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陽道場外。
“好一柄濁燭，到底什么時候晉升的夜游？”
“呵。”
“怪不得余霄進了陰胄后，牛鬼蛇神就冒出一堆。”
“把夜游偽裝成繭劍，騙我來三陽劍冢坐鎮，防止老子插手陰胄，真當是好大的手筆。”
鑼陽目光中閃爍著殺意。
“余霄的登仙路不容有誤，我倒要看看是誰在犬吠。”
“燃。”
鑼陽臨空而站，三味火已經籠罩劍冢，唯有中心的道場受損良好，可見他并非毫無差別。
在高溫的灼燒中，三陽劍冢分泌出海量蠟油。
片刻便形成半米深的湖泊。
蠟油卷起波濤，隱約能看到里面有著一具具劍鬼。
所有劍鬼都已經異化失控，血肉變為蠟油，靈智只知重復著噴吐劍氣，如同人形蠟燭。
鑼陽面無表情，溫度繼續抬升。
諸多人形蠟燭逐漸融化，熱風在三陽劍冢內回蕩，傳來一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
鑼陽環抱胸口，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三陽劍冢。
“呵，應該是那群被凡俗嚇破膽的老不死，有機會觸及成仙得道，老不死反而畏首畏尾。”
蠟油匯聚成的湖泊翻涌著，孕育出密集的尸塊。
無數的人形蠟燭想要爬出，卻在三味劍意的灼燒中，又溶解液化，場面顯得詭異莫名。
“成仙得道是大勢所趨，你們不想飛升，可總有人想下凡。”
鑼陽右手捧著三灼，凝重的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夜游在吞噬掉無數人形蠟燭后，氣息已經達到鼎盛，同時形態出現新一輪的異化加劇。
琥珀色的蠟油在沸騰，聚攏成不規則的山巒。
夜游已經足夠媲美分神期，并且還未曾到極致，依舊在孜孜不倦的消化著劍鬼。
鑼陽略顯無奈，背后人的手段非常巧妙。
短時間內無法看穿虛實，可再等待片刻，一旦夜游污染三陽劍冢，后果又難以估量。
“殺吧。”
鑼陽知道不能再猶豫，不由微微俯身。
咔咔咔……
骨骼碰撞的聲音響起，脊椎延伸出鋒利的骨刺，劃開皮膚，似乎有某物要從體內鉆出。
夜游不安的晃動身軀，本能的察覺到危險。
鑼陽的血肉開始腐爛，一道細密的裂縫在背后浮現，三色火光迸發，三灼從裂縫沒入其中。
三灼不再坐鎮劍冢，卻沒讓溫度有所降低。
三味劍意的威力暴漲，蠟燭湖泊滋滋作響，面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有些焚山煮海的味道。
就當鑼陽準備趕盡殺絕時，眼神變得古怪起來。
“恩？”
“青天想出道場？也好，讓他見識見識何為劍修。”
鑼陽見狀心念微動，圍繞著道場的封鎖盡數消散，熊熊大火蔓延至道場的墻根。
道場的大門損毀，李墨御劍從里面逃遁而出。
他環顧四周，確定場面由鑼陽占據上風后，沒有急著離去，止步停在門口的十米外。
李墨表情微妙的盯著道場內不放。
“這把飛劍……”
鑼陽瞇起眼睛，飛劍與李墨的關聯不深，像是用神識強行驅使，可御劍時卻顯得如臂指使。
“只要不是重復煉化本命飛劍就行。”
以李墨的天賦，駕馭多柄飛劍不算難事。
不過必須得保證自身劍意的純粹，否則容易導致異化失控。
鑼陽已經提前考慮過，待到返回大日劍冢后，便傳授李墨太已真仙劍體妙法。
太已真仙劍體妙法玄妙萬分，并且會對體內的劍意產生壓制，避免意外領悟其它劍意。
尋常劍修哪怕費盡心思，也只能通過本命飛劍參透劍意。
換作李墨，竟然要顧及額外領悟劍意的可能。
“福禍相依，誰讓你是老子見過天賦最恐怖的，甚至能和十二仙相提并論，不，甚至……”
鑼陽瞳孔放大。
只見道場的出入口，竟然有一團無數劍鬼組成的肉團擠出，肉團的表面遍布大量手腳。
“吃……”
夜游瘋狂蠕動著，貪婪的想要吞噬肉團。
唯有補充養分，才能具備與鑼陽對抗的實力。
鑼陽仔細看去，李墨的劍道修為剛達到元嬰期，或許因為過于倉促，總感覺氣息略顯摻雜。
“普照劍意同為陽屬，如果沒有壓制的優勢，難以對敵。”
鑼陽剛得出結論，卻發現李墨散發出陌生的劍意，猶如蠻荒巨獸，使得周身百米煙塵四散。
“桀桀桀……”
李墨吐出一柄水屬的本命飛劍，歪歪扭扭飛向肉團。
