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這……”
群臣聞聲立刻準備出聲勸阻。
這哪還能分期付款的啊?他們家里是真有奴隸的。
而且,數量還不少。
說起來是等價交換,可是能不能從官府那邊把錢要回來都不好說。
“怎么?你們是信不過孤還是信不過官府?怕孤不還你們錢?”趙泗眉頭微挑。
“臣不敢……”
趙泗一句話把他們退路堵死,這話說的,確實信不過,可不能明著說出來啊。
“不敢就對了!”趙泗瞪了開口的臣子一眼。
“好了,諸位公卿,都是國之干臣,眼下大秦國庫并不寬裕,嶺南戰事不斷,隴西也急需錢糧開墾,不是孤不想直接把錢給你們,這筆錢實在不是小數目,眼下大軍正待開撥,遠征孔雀王朝,諸位公卿不妨算算,一來一回全是花銷。
官奴隸釋放可是無償,孤之所以讓私奴自贖,是體量諸位公卿。
“嶺南,隴西,楚地,哪些地方需要人就往哪邊送,本就是奴隸之身,一朝得以自由,放去墾荒阻力不會太大,如果有家人愿意一同遷移的,也盡數發去。”趙泗開口說道。
可時局如此,諸位公卿,也該體量體量孤。”趙泗語重心長地開口。
三天時間都多了,釋奴這件事對于文武百官有些突然,但是李斯是最早知道這件事的。
群臣面面相覷,有心開口,見趙泗虎目圓睜,心知已成定局,不知該如何反駁。
甭管這自贖錢能不能到他們手里,最起碼有個借條不是?
對于李斯而言,無非就是將腦海里的想法寫在紙上,通過朝堂下發,曉諭百官。
“都是技術性人才啊,這些工匠放出去種地算是大材小用了,擬個章程發放俸祿吧……”趙泗開口說道。
“太孫殿下……唉……”
“參見殿下!”2
趙泗自顧自坐下擺了擺手:“不必拘禮,朝會之上行令釋奴,但落到實處還需有人負責,孤召二位,正為此事也。”
“臣有一問……”芫恭坐下以后當即開口。
大朝會結束,因為釋奴的重磅消息,朝臣們的內心久久不能平定,趙泗退朝以后也沒閑著,派遣稽粥召見李斯以及芫恭二人。
“如此,今日朝會之事言盡,可罷朝也!”趙泗不給朝臣任何地反應空間,擺了擺手直接開溜,徒留下一堆臣子面面相覷。
趙泗召開朝會他們起碼能反駁一二,而且客觀評價,趙泗最起碼還給他們補償了。
“那便盡快拿出來,剛好孤一塊下詔曉諭天下郡縣,盡快實行。”趙泗開口說道。
“將作少府之內,奴隸不少,其中多數為工匠,倘若按照釋奴法令實行,將作少府恐怕一時之間難以為繼……”芫恭沉聲開口說道。
“善!”趙泗點了點頭。
“熟地皆有人種,這么多奴隸放出來,只能開荒,這墾荒……頭兩年恐怕糊口都難,官奴這邊還好,私奴這邊還要加征賦稅自贖……恐怕難以為繼。”李斯開口說道。
墾荒墾荒……
趙泗自然趁熱打鐵,趁著諸位朝臣頭腦還不夠清醒,也沒有時間擰成一團,看向李斯開口。
包括但不限于律法的更正以及修改,政策的推行以及實施。
“實不相瞞,腹已成書。”李斯笑了一下開口說道。
這樣一想,心里面就好受了許多。
換朝服為常服的功夫,李斯和芫恭已經于東宮等待。
“律法修改,李相可有頭緒?”趙泗開口問道。
“至于將作少府這邊也得忙起來,這么多奴隸發為農戶,身上一無所有,耕具犁具都得官府提供,將作少府這段時間要加大生產,凡有庫存都盡量拿出來,人手不夠,孤準許將作少府征役三月,春耕再即,這段時間不準有一絲一毫懈怠。”趙泗看向芫恭開口說道。
“還有一件事……”李斯沉吟了片刻開口。
“關內良田皆有主,可供開墾的荒田也算不上太多,這些奴隸釋放以后……”李斯開口問道。
嗯……有那么一瞬間,百官們竟然開始懷念去往湯泉取暖的始皇帝了。
李斯到底是丞相,再怎么說也是人杰,提前準備了將近兩個月的時間,很多東西都已經醞釀好了。
