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通過時光長河前往山海不同時間節點、再返回彼岸。這期間,彼岸的時間走向,究竟是怎么樣的?”
李凡縱覽時光長河,心中隱隱猜測:“或許,整個彼岸的時間是獨立于山海之外的,另成一套系統的。”
仿佛印證了他的猜測,沒過去多久,先前他所見那道投入時光長河的身影、就自河中重新躍出。明明只是片刻不見,其氣息就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而且在時光長河中躍入躍出的所處位置,也不盡相同。雖然進入時光長河所借用的那塊萬古天階已經消耗殆盡,但卻通過另外時間節點中的青石板,順利返回。
接引虹橋自天邊而至,將這道頗有些狼狽的身影接往其他區域。
從始至終,其似乎都沒有跟李凡這位旁觀者打招呼的意思。
而整條時光長河虛相中,還能窺探到許多似這樣來回穿梭的身影。
李凡也沒有驚擾這些人,只是默默觀看著。
看的久了,也就不覺稀奇。
轉而將視線看向長河的起源與彼端。
無端自天幕中降臨,奔騰流轉,而后又戛然而止在一片黑色深淵之中。
無頭無尾,無始無終。
只是中央一段區域,有生機存在。
而長河之外的那片黑色深淵中,李凡僅僅只是眺望,自身靈覺就開始瘋狂示警。仿佛看的久了,對自身而言都是一種可怖的災難。
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
“永寂虛界。”
“山海不復存在的真正絕地。”
雖只是凝望了一小會,李凡就已經冷汗淋漓,被迫轉移開目光。
“當真難以想象,究竟是何等修為,才能安然橫渡那深淵?”
李凡心中駭然,對彼岸諸圣的實力,再度有了清晰的認知。
為了防止彼岸諸仙誤入永寂虛界,時光長河靠近始末兩大深淵所在,都豎立了類似結界的存在。
如同兩道虛線,將時光長河分割開來。
“泰天帝曾說過,他于長河溯游而上七萬四千八百七十六年,抵達我們這一段時空的初始盡頭。時空之始,還可以理解。如高墻一般,前方無路罷了。就是不知長河之末究竟是何等景象?”
“明明前一刻,整個山海都依舊能維持自身存在。但在時空層面上,前方山海早已經被道湮全部吞沒。故而……”
“頃刻之間,無量道湮降臨、破滅山海塵世,乃至彼岸中一切!”
“這是真正恐怖至極的大劫!”
李凡額頭,冷汗再添一縷,從那可怖的幻象之中驚退。
“非是我心志薄弱,而是身處長河虛相之外、始末深淵之下,自然而然的就要受到深淵的壓制。”
“那永寂虛界的力量,竟能穿透時光、對身處彼岸中的我都造成影響。”
“難怪這處除了我這新人之外,沒有其他的觀摩者。”
已經對時空長河以及永寂虛界有了初步的認知,李凡便不在此處逗留。
喚來接引虹光,前往下一處區域。
“山海無間林”。
當接引虹光來到此區域附近時,其飛遁速度都不由緩慢了下來。
蓋因這山海無間林內,埋葬的盡是彼岸中已經逝去的超脫強者!
