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紅瞬間蔓延。
頭腦，也開始發暈。
看著水池里瞬間涌出的鮮紅，蔣安平瞳孔微縮。
知覺，逐漸消散。
他能感覺到，血液，正在快速流失。
旁邊的戰友，也感覺到蔣安平力量縮小，此時卻顧不上這些。
他全身心，都已經投入在了人墻的抵擋上。
眼睛，也幾乎睜不開。
蔣安平張了張嘴，他也沒有掙扎的力氣。
面前，又有一位戰士將沙袋甩入浪口前。
而沙袋，則瞬間順著水流重重的砸在了蔣安平的胸腔上。
胸口碎大石的感覺再次襲來，劇痛之下，蔣安平眼淚直接流了出來。
但，解放軍的骨頭，從來都是最硬的。
這一刻，蔣安平發出支支吾吾的聲音。
他不斷催眠自己。
堅持一秒，再堅持一秒。
我還能堅持下去。
我不能死，也不能退。
這時候，他感覺自己腦子開始胡思亂想，力氣逐漸變弱。
他腦子里，莫名想起了昨夜自己在車上的胡思亂想。
他還沒結婚，但是牽到了身為合成營一名醫療女兵的小手。
未來，他還會和那名醫療女兵一起結婚，然后當提干當軍官。
合成營的安置待遇很好，軍官就能管戶口，分房子。
他想快點結婚，然后比垃圾營長更早生娃。
別的比不過，成家，肯定不能被李修壓下去。
未來，還能告訴兒子，爸爸曾經在這里戰斗過。
麻木的感覺襲來，轟隆隆的聲音也逐漸安靜下來。
瞳孔也逐漸擴散。
他的思緒停止了。
耳邊又傳來了一道道清晰的鋼鐵敲擊的聲音。
又是鋼筋樁，只要多立幾道，堤岸就能重新堆積起來。
快勝利了。
思緒，重新飄遠。
“我叫蔣安平，來自湘南！”
“今天，立志成為偵察七連的一名戰士，今后，我以鋼鐵七團為家，以偵察七連為家”
“我是解放軍軍人，我宣誓，服從黨的領導，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服從命令，嚴守紀律，英勇戰斗，不怕犧牲，忠于職守，努力工作。”
“苦練殺敵本領，堅決完成任務，任何情況下，絕不背叛祖國，絕不背叛軍隊。”
“我，一期士官蔣安平，以后會做好帶頭工作，堅決保衛家園”
“蔣安平同志，恭喜你在礪劍2003軍演中，發揮出色優秀，表現突出，榮立三等功，特此報喜…”、
“娘，您兒子是真的爭氣，馬上就要當軍官了，嘿，部門單位肯定不能說，一級保密呢？以后呀，在京城分房子，也是人上人了，對象？別催，別催，肯定有……”
“姜瑜同志，我的腰疼又疼了起來。哎呦，可是需要你多幫幫我了。消毒水多涂一點，我這個人，面對刀山火海都不會吭聲……”
一道道回憶在腦海中閃過，蔣安平意識，也逐漸模糊起來。
合成營陣地內。
位于后方的醫療兵姜瑜同志心中很不安，看著滿溢出的江水，眉頭緊鎖。
女兵，真的不能上前線。
但，看著眼前密密麻麻的傷員，她又搖了搖頭，拋去了腦子里的所有想法。
姜瑜啊，姜瑜，你可不能偷懶走神！
距離大堤兩千五百公里。
蔣安平老母親正躺在床上瞌睡，她旁邊，是沒打完的毛衣。
此時，蔣安平老母感覺有些驚悸。整個人心緒開始沉沉不安了起來。
耳邊傳來嘎吱嘎吱的聲響。
門似乎被推開。
好在，她看到了自己的兒子。
渾身都是泥水，有些狼狽，但卻很精神。
“怎么回來了？”
“回來看看你。”蔣安平笑著道。
“在泥水里打滾了啊。這又是啥特殊訓練？”
蔣安平老母親抱怨道。
“以后要是當上軍官了，可不能和以前一個樣兒了。得干凈點，你媳婦也能看著順心。”
“你從小長得丑，三角眼忒難看，能娶到媳婦，被人家看上，你要好好待人家，心思細膩點，別跟個泥巴猴子一樣。”
“女孩子啊，不怎么看臉，但你干干凈凈的，看著就舒服。你說的尺寸我記住了，在家呆幾天，毛衣我扎了幾套，給你媳婦呀送過去才保準呢。”
蔣安平一直在笑，似乎看了黃棕色的毛衣，沉默了下，道：“娘，您別忙了。毛衣也不用繼續織了。”
“你娘我可不累。等累了，還得讓你養活呢，現在就別跟娘客氣。”
“娘…我，我走了。以后，您肯定會頤養天年的。”
蔣安平老母親正準備說話，突然，看到蔣安平已經轉了身。
老母親心中突然有種疏離感。
看著蔣安平似乎有些跛腳的背影，心臟像是窒息一般抽搐了兩下。
一種不好的預感，瞬間令她窒息。
怎么了？
你說清楚。
三娃你說清楚啊。到底怎么了？
怎么這么早就走。
看著蔣安平的身影仿佛陷入了遠處的霧中，蔣安平老母親猛然從夢里驚醒。
她很不安，扭頭看到還沒織完的毛衣，心情很不好。
大半夜的下床，外面嘩啦啦的下著小雨。
蔣安平老母親走到鎮子里理發的蒼蠅小店，里面烏泱泱的，都在看著高掛在臺子上的電視。
“還沒睡呀，大嫂。”
“我來看會兒電視。”蔣安平老母親有點擔憂道。
“沒事，別著急。我聽說，大水被已經被解放軍控制住哩！”
“你兒子是解放軍，真給咱們村爭光。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上電視。要是能上電視，可太有門面啦。”
“控制住了？”蔣安平老母親突然有些欣喜。
“嗯，你看看就知道了！”
蔣安平老母親點了點頭，抬頭看起了電視。
電視里，是眾志成城筑建人墻的畫面。
宏大而又熟悉的背景音響了起來。
有個道理不用講，
戰士就該上戰場。好鋼就該鑄利劍，當兵就要打硬仗。
誰沒有愛，誰沒有情。
情系祖國好兒郎。
只要祖國一生喚，唱起戰歌奔前方。
有一個道理不用講，當兵就該上戰場
是虎就在山中行，是龍就要鬧海洋！
誰沒有爹，誰沒有娘，誰的親人不牽腸……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