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友放心,這點定力,我還是有的。”蕭忘生沉聲道。
李凡倒不是真的為對方考慮,只不過是找個拖住對方時間的由頭罷了。而頗費了一番功夫,將蕭忘生“復活”,也正是為了前往彼岸后,多一份保障。
李凡也沒有跟蕭忘生繼續討論這個話題,轉而跟他商議,將來進入彼岸后需要注意的事項。
“王朝中,的確偶爾會出現一兩個,無法全視山海的殘疾人。不過,一來有我們山海祀的幫助恢復。二來,王朝之民億萬萬,就算真少了他們,也沒什么影響。”
“除了我們的終極目標,鼓動彼岸眾仙支持星之注視計劃之外,其余一切、最好都不要有所隱瞞。甚至包括蕭兄你的來歷……”
“縱使已經是被道湮蠶食的末法時期,山海間的可能性依舊無窮無盡,什么樣的情況都有可能出現。似蕭兄你這般上古文明的幸存者,絕不算特別稀奇之事。而黓朝之民,除了蕭兄之外,皆無幸存。只要蕭兄你不露出破綻,就不用擔心我們秘密暴露的風險。”
“潛力?”蕭忘生似乎有些難以理解李凡所說的。
強者,或許能有無名真仙之境。而弱者,恐怕就連真仙境界都達不到。畢竟在道湮肆虐的大背景下,仙界破滅、升仙之路斷絕是極大概率的事情。將不成真仙的另外自己所吞噬,提升的程度極其有限。
但對來說,那些悄悄撒出去的自己的虛影,最起碼都具備自身一定程度、不弱于真仙的實力,有著下限保證。尤其是在萬相道網這一奇特結構的支撐下,他還能做到瞬間將本尊力量的一部分,借給遙在山海彼端的自身虛影。
而且,這些盤踞在不同可能性中的虛影,還能通過掠奪該可能性中資源、繼續進行修煉。各個點的提升,帶來整體面的提升。可以說,要不是李凡有意隱藏自身,他現在的實力增幅速度,還能增長數倍不止。
這便是如黓朝之民那般,有統一意志協同,所致的高效修行了。
每個呼吸所積攢下來的實力增幅,都是單一可能性上耗費千萬年光陰都無法企及的存在。
“這也是為什么,超脫之境,相較于尋常無名真仙、是真正質的變化。能夠將山海本身的無限,化作自身的一部分底蘊……”
李凡回想起,昔日初見邪蘇白、黑天醫時候的場景,當真跟蚍蜉見皓月無異。
“無怪乎超脫者,對于單一可能性中之事都那么的淡漠。”
“你所見的全部,不過是我視野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罷了。”
不過李凡也察覺到,這般借助山海無限可能性的飛速提升,也存在著一個明顯的界限。一旦越過這個界限,拓展新可能性所帶來的提升,將會迅速衰減。
而現在的李凡,已經正式觸摸到這個界限了。
這也是為什么,在將自身虛影,散播到約百分之一山海。已經滿足隨時都能點燃真靈大火的需求后,李凡就放棄了繼續的擴張,而是轉而將彼岸進化的真正原因。
“再想更進一步,達到守丘公那樣能夠橫渡永寂虛界的圣者境界,就是不知道需要什么樣的方法了。”
關于這點,李凡到目前為止,所知還是完完全全的空白。恐怕還是得等到達彼岸之后,才能知曉答案。
雖然實力完成了飛躍,但李凡卻并沒有忘乎所以。他很清楚的意識到,自己所采用的這種方式,純粹是投機取巧之法。
跟彼岸諸仙的諸我歸一相比,他的根基可謂是極不牢靠的。
最起碼,對黑天醫、邪蘇白這樣的存在而言,哪怕山海崩塌、大部分可能性全都湮滅。他們的實力也不會受損分毫。
