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來不及驚喜,身軀的虧空讓他連忙打坐修行。
腸胃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仿佛體內有頭饕餮在嘶吼,引得刺青獸紛紛發出回應。
李墨臉色微變,一把把往嘴里塞著中品靈石。
僅僅補充靈力還不夠,喚出赤狐幫自己烤制野獸血肉,還不等完全熟透就開始囫圇吞棗。
即便是面對金蟾子那回,李墨傷勢也沒有如此重,好在弱冠期死病還有至少三十載,否則難免會提前爆發。
他打了個寒顫,弱冠期死病要是未渡過,癥狀會一直惡化到百歲,體質恐怕連凡人都不如。
靈力氣血逐漸補充,隨即心跳速度猛然加快,瓊漿般的血液流轉全身,各類器官得以復蘇。
換作其它修士,身體面臨如此嚴重的虧空,重創根基是最輕的,甚至搞不好會身死道消。
李墨全靠著三道體在,才能肆無忌憚的透支。
他如同吸水海綿,瘋狂的攝取著吞咽進食,帶動全身器官都活躍起來,屋內呈現龍卷之勢。
僅僅十數日,李墨的精氣神就補回七成左右,最多再修養半個月,便能恢復到鼎盛狀態。
他在打坐之余,分神查看尸山。
李墨已經把尸山的位置移動到心臟,畢竟狍鸮吞身的核心就是心臟,能更好的滋養法器。
尸山的三座山峰各有妙處,法器顯得無比神異。
陰屬次峰散發出的靈氣,在山間形成薄霧。
李墨找尋許久,才在木屬次峰發現詭獸的蹤跡,實在是體積太小,在山中仿佛芝麻粒。
因為山體塌陷的關系,有一頭詭獸在木屬次峰意外身死,其尸體被長青樹根包裹著。
李墨眉頭一挑。
他發現長青樹在吸收詭獸的血液,尸體其余部分則交給尸山分解,枝頭也因此生出顆未長成的果實,形似抱拳的人手。
僅剩的詭獸圍繞著長青樹不斷徘徊。
李墨意識到果實的作用,生靈只要服用長青樹的果實,身軀就會出現詭獸化的趨勢。
“飼養些詭獸確實可行啊,不但能獲取靈材,尸體用作滋養尸山,生態不就成了嗎?”
并且詭獸壓根不影響普通獸群,完全可以把肉山分層,將詭獸限定在部分區域。
李墨越看越對尸山喜歡。
他見過的法器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唯獨尸山有股渾然天成的味道,宛如精美的藝術品。
李墨整理了下儲物袋,把陰土木屬的靈材一股腦攝入尸山,就落在相應的山縫里。
尸山在二十煉后,養分雖然不至于能滋養中品靈材,但維持靈材的現有品質,問題不大。
至于下品靈材,只要數量不泛濫,很難影響尸山的運作。
尸山各處都是欣欣向榮,靈材很好的融入了環境,不過缺少些蚯蚓、蜜蜂等昆蟲,肯定會影響到靈材數量的自然增長。
這點暫且無法完善,李墨只是先把事項暗自記下。
叮鈴鈴……
內室門口的銅鈴發出一陣陣清脆聲響。
李墨睜開眼睛,接著轉頭看向床底貓鼬大小的鬼虎,后者搖頭示意沒有危險發生。
鬼虎似乎覺得不恰當。
它雙腿站直,比劃著表示是金立搖響的銅鈴,后者又匆匆離開書畫堂,站在大門口候著。
李墨拍了下鬼虎的腦袋,把刺青獸收回皮肉。
他在閉關前和金立說過,要是遭遇萬分緊急的事情,就通過銅鈴告知給自己。
“難道屠宰場暴雷了?”
李墨心頭狂跳,第一反應就是獸禍突生變故,連忙查看靈牌的信息,隨即眉頭緊皺著。
按照金立的意思,是位典當行的假丹修士來拜訪。
至于屠宰場,依舊一切如故,獸禍沒有出現結束的趨勢,維持著詭異的平衡。
只是前段時日,田昌文又抽調一批坐鎮修士離開屠宰場。
據說月桂橋已經順利清繳,不過另一處獸禍“山門井”,卻遭受傀修偷襲,導致死傷大半。
李墨表情疑惑的走出內室。
書畫堂安靜的可怕,門窗都處于緊鎖的狀態,金立以及招收的兩位伙計都不見蹤影。
李墨不由肌肉緊繃,一眼就看到大堂里的身影。
有位婀娜多姿的女修背對著自己,一身白色長袍沾染點點血跡,能看出不久前還經歷惡戰。
女修抹去臉龐上的肉糜,仔細對照銅鏡梳妝打扮。
李墨怎么可能認不出來者是誰,不過胡溫的狀態有點不對,臉龐的妝容顯得極為濃郁。
鮮紅的嘴唇仿佛在滴血,后頸處半露的皮膚,竟然如蛞蝓般蠕動著,但眨眼間又恢復平常。
說明身軀極為不穩定,通常只有臨近死病爆發才有,或是詭獸化嚴重到難以壓制。
“妾身啊,在屠宰場里都不知四季變化,如今天真涼。”
胡溫瞇著眼睛笑道:“你說呢,李墨?”
