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關鎖鳳邑,公子褐裘來  第一百二十三 強中更有強中手

類別: 歷史 | 架空歷史 | 八關鎖鳳邑   作者:牧水道人  書名:八關鎖鳳邑,公子褐裘來  更新時間:2023-05-23
 
等他醒轉,見面前一人長髯當胸,儒衫布巾,手搖折扇,正是郭漠妻弟盧佳。

盧佳看他蘇醒,搖著扇子笑道:“陸道長,可算平安無恙!不知陸道長為何人暗箭所傷……箭上喂了上等麻藥,倒不是要命的劇毒,難道是哪個采花賊?”

陸英胸中厭惡,答道:“盧兄,在下來此,有要事稟告。不知如今水寨中何人為首?”

盧佳捻須道:“如今郭將軍在彭城,留我守水寨,上下眾將倒也都遵從號令……”

陸英道:“盧兄既是首領,那便請立刻準備迎敵吧!趙國遼西王率大軍兼程來攻,不日就至水寨……寨中有多少老幼?盧兄還是盡早讓他們離去為好。”

盧佳狐疑道:“遼西王?本寨與段氏向來井水不犯河水,為何突然來侵?再者,就算大軍來攻,我水寨地形殊勝,易守難攻,有何懼哉!”

陸英見他不聽勸說,忍住怒氣問道:“盧首領,如今寨中有幾位頭領?留了多少兵馬?”

盧佳笑道:“除了在下之外,尚有辟毒金剛郭三爺、黃鷲金剛張丑、白臚金剛宋侯、紫髯金剛慕容德四位頭領,軍馬六七千人,足可保水寨不失!”

陸英只得道:“但愿如盧首領所說!”

盧佳道:“陸道長盡管在此安心休養,退敵之事,盧某自然去辦!”

言罷拱拱手,便告辭離去。

陸英雖蘇醒,一時之間仍手腳無力,強撐著起身,問清郭頌所在,便去拜望寨中郭三爺。

郭頌倒還曉事,聽陸英講完形勢,滿口應承要先送寨中老幼離開。但對于段厚農領軍來攻卻不以為然。

他與盧佳一樣自信水寨地勢險要,且幾位頭領武藝超群,縱使單打獨斗也能生擒段厚農。

陸英勸說無用,便也由他們去了。一兩日間,寨中由白臚金剛宋侯牽頭,將老弱婦孺組織起來紛紛上船渡過黃河,暫往河南躲避兵亂。待到遼西王段厚農大軍來,郭家寨僅剩數千士卒,大多是可戰之兵。

陸英自然尋機離開水寨,又回到白靈兒營中,只說此處兵多將廣,恐不易輕取。遼西王觀察地形,明了不利騎兵沖鋒,便命人去黃河渡口尋找船只,先堵住寨中退路。

又令放火燒蘆葦水草,將水寨周圍阻擋視線的物事清除干凈。郭家寨多有木柵木屋,在秋日烈火之下,俱化為焦土。

遼西王派上百名軍士每日在寨前叫罵,意圖引寨中出戰。雖是老生常談之計,卻也頗為奏效。

那郭頌、慕容德皆是性烈如火之輩,哪里受得了這般腌臜氣?沒等兩天便忍耐不住,披甲執兵來挑戰段厚農。

段厚農計略得售,從容上馬出迎二將。但見郭頌虬髯方面手握鋼鞭,慕容德紫髯碧眼倒拖青龍刀。兩人樣貌威嚴,身軀凜凜,倒像是豪杰之輩。

段厚農身披亮銀甲,手持紅纓鳳紋槍,迎面把槍一揮喝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郭頌罵道:“段家小子聽好,三爺乃是河陽寨辟毒金剛郭頌!我郭家與你們趙國互不侵犯,為何要領兵來攻?識相的早點退去,三爺放你一條生路。若是不然,此處黃河之陽就是你葬身之處!”

段厚農仰天大笑,把郭頌、慕容德二人氣得咬牙切齒。慕容德早忍不住,挺青龍刀上前道:“小子,有種的陪我紫髯金剛大戰一百回合,在這昏笑是何緣故?”

段厚農止住笑,將鳳紋槍橫擔馬背,望了望慕容德道:“你也姓郭嗎?也叫什么狗屁金剛?”

慕容德怒不可遏,哇哇叫著沖向段厚農,嘴里喊道:“你爺爺姓慕容,跟你們段家仇深似海……看刀!”

