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宮之內,始皇帝做出了決定,然而和歷史上有那么一些些許的不同。
“蒙毅率人代表始皇帝折返善陽為始皇帝祈禱天地!”
“趙泗率人代表始皇帝前往會稽郡為始皇帝祈禱山川河澤!”
這是始皇帝的最終決策,時至今日,只能死馬當活馬醫,如今始皇帝常常處于昏睡狀態,一天之內看起來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
“陛下,臣不贊同這個決議!”趙泗看著強行睜開眼睛的始皇帝選擇了拒絕。
始皇帝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趙泗等待趙泗給出一個解釋。
沒有什么好說的,趙泗現在心徹底亂了,他甚至不知道始皇帝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做出了這個決策。
原本的歷史上,趙高胡亥能夠矯詔篡位本來就是各種巧合夾雜。
蒙毅作為始皇帝的忠信大臣,掌管郎中令以及始皇帝出行路線和侍衛安全,整個大巡天下的車隊基本上都在蒙毅的掌控之中。
客觀來說,蒙毅在始皇帝大巡天下期間,關于車隊行進事宜,左相李斯都插不上手。
如果不出意外,始皇帝就算中途駕崩,有蒙毅在側,一百個趙高和胡亥也翻不起來什么風浪。
問題就出在這里,始皇帝在自己病重的時候,在自己生命垂危之時,做出了一個詭異的決定。
令蒙毅攜人手脫離車隊折返為始皇帝禱告天地。
也正是因為這個決定,車隊脫離了蒙毅的掌控,在蒙毅離開以后,車隊里有話語權的,也就只剩下趙高李斯和胡亥三人。
一連串的巧合和時機,才有了沙丘之變,趙高胡亥矯詔篡位的故事。
從任何一個角度來看,彼時的始皇帝做出這樣的決策都是不明智的。
而現在,歷史發生了改變。
車隊的主要負責人還是蒙毅,但是趙泗卻在不久之前親自下場,爭取了始皇帝近身侍衛飲食安全服侍等權力。
如果還按照歷史的原本劇本,就算蒙毅脫離車隊,有趙泗手握近身侍奉的權柄,也能夠保證不會出現什么意外。
可是,偏偏始皇帝鬼使神差的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讓蒙毅這個車隊的一把手折返善陽為始皇帝祈禱天地,讓趙泗這個貼身負責人去前往會稽去禱告山川河澤。
這很詭異……兩個貼身負責人全部在這種關鍵時刻被始皇帝盡數下令離開車隊。
這不就是明擺著給趙高胡亥李斯可乘之機?
始皇帝,究竟又是出于什么樣的原因做出了這樣的舉動?趙泗完全想不明白。
始皇帝不像是能夠做出如此舉動的人。
趙泗有一萬個理由拒絕始皇帝的決議,盡管李斯已經做出了改變,未必會如同歷史一般和趙高胡亥沆瀣一氣,但是趙泗打心眼里,信得過的人只有自己。
可是,趙泗也不知道該如何拒絕始皇帝,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走!
趙泗到現在都不能確定自己的璞玉光環是否已經失效,但是他不想賭,萬一始皇帝能撐到現在,就是因為璞玉光環還在發揮著作用呢?
萬一自己走了之后,失去了璞玉光環的維持,始皇帝直接暴斃了呢?
更不用說,一旦自己和蒙毅一同離去,歷史恐怕就會照常上演,一切都失去了改變的機會,自己做的一切就會付之東流。
趙泗不知道該怎么說,只能沉重的跪在始皇帝的床榻之前認真開口。
“陛下,臣哪都不去!”
始皇帝心中升起一些奇怪的感覺,看向趙泗,卻發現這個向來沒心沒肺的小子,此刻目光堅定的厲害。
“蒙上卿為陛下祈禱天地山川河澤就夠了,臣就守在這里,哪都不去,直至陛下軀體康健!”趙泗認真的說道。
始皇帝看來容人,實則專權。
他向來習慣了萬事悉由己斷,就連朝堂上爭論不休的事情,實際上大多數始皇帝都已經早有決斷,無非就是丟出去讓大臣爭論一下,有一點參與感罷了。
他做好的計劃和決定向來也不會因為任何一個人更改。
面對趙泗的拒絕,按照常理,始皇帝會接納,并且不予理睬照常執行。
但是此時此刻,始皇帝看著趙泗堅定的眼神,總有一種錯覺。
倘若自己依舊決定讓趙泗離開車隊,那這小子大概率會抱著柱子不撒手,誰來都扯不下來的那種。
這讓始皇帝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他能夠清楚的感覺到,趙泗不是出于其他,他只是單純的放心不下自己。
“為何?”始皇帝終究沒有拒絕趙泗,而是發出了虛弱的詢問。
“除了我,臣誰都信不過。”趙泗認真的說道。
始皇帝有點想笑,這小子還挺會給自己貼金,可是始皇帝能夠感覺到,趙泗不是在說空口白話,他是真的誰都信不過。
甚至于包括蒙毅李斯趙高胡亥乃至于車隊上下的所有人。
很奇怪,始皇帝竟然莫名其妙的感受到趙泗對自己的孺慕之情。
總有一種這小子把自己當成了長輩親人的錯覺,甚至于始皇帝恍惚之間,還從趙泗身上看到了扶蘇的影子。
在某些事情上,同樣的犟驢,犟的沒有任何余地。
區別就在于,扶蘇常常會因此弄的父子二人冰火不相容,而趙泗這小子臉皮更厚,不會弄的劍拔弩張,慣會用各種沒臉沒皮的方法達成自己的目的。
哦對了,還有一些區別。
扶蘇是自己的直系血脈和后裔,趙泗卻不是,他只是一個出海歸來的童子。
始皇帝眼底沒來由的閃過一絲不知名的情緒,只是擺了擺手。
“準了!”
