
沐英一邊吃一邊朝著蘇璟問道。
這教導完了狼憲和鴛鴦陣,沐英回來之后就一直和蘇璟呆在一起了。
雖說這煉鋼的事情弄完了,但蘇璟并沒有閑著。
做點手工,弄點小實驗的什么的,消磨時間也是好的。
這里是石墨礦山下的小鎮,人口不多,集市上也沒啥好玩的,比起溧水縣差的太多。
蘇璟也沒在這里開展生意的想法,找點事情消磨時間就顯得很重要了。
而蘇璟做的這些事情,在沐英看來,就相當新奇了。
“哈哈,算不上奇思妙想,就是把以前學過的東西,拿出來再用用。”
蘇璟笑著說道。
越是搞這些,蘇璟就越覺得初高中物理化學,真是穿越第一利器。
沒有那么復雜的原理,各種實驗裝置做起來也很簡單,對于硬件水平的要求沒那么高。
“哦,不知道蘇先生師從何人,能教出蘇先生這般學生的老師,必然是名師!”
沐英好奇的問道。
蘇璟做的那些東西,他幾乎都沒見過聽過。
“這個……”
蘇璟愣了一下,片刻之后回答道:“九年義務教育。”
九年義務教育?
沐英顯然被被蘇璟的回答給整懵了,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一旁的朱標問道:“九年義務教育?還有人叫這樣的名字嗎?”
“哈哈哈哈!”
蘇璟直接大笑了起來。
不過他還是順著朱標的話下去說道:“沒錯,我也覺得這個名字挺怪的,但我的老師就叫這個名字。”
沐英仔細回憶起大明的名師大儒,不用想,肯定對不上。
“我見識淺薄,從未聽聞蘇先生老師的名諱。”
沐英搖了搖頭說道。
蘇璟笑道:“沒聽過正常,因為我老師都在夢里給我授課的,除了我之外,沒人知道他的。”
夢中授課?
這話一出口,頓時就讓沐英和朱標傻住了。
還能有這樣的操作嗎?
尤其是朱標,跟著蘇璟學物理,許多事情,他都習慣于透過現象看本質。
這夢中授課,他真的不是很相信。
但這又是蘇璟說的,好像又有些可信。
“蘇先生,您沒有開玩笑吧?”
沐英看著蘇璟,終于忍不住問道。
蘇璟的臉色慢慢恢復,淡淡道:“我沒有開玩笑,的確是夢中授課,還是一個很長的夢,就好像真的一樣。”
“我在夢中成長,學習,長大,做出自己的事業,然后就突然的一下,回來了。”
“我甚至覺得這里才是虛假的,什么大明,不過都是我臆想出來的而已。”
“呵,可惜,我那夢中的一切,終究都是夢。”
穿越而來,并不是只有興奮。
那種悵然若失,一切都是虛假的感覺,曾經圍繞過蘇璟很久。
雖然后來在溧水縣有了自己的事業,但夜深夢回,總還是能想起前世的種種。
蘇璟的話語中透露著淡淡的哀傷,沐英和朱標兩人沉默,因為他們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和蘇璟說些什么。
“我說這些是做什么,現在我就是蘇璟,我就在大明,我就是大明的一個普通百姓。”
蘇璟重新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又變成了嬉笑的樣子。
朱標看著蘇璟,感覺自己好像從未真正的認識過蘇璟一樣。
自己的這個老師,似乎有著不一樣的過去。
但父親朱元璋早就調查過了,蘇璟的家世,沒有一絲遺漏。
“蘇先生,這位九老師,都教了些什么呢?”
沐英則是繼續好奇的詢問道。
蘇璟回答道:“什么都教,有時候也會說一些歷史,比如大明的歷史。”
“大明的歷史?”
沐英一下子好奇起來:“蘇先生,大明不過才建立第二年,這位九老師,怎么能教大明的歷史呢?”
歷史是過去之事,蘇璟的學識,肯定都是之前學習的。
而大明無比的嶄新,這教導大明的歷史,很難讓人不感到奇怪。
朱標的神色猛然一震,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父親朱元璋曾經和他講過的事情。
鄂國公常遇春出征之事。
正是蘇璟的提醒,這才讓常遇春與死神擦肩而過。
按照朱元璋的說法,蘇璟有著未卜先知的能力。
現在聽到蘇璟所言的夢中授課,還授課大明的歷史,他突然覺得,一切好像都能說的通了。
“蘇師,您真的學過大明的歷史嗎?”
朱標看向蘇璟問道。
蘇璟點頭道:“自然,九年義務教育老師,對我可是相當的嚴厲,我學的但凡有一點不認真,即便是在夢里,也難逃他的戒尺。”
“那蘇師能說說大明的歷史嗎?比如之后的大明,會發生什么?”
朱標迫不及待的詢問道。
因為有了常遇春的事情在前,所以朱標現在很相信,蘇璟在夢中學到的,就是大明的未來。
但不管如何相信,總要驗證過之后才能確認。
蘇璟看著面前的朱標和沐英兩人,笑道:“當然可以。”
對于自己知曉一些未來之事的事情,總要找一個好些的理由。
此時的蘇璟,已經意識到一些東西了。
聽到蘇璟肯定的回答,朱標立刻洗耳恭聽,生怕錯過一點細節。
沐英十分的好奇,蘇璟的所謂的夢中授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大明歷史,到底教了什么什么?