段厚農挺槍招架,兩人戰了三五合,段厚農頭盔被慕容德一刀打落。不由遼西王不大驚失色,急忙調轉馬頭飛逃而走。

趙軍將士見主帥落敗,士氣頓消,數千人馬偃旗息鼓,紛紛逃命去也。

郭頌見此大喜,急忙讓人招呼盧佳,盡出水寨士卒,全軍追趕段厚農。

神通金剛盧佳怕慕容德搶了功去,匆匆打開寨門,與黃鷲金剛張丑領大軍呼嘯而出。

只見慕容德拖著青龍大刀在前,郭頌舞著九節鞭在后,張丑提著雙錘與盧佳并駕齊驅。郭家水寨三四千步騎傾巢而出,爭先恐后攆著趙軍奔出一二十里。

待到遠離了水澤池沼,段厚農穩住坐騎,昂首立在道中等著慕容德追及。

慕容德見他忽然不逃了,還道趙軍腳軟乏力,心中一喜,拍馬便殺了上去。

還不待他靠近段厚農二十步以內,那遼西王摘弓突施冷箭,射人先射馬,羽箭正射在馬首之上。

慕容德胯下駿馬嗚鳴一聲,不免馬失前蹄,呼喇栽倒在地。慕容德滾了十數步,方要撐持起身,段厚農鳳紋槍已架在他頸上。

趙國軍士槍戟如林將他團團圍住,慕容德罵道:“姓段的,詭計害人,算什么英雄?有種的跟慕容爺爺公平打過!”

段厚農一抬槍將他敲暈,命士卒牢牢綁了。

后方郭頌見慕容德被擒,大喝一聲揚起鋼鞭沖向段厚農。遼西王雙腳一夾馬腹,鳳紋槍迎著九節鞭如毒蛇吐信,一槍刺在郭頌心口。

可憐郭頌鋼鞭短了兩尺,離段厚農頭顱尚有尺余,便被槍尖挑上半空,眼睜睜看著坐騎沖了出去,而他只有不甘心的摔在地上。

段厚農一槍挑死辟毒金剛郭頌,回頭冷笑道:“不過如此而已!”

趙軍趁勢反擊,郭家寨士卒見兩位頭領接連殞沒,早嚇得魂飛魄散,哪里還有幾分斗志。

跟來的士卒朝著四面八方亂奔亂逃,此時只恨少生兩條腿。趙軍隨后掩殺,枯草黃泥路上血流成溪。

盧佳下令余眾速速退回,張丑心有不甘,在陣后且戰且走,與趙軍廝殺搏命。

待到將回水寨時,遼西王追上張丑,一槍直刺馬尾。張丑左手銅錘回擋,槍錘相撞“當”的一聲,段厚農手臂震麻,暗暗驚服此人膂力。

張丑勒住馬匹,雙錘一交,回身殺向段厚農。段厚農不敢大意,鳳紋槍又刺又挑專攻張丑手臂,仍小心躲避被他銅錘砸中。

戰了十余合,銅錘畢竟沉重,比不得銀槍輕靈,張丑漸漸落在下風。

盧佳回到寨中,見張丑遲遲不歸,連番鳴金催促。張丑偷空當逃歸水寨,身后士卒跑得慢的齊被趙軍斬殺。

盧佳整點軍馬,只剩千人不到,此番大敗,恐怕再難堅守,唯有等待援兵來救。

遼西王段厚農命人將水寨圍困,切斷四方交通,又命將俘獲水寨士卒盡數拉到寨下,讓他們哭喊勸降。

如此僵持幾日,水寨中軍心動搖,眼看撐持不住。

白靈兒領著錦羽騎衛在大河邊觀望,陸英騎馬隨在親衛后面。聽得有女騎衛驚呼道:“黃河里有人!”

眾人轉目觀瞧,果然見從水底鉆出一條人來。那人脫得精赤,渾身白如雪練,踩水打浪渾似水中飛魚。

白靈兒驚奇道:“這是何人?水性如此了得!”

水中人見岸上女騎眾多,暗道晦氣,他正是郭家寨白臚金剛宋侯,今日本是來通報消息,卻遇到這許多趙國女兵。

但心中也未當回事,只當是哪個貴人小姐任性胡鬧,招來這許多花里呼哨的女子。穿得五彩斑斕,哪像是打仗來的。

宋侯在水中立起,露出小半截身體,笑道:“你這小娘們不在家伺候爹娘,帶這么多大姑娘跑來此地何干?”

白靈兒皺眉道:“你說話好生無禮,本宮愿意在哪便在哪,輪得到你來廢話?”

她轉頭對親衛道:“誰能把這條大魚叉上來,重重有賞!”

錦羽女騎衛紛紛彎弓搭箭,蓬蓬箭雨天女散花般落在宋侯身前,可惜水里宋侯上身未動,下肢早劃出兩三丈外。

白靈兒不甘,急令再放箭。宋侯狂笑一聲,猛地躍出水面三尺來高,又扎在水中不見了蹤影。

這宋侯身上未著寸縷,突然躍起時風光乍現,把公主和錦羽女騎衛羞得面紅耳赤,各個偷眼打量陸英,就怕他看了取笑。

陸英假意盯著水中目不轉睛,咬牙切齒痛罵道:“賊子,有種別跑,上岸來看道爺如何擒你!”

