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在尸山外閉關,有意減緩尸山的行路速度。
他偶爾會關注黑娃二代。
黑娃二代按照命運的慣性重復著經歷,不過倒沒有加入天劍門,反而選擇體修的三元閣。
“咦?”
李墨突然察覺不對勁。
他幾乎沒有干涉黑娃二代,后者的軌跡怎么會出現劇變?按理說天劍門是首選才對。
雖然每代李墨的心性都有區別,很可能影響自身抉擇。
但他總覺得有些古怪,似乎自己漏掉什么關鍵性的東西,莫名的不安充斥心底。
李墨感受著無盡虛空帶來的侵蝕,疼痛令他更加冷靜,腦海中不斷分析因果。
很快,他發現盲點。
李墨一直默認未知存在沒有注意到自己,但如果未知存在從頭到尾都清楚有個變數呢?
“那么,祂或許比想象中還要可怕一萬倍。”
李墨是通過言出法隨才成就掘墓人的,代表著,作為源頭的未知存在,祂也…能感知時間線。
未知存在目睹著無數時間線的消亡。
依靠吞噬時間線修行。
黑娃的身死道消毫無征兆,李墨有理由相信并非湊巧,或許是未知存在主動出手擊殺的。
“祂在不同的時間線收割資源。”
或許祂一開始,只是把仙凡兩界當做填飽肚子的食物。
但一個名為“李墨”的BUG誕生,導致時間線形成循環,化作資源無窮無盡的“福地洞天”。
只要李墨一代代薪火相傳,便代表著仙凡兩界永遠存在。
“祂到底是誰?”
李墨忍不住渾身戰栗,深深的無力感涌上心頭,自己謀劃仙界真的能反客為主嗎?
“不可能,無論祂再怎么強大,也總歸有破綻的!”
“我不一樣,我是獨一無二的李墨,我是所有時間線的掘墓人,必然…我必然能超脫!!”
李墨盯著造化書,意識進入浩瀚無垠的記憶海洋中,里面充斥著歷代李墨死前的回憶。
此前造化書是無法主動查看記憶的,可能是首位李墨設立的限制,生怕后人會陷入絕望。
如今李墨已經觸及真相,代表著造化書將毫無保留。
李墨雙目圓瞪,數不勝數的自己一閃而過。
他們的表情無比扭曲,嘴里念叨著一個陌生的名謂。
光陰之主
光陰之主是歷代李墨對未知存在的統稱。
祂不像是李墨,在時間線中分裂成無數個體。光陰之主獨立于時間線,是唯一的存在。
如果說李墨是爬行在時間年輪里的蛆蟲。
那么光陰之主就是啄木鳥。
啄木鳥用鳥喙刺破樹干,在年輪中找尋著蛆蟲。
“來吧來吧,光陰之主。”
李墨先前只是窺得棋盤的一角,如今猛然縱觀棋局,發現對弈的阿爾法狗已經立于不敗之地。
“這盤棋還沒結束,遠遠沒有結束……”
李墨一字一句都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在光陰之主恐怖的壓迫下,道意時再生造化。
道意時掌控的時間暴增到兩息。
李墨與黑娃的時間比,也達到驚世駭俗的一日比一百日。
他經歷一百年,黑娃已是萬年過去。
但…依舊是皓月與螢火。
因為李墨根本無法脫離光陰之主的眼線,代表著無論境界的強弱,只是變得更加可口而已。
“該如何破局……”
李墨瘋狂的消化著造化書記憶,歷代李墨的數量遠超想象。
輪回至少已經持續千次。
李墨站在一個旁觀的角度,看著他們從微末中崛起,以旁人難以想象的天賦成仙得道。
最終,無論如何掙扎,都逃不過光陰之主的掌心。
“哈哈哈哈。”
李墨發出狂笑。
怪不得天地劇變后,各勢力的道統傳承迅速推陳出新,背后竟然有著大量李墨的推力。
“誰能想到!”
“凡間的術法有九成出自我手!!!”