但對李凡來說,每一條有自己虛影坐鎮的可能性的消失,他的實力都會被削減一分。甚至都用不著道湮之劫的波及,若是有超脫強者出手,逐一可能性上進行定點清除。
那么李凡幾乎就會被瞬間打回原形。
都不用跟李凡正面進行交鋒,就能對其造成重創。
而且李凡還除了點燃山海,同歸于盡之外。還找不到什么反制的方法。
“實力增長最快的超脫,同時也是最容易被殺死的超脫。”李凡心中自嘲道。
除此之外,最讓李凡明白自己究竟幾斤幾兩的,還是這一切、無法被還真所保存記錄下來。
“還真只存在于本尊體內。就算加上道原功能,也只局限玄黃仙舟一隅之地。”
“一旦還真,我耗費無盡歲月所打造的這片宏圖,將會頃刻消失。”
“又要重新積累。”
“我真正的實力,只是適應了山海間顛簸的超脫者罷了。”
這便是李凡目前所遭遇的困境,哪怕還真蘇醒,也無法解決的困境。
“這么多年的積攢,也只夠一次揮霍。所以我要盡可能的發揮,現在這強大實力所帶來的優勢。”
“甚至還要向他人借力,盡可能的撬動杠桿。”李凡不動聲色的瞥了眼身旁的蕭忘生。
而后順著他的視線方向看去。
“希望,能在彼岸中找到其他無主超脫真意。”
“只有還真蘇醒,才是我真正的依仗。”
也不知是李凡運氣不好,還是超脫真意實在太過珍惜。
玄黃仙舟,遍布百分之一山海。然而除了最開始的山海孤帆之外,李凡竟再沒有找到另外的超脫真意。
故而雖然經歷了漫長歲月,但還真的蘇醒,依舊遙遙無期。
很顯然,還真的這種傷勢,并非單純時間就能痊愈的。需要外界力量的滋補。
“更大的可能,是彼岸中強者,會定期的在山海中巡視。主動搜集打撈無主超脫真意。所以我才一無所獲。”聯想起上一世所見紫衣收起孤帆時候的慎重,李凡不由這么如此想道。
“吾友,快看前方!”長久的寂靜之中,蕭忘生忽的出聲道。
用不著對方提醒,通過玄黃仙舟所遭遇的巨大震蕩,李凡就已經知道。
距離彼岸,已經不遠了。
就像是越靠近海岸,海浪就越明顯一樣。
因為彼岸的存在,此處山海中道湮的沖擊,要遠勝其他區域。
玄黃仙舟已經許久沒有遭受過如此晃蕩了。好在它已經被李凡祭煉的足夠結實,不至于在這風浪中解體。
李凡矗立穿透,眺望遠方。
一道巨大的光墻,橫亙在視野之中。
李凡很確信,在此之前,他所見山海、并沒有這堵光墻的存在。
而是當玄黃之舟,穿過道湮浪潮后,突然浮現的。
李凡伸出手,感受著光墻朝外輻射出的溫暖光輝,微微感到了某種熟悉。
在他游離山海的過程中,雖沒有觀察到彼岸光墻的存在,但其光輝、確實幾乎閃耀在山海的每一個角落。
它無形無相。
在李凡沒有見到彼岸之前,是無法意識到它的這種充斥、存在的。
只有現在真正目睹彼岸,回想起曾經的所見所聞,方才能后知后覺。
“知方能覺,無知則視之不見。”
“這種手段,有些熟悉啊……”
李凡幾乎是瞬間,就想到了孫縹緲所留的諸多遺物。
孫縹緲用來隱藏自己秘密的手段,正跟彼岸光輝的性質有著極其相似之處。
李凡思緒翻涌的同時,玄黃仙舟繼續前行。
當距離光墻足夠近后,周遭的風浪在一瞬間猛地平息下來。
宛若在虛空之中穿梭,就當玄黃仙舟即將跟彼岸光墻碰撞上之際。
一道清脆的女聲,忽的響起。
“慢著。”
光墻中,重影疊疊。
一只巨大的眼眸,悄然出現,緊緊盯著玄黃仙舟、以及其內無數生靈。
仙舟前行的動力被阻斷,停滯不前。
李凡倒是神情不變,朗聲道:“晚輩歷經無數艱辛,遍尋山海,終抵彼岸之地。不知可有冒犯之處?前輩因何阻攔?”