“胡管事,你好不容易脫身獸禍,不如我知會衙門一聲。”
李墨如芒在背,越看越覺得胡溫不像是真人,難道是…庫房里那頭黑山羊詭獸跑出來了?
他想到這里,背脊一股寒意沖上天靈蓋。
李墨暗自后悔,早知別管道體能否承受住,應該在閉關時多吞服些靈石恢復修為。
他心底估量著以目前的狀態能驅使多久尸山,同時腳步緩緩朝墻邊挪去,打算借助書畫堂先發奪人,壓制黑山羊詭獸。
胡溫嘆了口氣。
她的表情變得冷淡,“李墨你膽子倒是肥了不少,伱看妾身有幾分,不像人?”
說話間,胡溫透露出宛如實質的靈力。
桌椅紛紛抖動起來。
李墨喚出真言宗密骨抵御靈力的同時,分神溝通尸山,查看庫房里的狀況如何。
庫房里確實唯獨少了胡溫的那頭詭獸,不過卻并非逃脫鎖骨封身鏈,而是憑空消失的。
李墨仔細檢查胡溫,散發的靈力也并非經過泥丸宮。
至于為何狀態如此不穩定,或許是因為晉升假丹期,胡溫用了某些副作用的手段?
“不好意思,胡管事。”
李墨邊用靈牌詢問韓才,邊為胡溫沏上茶水。
胡溫的情緒喜怒無常,片刻再次恢復到面帶笑意,家具重新回歸到原本的位置。
靈牌微動,韓才給出的回復很精簡。
“是胡溫。”
李墨松了口氣,意識到胡溫目的八成是山君詭獸。
胡溫用余光打量著李墨,嘴里喃喃道:“本事不錯,能在屠宰場這鬼地方混得風生水起。”
李墨總感覺胡溫話里有話。
胡溫捂嘴笑著說道:“難道沒發現,坐鎮屠宰場的修士里,至少有三分之一是詭獸所化?”
李墨驚愕的同時,剛想開口卻被胡溫打斷。
“如果你想說衙門,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衙門里的詭獸比例很少,但不是沒有……”
“湯武不就是詭獸。”
李墨臉色陰沉,他想過詭獸混跡在城鎮里的可能,但沒有意識到,情況會如此嚴重。
真要按照胡溫的說法,屠宰場已經失控了。
“田掌柜不是派遣青坊道人前去屠宰場了嗎?”
胡溫聲音變得尖銳,喘著粗氣說道:“別跟我提田昌文,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湯武都快千歲了,埋骨幾百年怎么可能如此生龍活虎?”
“要知道,湯武連弱冠期死病都沒渡過去,皮肉僅剩薄薄一層,尋常小兒都能要了他的命。”
李墨接著胡溫的話茬開口說道:“所以田掌柜命人把湯武從墓里挖出,帶去的屠宰場。”
“結果你也看到了,由詭獸假扮的湯武活生生出現在外界,依舊重復著以前的職責。”
李墨倒吸口涼氣,田昌文的舉動確實太極端,但為何會發展成如此大規模的狀況?
他不由詢問胡溫,后者平復心情后冷笑著講述起來。
主要是因為獸修的傷亡已經控制不住,畢竟田昌文在圍剿十三處獸禍的同時,還得防備傀修的襲殺,不可能盡數兼顧。
田昌文才會想到用詭獸來代替己方修士,下這盤道統之爭的大棋,可見心思的緊密。
“不會失控嗎?”
詭獸的擬人化是建立在修士的詭獸化上,外界有數以百計的詭獸,代表著進入屠宰場的修士都已經化作詭獸。
李墨突然想起前段時日,有修士求購避水珠。
避水珠能封閉七竅毛孔,能夠收斂自身氣息,可見擬人化詭獸的思維與正常修士不同。
“由青坊道人壓制著屠宰場的所有詭獸。”
胡溫微微搖頭,青坊道人為人死板,與田昌文非常不對付,但這回卻甘愿為之所用。
“至于外界的詭獸,只要按照一定比例混在人群里,就不會出現靈智失控的情況。”
李墨解除心頭的疑慮后,隨即考慮起接下來的事宜,最好還是得從屠宰場脫身離開。
“胡管事,接下來是不是打算處理山君詭獸?”
“恩,先去醫館。”
李墨用靈牌告知給金立,自己有別的任務暫離屠宰場,隱晦的讓后者不要接觸他人。
胡溫已經在聯系田昌文,隨即書畫堂竟然震動起來。
顯然田昌文事先知道胡溫的事宜,帶走李墨是得到許可的,同時對后者也是一種保護。
書畫堂穿行于城鎮,片刻后消失在濃霧里。
因為田昌文已經抽調過幾批修士的關系,書畫堂的離開沒有掀起波瀾,只有湯武目送著。
湯武用老煙槍敲著腦袋,嘴里含糊不清的自語。
“記性越來越差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