在首位李墨身處的凡間,道佛兩方的規模也不過中型宗門,是歷代李墨不斷的改變著凡間。
甚至當時魔修被稱為旁門左道,魔門的建立和李墨息息相關。
“我知道了……”
李墨伸手指向光陰之主,緊咬的牙關有血水滲出。
“我們的存在,相當于在使得福地洞天的靈氣越來越濃郁,所以光陰之主不舍得直接吃掉。”
“待到歷代李墨對凡間的影響逐漸變小,可口程度不再增加,就是時間線徹底覆滅之日。”
李墨的氣息變得不穩定,腦海中根據現狀進行著推演。
他發現按照先前的謀劃,即便步步為營也完全不夠,光是仙祖根本無法與光陰之主博弈。
即便殺死光陰之主,可能也會在其他的時間線重新復蘇。
李墨現在相信純陽子所言非虛,三道祖當初和光陰之主的一戰,恐怕是各有勝負的,但光陰之主難以用常規手段抹除。
隨著他消化掉歷代李墨的記憶,能供推演的信息愈發全面。
李墨背脊發涼,冷汗已經浸濕道袍,千余名李墨的經歷千奇百怪,死法形形色色。
哪怕動用全部假魂意識,但推演出來的結果也毫無另外。
光陰之主如同龐然巨物樹立在仙凡兩界,別說是反客為主,甚至遁入無盡虛空都做不到。
畢竟時間線就是以李墨為主的。
光陰之主放任李墨的一切舉動,就算李墨想要殺死自己都無妨,食物嘛,運動可以讓肉質變得緊實,反而逃不出獸圈。
李墨異化開始加劇,但他卻絲毫沒有在意。
靈根蟲駐扎遐道宮,另有假魂意識的助力,同時有數百種可能在其中反復的驗證著。
失敗。
失敗,失敗……
李墨的道心生出破損,五官都有血水流淌而出。
走火入魔外加無盡虛空的侵蝕,導致根基受到損傷,血肉骨骼呈現溶解的趨勢,三法身也不堪重負,虛境天崩地裂。
“不可能,絕不可能。”
“難道必死之局?難道上千李墨的身死,都換不來一線生機?光陰之主真就不死不滅?”
李墨的道心臨近崩潰。
先前的布局能讓他奪取無生老母的機緣,擁有堪比仙祖的實力,但哪怕仙祖也不夠看。
尸山內的眾修士紛紛注意到李墨的異樣。
李墨放棄抵抗無盡虛空,任由身魂變得千瘡百孔,生機已經黯淡到若隱若現的程度。
他的意識陷入寂靜,眼前是深邃無垠的黑暗,只剩喃喃自語一遍遍質問著如何破局。
眾修士傳念得不到回應,肉身也無法暴露在外。
他們猜測李墨可能是在不破不立,看似身魂在崩塌,實則借助仙體的反饋更進一步?
除此之外,很難解釋李墨偏激的行徑。
祖秀云面露擔憂。
她接觸過兩個時期的李墨,后者給人的感覺就是成竹在胸,天大的麻煩都不放在心上。
祖秀云從未見過李墨道心破碎。
“師尊他到底看見什么?”
祖秀云詢問思睿齋,后者的仙體毫無收獲,只知按照凡間堆積的尸海流動軌跡,似乎有龐然巨物正在進食著,令人頭皮發麻。
“不行,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仙人走火入魔。”
祖秀云傳念給其余十二仙,隨即朝尸山外走去。
“大師姐,我去吧。”
若水主動開口道:“以我假仙境的肉身強度僅次于師尊,無盡虛空不至于傷及性命。”
“還是我吧。”
大椛道人攔住若水,施法布置起穿梭的花苞。
“我用劍意作為輔助,擋住部分無盡虛空……”
祖秀云擺擺手,“不用。”
眾修士都未反應過來,祖秀云徑直踏足無盡虛空,頓時紅顏在侵蝕中逐漸化為白骨。
十二仙不約而同閉目盤腿,把自身生機涌入祖秀云體內。
氣氛變得沉默無言。
眾修士其實明白,李墨不可能是無緣無故的走火入魔,大概率窺視到天地劇變的真相。
如果飛升仙界都毫無意義,那他們又該何去何從?
“管他娘的!”
“能活一天是一天,太白子老哥你說是吧?喝喝喝,師兄要是…長留此處,我就陪著他一起。”
業灼道人罵罵咧咧,取出一壇尸酒與太白子對飲起來,倒是沖淡不少生死未卜的緊張。
外界的祖秀云已經開始身魂崩潰,血肉骨骼化作煙塵,原本假仙境的修為變得不穩定。
祖秀云并無悔意,腳步堅定的邁出,向著李墨靠近。
在她意識彌留之際,傷勢在一股清流作用下痊愈,肩頭也多出一只不斷畸變的手掌。
祖秀云睜開眼睛。
李墨已經回過神來,目不轉睛的看著凡間,走火入魔的情況卻沒有因為意識恢復而緩解。
“師尊……”
“阿秀,我算過時間,最多能活三千五百年左右。”
“那就三千五百年吧,可以知道何時身死道消也不錯。”祖秀云關于成仙得道的執念緩緩淡去。
“我不甘心。”
李墨呼吸變得急促,血肉中有詭物隨之誕生。
“就算是死局,我也想要解開。”
“阿秀。”
祖秀云笑著說道:“師尊,未來是充滿變數的,大道三千,天衍四九,必然遁去其一。”
“大道三千,天衍四九,遁去其一。”
“一定有我疏漏的地方。”
李墨沒有在看歷代的記憶,神識細致入微的掃過身魂。
當他注意到道種的瞬間,眼底豁然開朗。(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