“能到這里,就說明已經有了加入彼岸的資格。只不過……別人都只是形單影只、孤身一人。似你這樣拖家帶口的,倒是山海頭一遭。”
“載舟之道么……我要問一問。”巨大眼眸中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簡單回復后,便消失在光墻上。
李凡作耐心等待狀,實則心中已經起了絲絲波瀾。
最開始,他還沒有聽出來。
等這眼眸說的話多了,李凡方才驚覺,其聲音竟有些熟悉。
正跟“饑仙”有九成相似!
“莫非,剛一來彼岸,就遇見了熟人不成?”
“還好玄黃仙舟中,那被封禁成天柱的饑仙,我早就送給邪蘇白了。要不然,恐怕免不了一番麻煩。”
蕭忘生不知李凡內心想法,只是盯著光墻。許久之后,忽的傳音道:“吾友,這光墻,有些說法。”
“哦?蕭兄請講。”
“我見光墻,宛若見當初山海諸祀。”蕭忘生悄聲道。
“亦或者說,見山海本身。”
李凡聞言,不由瞇起眼睛。
但以他目前的感知,卻是尚不能從中窺見山海模樣。
蕭忘生繼續說道:“如果我所料沒錯,這光墻是由諸多山海同格者力量共同所化。其中有些,陷入沉睡。但大部分,依舊處在活躍狀態。只是……他們似乎并不在這片山海之內。”
“但不管如何。這彼岸的底蘊,比我想象的還要強不少。”
李凡跟蕭忘生,在仙舟船頭等候了許久。
直到玄黃仙界中,三十個日夜過去,饑仙眼眸方才重新出現。
“雖然你的情況十分復雜,但諸圣經過商議,還是準許你進入彼岸之內。”
雖然在術法、神通方面,蕭忘生沒有什么能教李凡的。但這與山海同格者的不時角力,卻能極大的鍛煉李凡面對山海時候的適應能力。
漸漸地,那連綿山海傳來的呼嘯之聲,變得不再那么令人心神震蕩。李凡也漸漸能做到,如守丘公一般,淡然處之的,坐山望海。
事實上,在真靈變撒計劃施展的這些年里,隨著虛影玄黃仙舟的足跡,幾乎踏遍山海的各個角落。李凡實力也在一種匪夷所思的程度,每日劇增。
哪怕是點燃可能性的真靈之火,也難以傷及到他分毫。
用蕭忘生自己的話來講,唯有山海大規模的塌陷隕滅的劫難,才能真正威脅到他。亦或是星那種,超脫山海之外的強大力量。
除此之外,屹立于山海之中的他,幾乎就是無敵的存在。
“昔日山海諸祀,大多不怎么精通比斗之術。蓋因山海之內,竟無一合之敵。一念之間,就可將目標消滅。又哪里還要研究什么術法。”蕭忘生解釋道。
“這便是一力鎮萬法了!”嘗試過各種方法,都無法對蕭忘生造成任何威脅。李凡有些感慨道。
曾經跟蕭忘生切磋過一番。不愧是上古之時,就已經異化跟山海同格的強者。就算現在的蕭忘生只是一塊碎片殘存,實力也不容小覷。
“能夠前往彼岸之人,無一不是天資縱橫,身懷大毅力、大胸襟。他們的觀念,絕非一時半會就能扭轉改變的。或許要花費相當漫長的歲月,才有所成效。蕭兄切莫心急……”李凡不勝其煩的叮囑道。
自身意念,覆蓋現今山海的百分之一。雖還達不到諸我歸一的程度,但距離彼岸中真正的“超脫”強者的概念,也不遠了。
因為李凡跟其他行諸我歸一之道的強者不同。對于黑天醫、邪蘇白他們而言,其他可能性上的自己有強有弱。
畢竟在他看來,不能跟所有可能性上的自己產生同步感應的,實則就跟“殘疾”無異。
李凡也沒有反駁,而是心中若有所思:“如果把靈性看做是一種量化資源的話,那么黓朝之民,靈性之高,普遍程度上要遠遠超過現如今的山海生靈。”
“倒是從來沒有聽說過,單一可能性中,出現大規模的殘疾情況……”
也不怪蕭忘生一口一個殘疾。
“同樣都是自山海中所孕育,卻有如此差距……”
“看來,是山海本身,在道湮之劫中,也逐步受到了極大的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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