石碑如林,懸浮在連綿山海虛影之中,宛若一頁頁扁舟。
雖然這些超脫強者已經故去,但是他們所留的超脫真意,卻依舊被保留在此處。
視線每落在其中一塊石碑上,李凡腦海中都浮現出相應的超脫意象。
讓李凡嘆為觀止。
“這些超脫真意,似乎跟彼岸的穩定,以及輻射整座山海的那縷光輝,有著莫大的關系。”
“故而此處防衛森嚴,堪稱彼岸之最。”
先前李凡所見那封鎖永寂虛界的結界,象征意義更大于防護性質。說實話若是李凡硬闖,也能沖破封鎖。畢竟執意自尋死路,也沒有強行阻攔的必要。
而此處則不同。
如果李凡對這漫天的超脫真意動了貪念,想要強搶的話……
恐怕下一刻,九圣的制裁便會雷霆而至。
在長河中修建萬古天階,已經是最輕的處罰了。
“看看得了,卻是動不了手。”
李凡瞇著眼睛,視線在一塊塊超脫石碑上快速閃過。
“難怪我走遍了百分之一山海,也都沒有發現除了孤帆之外的超脫真意。”
“并非是此次模擬中還真刻意的阻攔,而是彼岸諸仙,凡是自山海中發現新的超脫真意、并將其送來的話,算的上是大功一件。看其品質,甚至能憑此功勞、向諸圣請教……”
“即便是超脫強者,觀摩山海無間林中石碑,也會受益匪淺。”
“據說九圣之一,就是自這山海無間林中悟道。”
“能跟其中超脫真意產生共鳴,便可似我當初吸收孤帆那樣,切身經歷隕落超脫的人生。幾乎如同再修另外人生,而且還是超脫強者的一生。”
“只要天賦足夠,這漫天碑林,全都可以成為自身悟道資糧。”
“不過也只是理論上可行罷了。自身道途,獨一無二。想要兼修,首先面對的就是自身道途穩定性的崩塌。能明悟第二條,就已經是得天之幸了。同時駕馭三條,整個彼岸屈指可數。而若是更多的話……”
“有圣者之姿!”
觀摩山海無間林,一條條相關信息自發在李凡腦海中浮現。
“似乎這些種種信息,在從九圣處離開時,饑仙曾對我說過。只不過我當時處在痛失還真的渾噩之中,根本沒有聽進去。”
“不過影響不大。”
李凡神情莫名,拋卻諸多修行信息不論。卻是已經看到離開這次模擬的希望了。
“玄黃仙舟中那面孤帆,可取下,重新凝練成一塊石碑。不過畢竟是沒能到達彼岸的失敗者,其品質還不足以讓我見到諸圣。”
“或許,還要于山海中重新搜刮一番。幸好我早已經布下了諸多虛影玄黃仙舟,只需讓他們搜羅。等真發現了,我就親自跑一趟便是。”
心念一動,山海中原本因為他的渾渾噩噩而陷入沉寂的億萬虛影仙舟們,再度揚帆起航。
只是這一次,他們的使命不再是變撒真靈火種。而是有目的的搜羅超脫真意。
按理來說,以彼岸中一眾超脫強者的能力,這么多年過去,早就應該將山海中殘存超脫真意搜刮干凈才對。
事實也的確如此。李凡能在進入彼岸之前,就能遇到孤帆超脫真意,實在是幸運至極。
但這卻并不意味著,山海中超脫真意會有被搜羅完的那一天。
“山海,實則處在不斷地變化之中。”
“我方才所見,因為萬古天階石板墜落、以及超脫強者的不停出入,而引起的時光變動。正是山海異動的一大源動力。”
“山海……并非是靜止的。”
“可以將祂看成,一處隨時都會有新的變數參量加入的實驗場。”
隨著李凡在彼岸中游離,對于山海、塵世的認知,也在與日俱增。
徹底完成了,從塵世生靈,到超脫彼岸視角的轉變。
這之后,李凡又分別去往了彼岸中的另外幾處區域。
時之砂漠:漫天黃沙,盡是凝固的山海碎片。這些碎片,有些是昔日被道湮吞沒的山海殘留。而有些則是來自,曾經在山海中出現過的可能情景。因為山海的時刻變動發展,此時已經消失不見。但它們的存在,卻由彼岸莫測之力,留存下來。在這時之砂漠中,李凡可以窺見比現存可能性更多的山海景象。
