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劍門共有十三顆死冢。
最古老的死冢已經存在超過六千年,并且隨著時間流逝,死冢的體積還在不斷的膨脹。
死冢對于天劍門來說,就是生長在體內的腫瘤。
至今為止,他們完全找不到解決的辦法,甚至十三死冢在反過來汲取二十八劍冢的養分。
唯一慶幸的是,尋常劍冢的數量同樣在增加。
護山法陣借助數以千計的劍冢,牢牢地封鎖住十三死冢。
每當死冢出現失控,便有大量劍修前仆后繼清剿劍鬼,盡可能的減少死冢內存在的忌諱。
在不久前。
天劍門第十四顆死冢誕生。
命名為廂間。
因為廂間就是由數不勝數的廂房拼湊而成,其中蘊含的忌諱以詛咒為主,非常的難纏。
廂間死冢就是一顆遍布粘稠菌毯的肉瘤。
在廂間死冢的外圍,有數百名劍修懸空而立,各劍修涇渭分明,皆是來自二十八劍冢。
其中以雷宿作為聲勢浩大。
主要因為雷宿首席余霄駕馭的巨型劍梭,四五千米的雷霆船舟橫跨在死冢的上空。
隱約能看到,余霄盤腿坐在其中,感受著雷霆煉體。
大日劍冢最為式微,零零散散不過十幾人,領頭的陸地神仙張起陽明顯有重傷在身,脊椎時不時就長出類似魚鰭的器官。
突然。
光暈流轉,有一白發老人持劍來到方寸劍修中。
他胡須顯得虛無縹緲,手腳皮肉也在反復的崩離、聚合,大乘期的境界力壓全場。
“見過太上長老。”
眾弟子連忙鞠躬,齊云飛擺手示意他們讓開身位。
“剛把大日劍冢的幾個小子送入廂間,你們大日首席可真是能折騰,不聲不響搞了個黑市。”
張起陽強壓異化,不由沉聲說道:“齊老鬼,你作為大乘期的陸地神仙,不會連港口產出的蠅頭小利也看得上吧?”
他其實不想管港口的死活,但奈何大日劍冢人丁稀少。
不單單大日劍冢要靠李墨撐場面,待到后者成就合體期后,很多閑雜事端都要仰仗對方。
廂間死冢的誕生,就是因為大日劍冢重創,導致護山法陣停滯,影響到群星的規律。
張起陽不由瞥了眼大日劍冢的方向。
只見劍冢已經回歸原本的位置,但缺口依舊未曾補全,有濃郁至極的陽屬靈氣從中外泄。
齊云飛瞇起眼睛。
“張起陽,你們大日的首席與我何干?況且對港口感興趣的是百戲子,伱可以問問百戲子如何了。”
張起陽面露寒芒,化作脊椎的本命飛劍釋放出陣陣劍意。
李墨本來與天劍門的關聯就較淺薄,經過港口這一遭,很可能將來不再理會大日劍冢。
要知道,李墨已經是煉虛期圓滿的修為。
晉升合體期板上釘釘,大日劍冢白白損失一名陸地神仙。
“何必要讓天劍門內耗?”
“內耗?不至于,老夫又不能左右百戲子子。”
齊云飛想起李墨對敵百戲子的場面,天生仙種不愧是天生仙種,換個初入合體期的劍修,恐怕得死在這位太已道人的手里。
氣氛變得劍拔虜張,其余劍冢一副坐山觀虎斗的架勢。
余霄睜開眼睛,“港口?十一師妹不久前剛晉升合體期,應該就在天外天隕坑的周遭。”
齊云飛表情僵硬,用法器信物聯系百戲子,果然毫無反應。
余霄說完后,繼續溝通著巨型劍梭。
“十三仙,呵。”
齊云飛有劍意一閃而過,對付初入合體期的余霄不難,但其背后還有個祖秀云。
張起陽不再多言,閉目壓制著體內的異化。
冒火的骷髏頭席卷而來,身份乃是火焰劍冢的太上長老,合體期圓滿的三炎真人。
三炎真人隔在兩人中間,開口問道:“齊云飛,試劍會共有多少劍修參與?”