“修訂秦律的事情就交給李相了,除此之外,關內官私奴隸的釋放也得勞煩李相費神。”趙泗開口說道。
而且孤畢竟不是大父,等釋奴令頒布以后,免不了有心存僥幸之人,孤得盯著這邊,執金吾近段日子會很忙……”趙泗嘆了一口氣。
“唉……這……天下才剛剛安定下來,又要釋奴,恐怕又要平生波瀾啊……”
倘若換始皇帝來,恐怕結果也沒什么兩樣。
“既然無人反對,那這件事就如此說定,大秦急需人口,鼓勵生育要干,釋奴也勢在必行,官私奴隸,涉及眾多秦律,因此律法也需要做出修改,孤給你三天時間,將涉及律法統一修改,李相可能做到?”趙泗開口問道。
可轉念一想,釋奴這么大的事情,始皇帝怎么可能毫不知情?說來說去是始皇帝默許了趙泗的行為。
“三日足也!”李斯點了點頭。
要是換始皇帝來,可能連自贖錢都沒有。
這活可沒那么簡單,頭兩年產出入不敷出都是常態。
“關內便是李相做主了,像是楚地不用麻煩,可供開墾的荒地很多,直接原地登記戶籍填于楚地便是……這些事情李相都要費心,讓誰去做,讓誰去負責。
早在趙泗開始監國之后,李斯就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封建王朝自然也清楚這種情況,因此一地墾荒,通常會免稅三年到五年時間,等到地種熟了再開始收稅。
“那就免稅三年……有高產糧種,還有紅薯土豆,再怎么樣頭兩年也是能活得下去的,三年過后地也種熟了,屆時再加征也不遲。”趙泗開口說道。
“那這樣一來……天下恐有非議。”李斯小聲開口。
“非議什么?難不成非要孤把黔首都逼死不成?他們都餓死了這錢還怎么還?等三年,地種熟了,有高產糧種,屆時再加征,百姓能夠糊口,他們的錢也能夠還上,這是雙贏的事情。”趙泗皺了皺眉頭。
“可這樣一來,和朝會上所說的有些出入,本來就是殿下強令釋奴,錢還是分開來還,不是一次還清,上來便拖三年……”李斯面帶為難。
“這話說的,現在欠錢的是孤又不是他們,孤說什么時候還就什么時候還,有甚么不滿讓他們來找孤,況且孤在朝會上只說了怎么還,可沒說什么時候還,李相怎得還擔心起來這些?莫不是怕孤不還你錢?”趙泗撇了一眼李斯開口。
李斯作為百官之首,大貴族,家里面自然也是不缺奴隸的。
“并非如此……”李斯趕忙搖了搖頭。
“我家中田地雖廣,奴隸雖眾,但殿下心善,允許雇人,到底沒絕了生路,家里田地無非雇人耕種便是,這些奴隸盡數舍了,說不肉疼那是假的,但臣家里到底有些家底,還不至于連人都雇不起。
但是……那些個寒門……”李斯開口說道。
“家里一兩百畝地,有沒甚么余才……
像那些有幾百個上千個奴隸的,釋奴也便釋了,說活不下去那是假的,但偏偏是那些家里一兩個兩三個奴隸的,少了這些奴隸,才是真的壞事,本來家底就薄,再拖上三年……”
趙泗聞聲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懂了!
釋奴令對大貴族來說最多也就是肉疼。
對底層人來說肯定是十分友好的。
就是對那些不上不下的中產階級來說,頗為要命。
奴隸這玩意在這個時代等同于財產。
而且還是頗為貴重的財產,一個健奴隸的價格起碼還是抵得上一頭驢的。
對于中產階級來說,奴隸甚至可能占據他們總資產的一半……
“到底也還是能熬過去的……這樣吧,還錢的時候先緊著他們還吧……”趙泗嘆了一口氣。
任何政策都不可能盡善盡美……
大秦不可能一口氣拿出來贖買幾百萬奴隸的現錢,就算能拿得出來怎么發下去也是個大問題。
總要有人承受政策帶來的損失。
到底是有糧有地有積蓄的中產階級,沒了奴隸,無非自己耕種,可能會元氣大傷,倒也不至于真的要命。
再慘能有那群連人權都沒有還得墾荒起手背了一身債的奴隸慘?