因果萬劫淵:饑仙曾言,一入彼岸、因果盡消。但人心中的仇怨,又豈是簡簡單單就能放心的?即便是超脫強者,亦難逃欲念網羅。不見那邪蘇白在原處可能性見到仙墟饑仙時的表現?這因果萬劫淵,便是一處能將心中放不下的欲念徹底消失的地方。跟還真的模擬類似,這萬劫淵中能衍化出無邊世界。但卻需要因果雙方,同時入內。輪回流轉,雙方恩怨情仇俱消。等出來后,便能徹底平心靜氣的相對而立。據說此處是九圣為了化解彼岸成員之間可能存在的緊張關系而打造的。只不過因為嚴苛的使用條件,以及并不會強制的執行,所以愿意入淵的超脫強者數量,并不是很多。只有矛盾實在無法調和、并且對彼岸的存在造成威脅的時候,諸圣才會出現,強行將二人扔進因果萬劫淵。這種情況極為少見,彼岸迄今為止,也只出現過一例。
生滅潮汐樞:這是彼岸的一處觀測區域。其所觀測的對象,不僅僅是永寂虛界,甚至還包括山海中跟彼岸對立的那些勢力。比如太微圣朝。分為外圍跟核心區域,李凡并沒有能進入核心樞紐,只是在外圍淺淺觀摩一番。
諸圣塔:塔內雖沒有諸圣意念殘留,卻有九座紀念塑像矗立。原本諸圣并不同意彼岸諸仙們打造此紀念塔。但諸圣只是意念殘留,在不威脅到彼岸安危的情況下,祂們并不會制止彼岸眾仙們的行為。故而紀念塔最終還是被建造了起來。李凡在塔外徘徊了一陣,最終身軀上隱隱泛起的疼痛感,還是讓他冷哼一聲后徑直離去。并沒有入內觀摩
李凡參觀彼岸旅程的最后一站,則是名為無量光鏈的裝置。
彼岸輻射絕大部分山海的那種光輝力量,以及李凡初入彼岸時所看到的那一堵巨大光墻。便都是這無量光鏈的具現。
“這光鏈的存在形式,跟山海力量實質極其類似。而其激發源頭……”
只能隔著億萬道光束,遠遠觀望。
李凡隱約瞧見其中似乎漂浮著一副畫卷。
畫卷中所描繪的,正是連綿山海之相。
但畫卷也僅僅是一閃而逝。這之后李凡幾番嘗試,都沒能再看到。他也不確定,剛剛所見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逛遍了彼岸,距離找到新的超脫真意還遙遙無期。
李凡重新回到山海無間林,靜靜盤坐。思索著今后再次面對諸圣時,究竟該如何利用破綻、從模擬中脫身而出。
之所以選擇此處,是因為無間林中,超脫石碑林立。各種意象氣息迸發,最能掩飾李凡心中思緒波動。
即便是模擬中的九圣,也擁有著難以想象的威能。李凡需要盡可能的防范,自己思緒被他們窺探到。
時光悠悠,山海中時光流速跟彼岸中不盡相同。
或許真的李凡運氣夠好,在無間林下,盤坐了三年之后,竟然真的讓他找到了又一超脫真意!
只是光憑借虛影仙舟以及船上使者,卻是沒有能力將其收取的。
所以還需李凡親自跑一趟。
李凡想要離開彼岸,并沒有人出現制止。
感應著那艘仙舟在山海所處時空節點,對準時光長河虛相,一躍而下。
梳理的時光沖刷感襲來。
但如今李凡,已經不再慌亂、游刃有余了。
不提他自身的實力遠以往,單是有著虛影玄黃仙舟作為指引,他就不至于迷失。
山海之中歲月并無意義。
當李凡來到目的地所在的時候,那超脫真意正引起此可能性中,數萬真仙搶奪。其中不乏無名之境。
現在的李凡,當真看他們如螻蟻般。
甚至整條可能性,仿佛都能被他隨手抹去。
輕輕揮了揮手,尚處在爭戰中的尋常真仙們,就化作了石雕、動彈不得。一陣風吹來,化作齏粉,漫天飄散。
無名真仙們,表現倒是好一些。不過也是自身存在根基遭受重創,驚恐萬分中,慌忙逃遁而走。
這還是李凡手下留情的結果。
“不知不覺,我已經這般強了。”
“同時,我也能明白,當時邪蘇白跟黑天醫的心態了。”
“說起來,這次在彼岸中我待了這么長時間,都沒有見到這二人。”
揮手剿滅無數真仙,李凡內心都沒有絲毫的波動。
一邊漫不經心的想著,一邊將那來之不易的超脫真意取來。
縱使在山海無間林中見過了無數超脫石碑,此刻在見到手中之物時,李凡也不由發出一聲驚疑。
一枚青銅色的古鐘,靜靜漂浮著。
銅身上有些裂痕,卻不妨礙其隱隱傳來陣陣古老的鐘鳴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