“每個劍冢十一人,已經有近三百人。”
齊云飛又補充一句,“他們進入廂間半日,或許有十幾二十人走火入魔淪為劍鬼了。”
鑼陽深吸口氣。
他未曾接觸過廂間,但死冢的危險程度難以言喻。
當劍修踏足廂間后,遭遇到的劍鬼會越來越詭異莫名,面臨的忌諱不是尋常手段能應付的。
除去李墨外,其余劍修都有可能身死道消。
三炎真人好奇的問道:“讓我瞧瞧廂間內的情況,很是好奇天生仙種如何應對死冢。”
齊云飛環顧四周,在場的陸地神仙有八名,除去他們四人外,其余人都在暗處。
“可。”
“在我看來,太已確實是天賦異稟,但面對死冢的臨場絕不如方寸首席霞云。”
方寸以遁術出名,劍修進入死冢本就是茍活,唯有進退自如才能立于不敗之地。
齊云飛伸手進喉嚨,胃中的本命飛劍天穹鏡被取出。
天穹鏡材質如同黃銅,鏡面的裂縫呈現蜘蛛網狀,每個鏡片的反射畫面都是不盡相同的。
齊云飛一擲。
天穹鏡化作百米大小,顯露著一塵不變的廂間。
霞云出現。
她身后是頭半人半狗的巨型夜游神,其指尖不斷外放半透明的劍氣,借助劍氣進行挪移。
兩者橫沖直撞,霞云費盡力氣才甩開夜游神的追擊。
她盡量在減少觸發忌諱的可能,哪怕是煉虛期圓滿又如何,自己在死冢與凡人一樣脆弱。
霞云吐出一口膿血,各類忌諱在悄然間侵蝕著體內外,異化在加劇,必須趁機壓制住忌諱。
而她用時不過半盞茶,順帶切除掉腐爛的部分器官,再用隨身攜帶的丹藥刺激器官愈合。
片刻后,霞云已經恢復鼎盛。
天穹鏡陸續閃過其余劍修應對的方式,但都沒有霞云得當,甚至已經有數人重傷瀕死。
連張起陽都不得不承認,以霞云的心境突破合體期不難。
緊接著。
姜熹的身影出現在天穹鏡。
三炎真人眉頭一挑,忍不住贊嘆道:“你們大日鑼陽對劍體倒是推陳出新,此人叫作姜熹是吧?劍意運用的實屬不錯。”
姜熹沒有選擇躲避,雙腳扎根地面,血肉化作巖漿,中空的骨骼有滾滾濃煙向外冒出。
分神期造仙體祝融真君。
短短時間內,巖漿已經蔓延至十幾個廂房,不但墻壁溶解,煙塵令室內幾乎不可見。
外放的上乘劍意撩光閃爍光芒,充斥于每一寸,進入煙塵的劍鬼已經迷失其中。
姜熹老老實實待在原地,維持著造仙體即可。
齊云飛說道:“旁門左道,以身為陣眼又能堅持多久?不過是徒增笑料罷了。”
張起陽剛想開口,三炎真人率先說道:“他在等太已,首席就應該庇佑一方同道。”
齊云飛反駁道:“太已未到合體期,哪有精力護佑他人。”
張起陽打量著祝融真君的造仙體幾息,隨即再次控制天穹鏡的畫面,陸續有劍修現身。
不得不說,大日劍修的應對策略完全有別于其余劍冢。
他們極為信任李墨的實力,所作所為就是死守,根本就不擔心李墨會不會發生意外。
天穹鏡顯露業灼道人,眾修士見狀不由面面相覷。
三炎真人問道:“恩?此人叫什么名謂?”
齊云飛遲疑良久,才搖頭回答道:“業灼。”
鏡面上是一頭游離在廂房陰影的夜游神,勉強構成人形,四肢著地,背部是隆起的腫包。
鑼陽捂住臉不忍直視。
業灼道人竟然寄生在夜游神的腫包內,正表情愜意的吸收著養分,時不時用插在劍鬼腦門的本命飛劍,變相控制其行徑。
他們一眼就能看出,業灼道人施展的是雙修法門。
哪怕放在天劍門的歷史中,業灼道人也是獨一份。
鑼陽無奈的解釋道:“業灼平日里劍心還是較為純粹的,應該是面對危險耍的小心思。”
三炎真人表情微妙,張起陽老臉頓時有點掛不住。
“掃一眼太已吧。”
“既然都在等著太已接應,他到底能否擔此重任。”
無數目光投向天穹鏡,齊云飛開始搜尋起李墨的蹤跡,結果忙活半個時辰都毫無收獲。
“咦?”
天穹鏡無法鎖定一名煉虛期,齊云飛也是頭回遇到。
齊云飛不信邪,右掌接觸鏡面,嬰孩的五官在掌心長出,玄妙的紋路在鏡框上蔓延。
天穹鏡一晃,接著鏡面多了個模糊的身影。
“嘶。”
眾修士不約而同的倒吸口涼氣。
李墨大笑著在廂間狂奔,別人生怕沾染的機會,變成他煉體的手段,軀體經歷各類折磨。
在忌諱的作用下,李墨的肉身強度不斷累積。
肩膀剛有點點血斑,還未擴散到胸口,大荒仙體已經令相應器官衍生出壓制血斑的能力。
“桀桀桀,福地洞天,實在是福地洞天!”
李墨腳底的鬼影一陣蠕動,遍布密密麻麻的眼瞳,同時還有兩位大日劍修探出頭來。
百爍道人提醒道:“師兄,那頭眼女在西南角千米。”
李墨轉身連撞幾面墻壁,一拳打飛眼女,不再用本命飛劍,劍意纏繞四肢,徒手廝殺起來。
“仙體!”
“如道劍意……”
齊云飛皺緊眉頭,“廂間的忌諱會越來越難纏,呵,總不可能靠著肉身一力破萬法吧?”
余霄淡淡的說道:“殊途同歸,肉身成圣未嘗不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