眾女子抿唇微笑,一面敬佩陸道長智勇,一面又怕那宋侯真上岸來,到時是該射箭,還是閉目不看。

宋侯沉入水中,半日不見浮出,眾人奈何不得,只得加強巡守,防備他偷入水寨。

慕容德陣前被俘,初時極為強硬,日夜咒罵不休,也不進水米,打定主意要全忠盡節。

遼西王段厚農聞訊,令人傳話道:“面前有兩條路,第一,歸附趙軍,戴罪立功。第二,凈身入宮,做皇帝駕前寺人。”

第二日,慕容德服軟,愿意出陣勸降盧佳、張丑。遼西王命人為他除去綁縛,換上衣衫,步行到水寨之下,喊話勸降。

盧佳聽聞慕容德降敵,來在高墻上罵道:“慕容賊子,我早見你志慮不純,果然作出此等事!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誠哉斯言!你與段氏同為鮮卑人,諒必早有反心,恐怕就是你作內應,害我寨中兄弟折損大半!如今還有何面目見我?”

慕容德大怒道:“盧佳,你這小人!向來只知道嫉賢妒能,何曾有半分容人胸襟?我今日降趙,正是為不與你為伍!”

盧佳道:“賊子,還敢血口噴人,你既然降了趙國,就真刀真槍來戰,何須鼓動唇舌,妄圖蠱惑我等!我寨中兄弟對郭公忠貞不二,豈是你能說動的?”

慕容德說不過他,只好怒沖沖閉口。遼西王怕他降志不堅,也不敢讓他上陣領軍,只好生慰勞一番,令他暫且歇下。

晚間,陸英獨自來到大河邊,望著水寨憂心忡忡。雖說水寨中婦孺早已提前撤離,但郭頌不幸身死,士卒死傷幾千人,他難免痛惜惆悵。

可恨那盧佳不聽良言相勸,他一人之力又怎敵趙國千軍萬馬!況且白靈兒領軍同來,也不能轉頭對她痛下殺手。

正在嘆息時,見到水寨與大河臨近處白影一閃,似乎有何物入了寨中。他不知水寨此處留有暗柵,自與黃河相通,但那柵門隱藏在水下,外人絕難發現。

陸英靠近幾十步,細細查看水浪,見寨墻下有一處無端生出旋渦。略一思量,大體猜得恐有暗道水門之屬。

他料定宋侯已經潛入寨中,恐怕是告知盧佳、張丑有無援兵,如何進退行止。當下也不著急,就站在寨墻外不遠處默默等候,看那宋侯出來時,能否見上一面。

過了許久,宋侯尚未現身,白靈兒卻領著幾名女騎衛來到此處。

陸英微感奇怪,笑問道:“公主,夜深風寒,何故還來此地游蕩?”

白靈兒邊走邊緊了緊紫色蓮蓬衣,只露出一截粉白箭袖,輕笑道:“聽聞陸大真人在黃河邊夜觀敵情,小女子特來作陪。”

陸英道:“方才見到白日那渡水之人,似乎是潛入了水寨。是而我在此等候,以期將其攔下!”

白靈兒道:“那不要臉的老賊還敢來?可惜沒帶得強弓硬弩,恐怕抓不住他!”

陸英笑道:“捕魚還是用網更方便些,公主帶弓弩,不如帶漁網……”

白靈兒聞言笑的嬌軀亂顫,蓮蓬衣都差點滑落于地。身后女騎衛連忙上前為她整衣,幾人皆使勁憋著笑,不敢在公主和陸道長面前放肆。

他二人正自胡鬧,寨墻之上恰好宋侯來至,將陸英漁網之論聽在耳中,忍不住大喝一聲譏刺道:“呔!黃口孺子,白虜賤人!你宋爺爺就在此,有種跟爺爺下河斗上幾百回合,徒逞口舌之利只能惹人恥笑耳!”

白靈兒怒道:“陸大哥,把這老賊臭嘴撕了!污言穢語好不氣人!”

陸英遞給白靈兒一個安撫的眼神,轉向宋侯道:“宋頭領,你水里功夫了得,在下甘拜下風。只是不知為何要來來去去,硬闖死地啊?”

宋侯道:“你這反復小人,宋爺爺沒空和你斗嘴,先走一步了!”

他不知陸英是敵是友,恐多言失當,便決意離去。只見他將身上衣衫一把撕掉,又是赤條條寸絲不掛,從寨墻上魚躍而下,正落入黃河之中。

白靈兒驚叫一聲,羞得掩面垂首,不敢再說什么言語。

陸英惱恨無法知道郭漠消息,這水寨是救也不救,但此刻白靈兒在身旁,又不便多問。看著宋侯躍入水中,只能暗暗切齒。

宋侯從河水中探出頭來,挑釁地望著岸上眾人,倒踩水踏浪而走。

誰料一支三寸長暗箭凌空襲來,正釘在他胸膛之上,宋侯大驚,急忙沉入水中。

陸英循弩箭望去,身周都是趙軍士卒,再遠就是錯落的營帳,只東北角青衣一閃而逝,根本無從尋找發箭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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