說罷,始皇帝復又側過身子合上了眼睛,不再看趙泗一眼。
趙泗終于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心中總算是一塊大石落地。
不管怎么說,自己只要在這里,那么一切就還有改變的機會。
他只希望,璞玉光環能夠給點力,讓始皇帝挺過這命中一劫。
歷史的車輪已經轉動到了最關鍵的節點,趙泗在這種時候卻頗有一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始皇帝的身體除了璞玉光環,他也沒有任何辦法,畢竟這個時代沒有任何醫療儀器,也沒有任何先進的醫療手段。
他只能,盡力把自己能做的事情做好。
接下來的時間之內,趙泗真的是像防賊一樣防著所有人,任何一個人,包括李斯。
他每天如果沒有什么必要,必然是待在始皇帝的寢宮日夜操持,就連睡也干脆直接坐在寢宮門口打瞌睡,不再往外踏出一步。
趙高只要在,趙泗就像防狼一樣盯著趙高的一舉一動。
他做好了一切準備,一旦一切不可挽回,先斬了趙高的項上狗頭再說后續。
把這個不穩定因素滅了,才是阻止大秦二世而亡最好的解法。
還想著矯詔篡位?趙泗不會給趙高任何機會。
又是夜幕降臨,趙高靜靜的坐在案幾之前,整個屋子里空無一人,燈火也盡數熄滅,黑暗的屋子里伸手不見五指。
“趙泗!”
趙高微微呢喃,吐出趙泗的名字。
他不是傻子,趙泗對趙高的敵意和惡意幾乎已經完全不加任何掩飾了,趙高當然能夠感覺到。
每次和趙泗同處一室,趙泗的目光幾乎從來不會脫離趙高的身體,讓趙高常常有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甚至于,他能夠感覺到趙泗不加任何掩飾的殺意。
很奇怪!
趙高自問自己從來沒有得罪過趙泗,他不清楚趙泗對自己的敵意和殺意是從何而來。
中間二人的目光也有過對視,趙泗完全不掩飾,眼神也沒有任何逃避和躲閃,就是直勾勾的和趙高對視。
說實話,有點嚇人。
趙高感覺趙泗都快瘋了,不光是自己,幾乎每個出入始皇帝房間的人都要遭遇他的審視。
甚至和趙泗關系不錯的李斯都不例外。
趙泗拒絕離開車隊的時候趙高也在場,趙泗說話的時候也沒有避諱任何人,就那么明明白白的落在了趙高的耳朵里。
除了我,臣誰都信不過!
開玩笑,趙高都不知道趙泗哪里來的底氣說出來這樣的話,這相當于公然質疑在場所有人的忠誠了。
可是現在趙泗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所說的話。
這讓趙高覺得有些難辦……
因為他確實是不可信的一員。
時至如今,眼看著扶蘇歸國已成定勢,始皇帝已經近乎明示讓自己主動請辭。
趙高清楚自己的處境已經危在旦夕。
也正因為如此,趙高認為自己必須做點什么,也正因為如此,他腦子里開始蹦出來一些略顯大不敬的想法。
要是始皇帝能夠在扶蘇歸國之前駕崩就好了,那自己就有了操作的余地。
他甚至想過主動的人為幫助始皇帝駕崩,可是這個大膽的想法也僅僅在他的腦海中出現過一瞬間。
他做不到!
但是現在,一語成緘!
始皇帝突發惡疾,駕攆停泊沙丘!
臥床不起,就連公認的神醫夏無且都束手無策!
甚至于已經不得不用非常規的辦法,去祈禱天地來為始皇帝續命。
很顯然,始皇帝的生命垂于一線!
這讓趙高心中那些瘋狂的想法如同野草一般抑制不住的瘋漲!
(本章完)
請:wap.ishuquge.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