“還有一件事……”李斯沉聲開口。
“李相大可以一口氣說完……”趙泗嘆了一口氣。
“殿下恐怕得去一趟湯泉。”李斯開口說道。
“是得去一趟……”趙泗揉了揉眉心。
修改律法不是小事,趙泗雖然監國,但這種事,得有傳國玉璽。
趙泗得去蓋個章,不僅如此,接下來準備頒布的釋奴令,趙泗也打算順便讓始皇帝蓋個章。
和芫恭以及李斯敲定好詳細細節以后,趙泗又跑去皇宮跟自家老爹扶蘇交代了一下這才出發。
時間趕得很緊,三天以后要出臺律法條文頒布詔令,趙泗得在這三天時間之內在湯泉跑一個來回。
滿打滿算,拋開睡覺,幾乎沒有啥休息時間。
最重要的釋奴以及對孔雀國開戰事宜已經敲定,剩下的細枝末節剛好一并交給扶蘇。
關于釋奴之事,文武百官被趙泗一下子給弄暈了,來不及防備,在詔令頒布之前少不了上書勸阻趙泗再好感想想,騷擾信息少不了一點,剛好這三天時間也算躲避一下信息轟炸,等到回來直接頒布詔令,敲定事實,省的心煩。
一路疾馳……
抬頭不見日,天色有些晦暗,呼嘯的冷風吹過蕭索的大地……
“殿下,許是要下雪了……”稽粥抬頭看了看天開口說道。
“云還沒成,趕快一些,盡量在下雪之前趕回去。”趙泗探出腦袋瞄了一眼開口說道。
今年冬天倒是比較正常了,比往年溫暖許多,而且眼看都快開春,也就下了一場雪,而且下的還不是很大。
前幾年年年大雪幾乎成災,關中縱然靠北,但秦朝又不是小冰河時期,屬實有點離譜了。
湯泉距離皇宮算不上太近,出了咸陽又走了好幾個時辰,一路快馬加鞭,到后來趙泗干脆不乘車,直接騎馬,跑到湯泉的時候天也已經黑透了。
“殿下怎得恁晚來了……”蒙毅匆匆出來相迎。
“要修訂律法,趕著讓大父用印。”趙泗笑了一下。
“大父歇息了?”趙泗開口問道。
“這得問中車府令了……”蒙毅笑著領著趙泗進入行宮。
要不說始皇帝來湯泉取暖呢,有溫泉就是不一樣,行宮內比外面暖和多了。
不過宮中也有地火龍,除了干一點其實一點不比湯泉差。
“大父睡了么?”趙泗尋至中車府令。
“才帶著小公子歇息,臣不敢打擾……”
“引路,我自去看……”趙泗擺了擺手。
天氣不好,趙泗擔心有雪,因此并不敢耽誤。
小雪倒也罷了,倘若是大雪,道路阻隔,政令恐怕就要耽擱下來了。
在黔的帶領下,二者小心翼翼一并進入屋內。
和宮人小聲解釋以后,負責貼身侍候等待召喚的宮人小心翼翼的推開房門入內。
“陛下……”宮人小心翼翼來到床前貼于始皇帝近前開口呼喚。
始皇帝微微抬手,宮人立刻屏住聲音。
始皇帝小心看了一眼在自己懷里安眠的小稚奴,胳膊被小稚奴壓著,不好抽出來,于是微微側身開口。
“怎么了?”
“太孫殿下來了……”宮人小聲開口回答道。
“所為何事?”
“說是要修訂律法,要用印……所以尋來。”
始皇帝臉上露出一絲微不可查的笑容,復又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朕當是何……”
“去告訴他,小稚奴睡了,明日再說。”始皇帝開口說道,
“天氣不好,許是要下雪,殿下他擔心屆時道路阻隔……”
始皇帝聞聲臉上露出一絲不耐……
“行了行了,去讓黔將印璽一并交于他拿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