蘇璟簡單思索了一下,說道:“馬上就要過年了,我就說說九老師曾經提過的大明藩王吧,咱們大明的藩王,也就是當今太子的弟弟們,都要被封什么王。”
這剛一開口,就立刻震住了朱標和沐英。
他們都沒有想到,蘇璟直接就說起了皇家之事。
但想想好像也對,歷史么,記錄最多的就是皇家了。
普通人可沒資格被歷史記錄。
“首先要說這二皇子,被封秦王,封地是西安府,然后是三皇子,封晉王,封地是太原府,四皇子封燕王,封地是北平府,五皇子封吳王,封地是開封府,六皇子朱楨封楚王,封地是武昌府,七皇子封齊王,封地是青州府,八皇子封潭王,封地是長沙府,九皇子封趙王。”
蘇璟如同報菜名一般,直接將朱元璋八個兒子的封藩情況都給報了出來,甚至還有兩個一歲的孩子。
這聽的朱標和沐英是一愣一愣的。
封藩之事,尚未確定。
沐英基本不知道,而朱標的話,此前朱元璋和他討論過,但也沒說的這么全乎。
朱標知道的就是老二朱樉老三朱棡和老四朱棣的情況,和蘇璟所言是一模一樣。
這事,朱標可以肯定,除了他和朱元璋馬皇后之外,誰也不知道。
“蘇先生,這真是九老師在夢中教您的嗎?”
沐英盡管不知道具體情況,但看朱標的表情,他就明白大概是真的了。
但這種事,怎么好讓沐英相信呢?
蘇璟笑笑道:“怎么,不相信嗎?”
“不不不。”
沐英立刻道:“只是覺得有些太震撼而已。”
蘇璟淡淡道:“沒事,我其實一開始也不相信夢里的九老師教的,不過不用著急,反正過了年之后,天子就會封藩王了,到時候就知道了。”
蘇璟可不是隨口說的封藩之事,這是馬上就要發生的,比較保密,但透露了又沒什么大影響的事情。
驗證很簡單,等待即可。
蘇璟和沐英說話的時候,朱標依舊在沉默著。
大明封藩的情況,蘇璟竟然說的如此的清楚,難道真的是未卜先知嗎?
夢中授課這種事,總覺得還是有些太過離奇了。
有沒有可能是蘇璟通過對大明局勢的分析,得到了這個結果呢?
封藩是為了將大明牢牢的掌控在朱家的手里,所以分封的藩王和屬地,其實都是有據可循的。
越是這么想,朱標就越覺得應該是這樣。
“牛懿,你怎么了?我就說了這么點,你就驚的說不出話了嗎?”
蘇璟朝著朱標笑道。
朱標回答道:“學生想問蘇師,夢中的九年義務教育老師,可有教導蘇師那大明的國祚有多久?”
曾經的朱標,便問過蘇璟這個類似的問題。
當時說的是,大明能不能夠在王朝輪回中撐住,在小冰期到達的時候,大明還能延續嗎?
蘇璟當時的回答是不知道。
“沒有。”
蘇璟搖頭道,歷史太多了,大明也只是提及了一點,又是在夢中,我記得不是那么的清楚。
蘇璟現在的回答,依舊是不知道。
“好啊,學生知道了。”
朱標點點頭,并未繼續追問了。
窗外的雪還在繼續下著,火爐旁的三人,吃著說著笑著。
而此刻的應天府,馬致遠的家中,正是危難時刻。
“老爺,你再想想辦法啊!琪兒的藥,還是要吃的!”
馬致遠的妻子坐在床邊,看著床上病重的兒子馬琪,那是萬分的焦急。
藥吃完了,但馬琪的病還沒好。
大夫也看過了,還要繼續吃藥。
只是,馬致遠的手頭,是真的沒錢了。
“我知道了,我去藥店!”
馬致遠猶豫許久,終究還是去了藥店。
雖然他已經在藥店里賒賬了好幾次,但兒子的病容不得他的臉面。
至于貪。
他不會做出這個選擇。
堅守本心很難,但他已經堅持了這么久,絕不能就此放棄。
藥房內,躊躇許久的馬致遠,遲遲沒有朝著藥房掌柜開口。
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前面幾次賒的賬還沒還清呢,這又要賒,他開不了口。
“掌柜。”
但一想到兒子的病,馬致遠終究還是放下了臉面。
只是。
令他驚訝的是,他之前的賬,竟然有人給他付了。
不僅如此,他兒子后續的藥錢,也全部提前付好,這些藥,他只需要提走就行了。
馬致遠本能的意識到了問題,當即詢問掌柜是誰給他付的錢,但掌柜卻說他也不知道。
只是有人付錢,他就抓藥而已。
看著柜臺上的藥,馬致遠猶豫良久,終究還是拿了起來,朝著家中快步而去。
他心里默默下定決心,這藥錢不管是誰付的,將來肯定要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