鑼陽這才注意到，劍意并非來自李墨，而是飛劍，甚至有種宛如活物的古怪錯覺。
肉團放棄近在眼前的李墨，在夜游的誘導中調轉方向。
“鯨。”
李墨暗道一聲。
水屬飛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暴漲起來，片片鱗甲覆蓋劍體，魚鰭長出，霧氣環繞周身各處。
李墨任由肉團擦身而過，緊接著，龐大的陰影籠罩地面。
鯤鯨從水霧里鉆出，五百米的身軀壓迫感十足，鱗甲表面銘刻著數不勝數的象形紋路。
名為莽荒的劍意撲面而來。
李墨滿意的點頭。
蠻荒劍意雖然略顯粗淺，但應該是中上乘的劍意。
刺青獸在劍囊脫胎換骨后，獲得化身劍體的能力，鯤鯨的劍體外形也有著明顯差異。
尾巴更為狹長，魚鰭邊緣鋒利如劍刃。
鯨落。
鯤鯨重重的一甩尾巴，亦如利器舉起落下，無邊無際的氣浪席卷開來，水汽沖天而起。
水汽中夾雜著莽荒劍意，連夜游都出現片刻的失神。
再看肉團，已經化作堆積成山的尸體，眼神中滿是解脫，渾身卻找不到一點傷痕。
鯤鯨吞掉尸體，如魚得水的在外游蕩著。
李墨收劍，鯤鯨也隨之消失不見。
尸體共三萬有余，還好搶在鑼陽前出手，不然三味劍意一燒，尸體直接灰飛煙滅了。
“媽的……”
鑼陽的腦瓜子嗡嗡作響。
修行幾千年，李墨還是首個讓他的自我認知產生懷疑的。
李墨的第二種劍意倒無妨。
既然他沒有出現明顯的異化失控，說明道體能承受住劍意的侵蝕，鑼陽僅僅是驚訝而已。
可飛劍化巨獸的手段，完全已經脫離想象。
不管從什么角度來看，李墨施展的都是一門上乘劍道法術，但類似的傳承唯有二十八劍冢具備。
李墨是怎么掌握的？
還是說，他依靠著各類劍修功法，反推出劍道法術？
等等。
鑼陽突然回憶起，自己委托附屬劍宗調查的信息，青天道人似乎在加入無生教前，出身自天外天隕坑的中型仙宗子器派。
當時他在子器派，就創出駕馭靈獸的獨特器修傳承。
據說子器派港口的散修，都知曉關于青天道人的事宜。
鑼陽本以為是夸大的謠言。
畢竟一個結丹器修，靠著零散的術法開創道統，想想也不現實，結果他今天算是明白了……
青天道人的天賦悟性，放在萬載前足以開宗立派。
鑼陽突然多出個荒謬的念頭，“難道真有人能不靠捷徑，登臨被凡俗摧毀的仙梯？”
嗖嗖嗖……
有劍影在三陽劍冢外閃爍，顯然是蠻荒劍意引來。
鑼陽一甩手，火光把整個劍冢包裹。
要知道，他打算返回大日劍冢后直接讓李墨拜入內門，導致后者還沒有明確的身份。
如果被其余二十八劍冢察覺到，還不得翻天。
“不行，事不宜遲。”
鑼陽目光閃爍，背脊的裂縫徹底張開，隨即一道由金火光束構成的身外法身緩步走出。
身外法身披著華麗的道袍，眉心有大道余韻在流轉。
三顆腦袋的雙眼、口器，分別長出一株血肉蓮花，花蕊呈現手掌狀，各有一縷火焰懸浮。
代表著三花聚頂，又言三解脫門、三三昧，稱為三昧。
李墨注視著身外法身。
鑼陽喚出身外法身的方式，和飛升時的羽化成仙很相似。
“原來如此，天劍門的修行在分神期才剛剛開始，其中一定有我不得而知的術法。”
劍修在元嬰期后，道體徹底被本命飛劍吞噬，根基盡毀。
可一旦晉升分神期，劍修就能通過某種術法，讓身外法身重新獲取原本的道體。
“或許白日飛升，真的要丟棄原本舊殼。”
李墨微微搖頭。
他與劍修有本質的區別，造化書能讓元嬰成就道體，舊殼對自己而言，仍然是立足的根本。
“成仙得道太早，分神期才是眼下目標。”
身外法身踏空，扭曲的光線令李墨下意識擋住雙眼。
李墨想要一睹身外法身，結果三色火光炸開后，意識陷入短暫的失神，雙眼流淌血水。
造化書涌出大量信息。
李墨面露不可思議，信息竟然是古代凡人編造的神鬼異志，里面無一例外都提到羽化飛升。
在凡人的理解中，似乎羽化飛升就是脫離舊殼。
“不對不對啊，古代修仙界成仙明明是渡雷劫？羽化飛升難道源于凡俗臆想的神鬼異志？”
“開什么玩笑？！！”
火光只持續半息，便重新收縮。
身外法身鉆回舊殼，鑼陽的手里多了一攤蠟油。
他抓起李墨，瞬間消失在三陽劍冢，不遠處的道場已經化為廢墟，有幸存的劍修艱難爬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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