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想起天魔宗的道統,在一代代傳承的同時,前人可以竊取后人部份修行的成果。
不出意外的話,天魔宗絕對與魔祖息息相關。
魔祖作為首個穿越而來的李墨,面對的環境無比惡劣,手段難免更加的極端,恐怕死在他手中的凡人,足以堆積成山。
“你們依靠著造化書一個個成仙得道,但絕不會知道,我煉制初代造化書花費多少氣力。”
魔祖不斷喃喃自語著,手掌輕撫造化書封面。
初代造化書由人皮制成,無數亡魂在撕心裂肺的哀嚎,從里到外透露著難以言喻的邪意。
“萬魔幡……”
李墨注意到,初代造化書處處有著萬魔幡的痕跡,并且不止一次被言出法隨加持過。
與他的造化書不同,初代造化書像是一個容器。
里面的一張張書頁顯露出扭曲的人臉,關聯著魔祖投放到其余時間線的分身。
在茍活的幾十萬年,魔祖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把所有能提升實力的手段都用上了。
李墨甚至懷疑,魔祖曾經是天地劇變最大的受益人。
魔祖以一個時間線的全部生靈作為祭品,達到仙祖的層次,只是依舊沒有超脫的機會。
“李墨,我幾十萬年卡在仙祖的瓶頸,并不是因為做不到,其實我隨時可以踏足天道。”
李墨斬出無數璀璨的劍光,魔祖一一擋下。
“你積累不夠,李墨。”
魔祖表情遺憾的繼續說道:“光陰之主已經按耐不住,哪怕我把超脫仙凡兩界的機會讓給你,你也不可能反客為主的。”
“還不如成全我,讓天地劇變的災禍就此終結。”
“我還是那句話,滾你媽的。”
李墨比了個中指,手里的飛劍沒有半點停息,密密麻麻的各類劍氣消磨著魔祖的皮肉。
叮叮叮叮……
“罷了,無需什么退路,你我是大道之爭。”
魔祖撕碎初代造化書的一張書頁,里面涌出一股魂魄。
魂魄與李墨有八九分相似,明顯有著靈智存在,見到魔祖的瞬間,表情變得異常恐懼。
“不不不!!!”
魔祖咧開血盆大口,狹長的舌頭直接吞掉魂魄。
在尖牙利齒的咀嚼中,魂魄發出凄慘的嘶鳴,僅僅片刻,便化作魔祖登臨天道的養分。
魔祖撐起身子,背脊有猙獰的臉龐長出。
他的氣息暴漲,距離天道確實更進一步了,只不過氣息非常混亂,全靠著大荒仙體抵御住異化,否則下場和三道祖差不多。
所以魔祖對不滅金身才會生出覬覦。
不滅仙體像是不滅金身的殘缺版本,也是魔祖遲遲不吞噬分身的緣由,其中弊端實在太大。
李墨見狀非但沒有阻止,反而退回到十里外。
魔祖的手臂發顫,又撕碎幾張書頁,身魂隨之畸變,即便大荒仙體也承受不住如此摧殘。
“李墨,你竟然會選擇眼睜睜看著我晉升天道,你…到底有什么倚仗?明明…呼……”
“明明應該是窮途末路啊啊啊!!!”
魔祖腦袋分成兩半,腦組織如同植被一般生長起來,獨屬于他的天道規則在逐漸成型。
“呵呵。”
李墨面對魔祖的滔天氣勢,渾身骨骼傳來不堪重負的聲響,心境卻沒有絲毫的負面。
“我與彌勒佛說過,以身入局,勝天半子。”
李墨腦海中閃過當初卜卦推演的內容,伸手比了個一。
“因為沒有勝算,所以我贏定了。”
“來!!!!”
“魔祖,成就天道讓我看看!!!!”
李墨雙手合十,無量金光自胸口散開,皮膚化作黃銅,腦后是一輪五顏六色的光暈。
目前歷代李墨中的最強一人降臨。
佛光燃燒,那是以精氣神為柴薪的表現。
“李墨,你真是瘋了,寧可魂飛魄散也要阻擋我一二嗎?有什么意義,真是可笑至極。”
“滾你媽的。”
李墨向前踏出一步,腳底有蓮花盛開。
砰砰砰砰。
半息前,兩人相隔十里,一眨眼,縮短到半米。
魔祖一邊吞吃分身,胸口的血盆大口有無數舌頭伸出;李墨躍到半空,抬起的手掌有奪目佛光乍現,周遭黑氣紛紛退散。
火星撞地球。
恐怖的氣浪席卷整個仙界,山巒間殘留的詭物暴斃而亡,唯有頂端三清殿得以幸存。
魔祖舌頭斷裂,十幾類道意腐蝕著血肉。
李墨右臂化為肉糜,唯有些許皮肉連接著肩膀。
他重重的落地,一滑步平移數里,然后隨意的扯掉殘臂,肋部長出一只新生手臂替代。
李墨伸手進虛空。
“,借我一用。”
一把長有五官的萬米巨劍拔出,劍身布滿點點鱗甲,鋒芒畢露的劍意似乎斬滅過星辰。
李墨手持劍冢,再次朝魔祖狂奔而去。
所過之處,厚厚的劫云遮蔽仙界,每一步,都有新生的道意孕育,仿佛此人乃是天道化身。
“劍道!哈哈哈,我突然想起一人!!”
“名叫純陽子,他自以為劍道能平定災禍,如果不是我刻意的引導,他恐怕還在做無用功。”
魔祖上下顎咀嚼著十幾道魂魄,放聲大笑:“凡人怎能左右光陰之主,可笑,可笑啊!”
李墨瞇起眼睛,殺意一閃而過。
他手指一點劍刃。
身后的烏云散開,透亮的圓月懸掛在頭頂。
魔祖只感覺時間陷入停滯,李墨以不快不慢的速度擦身而過,天空的圓月融入劍冢。
“定風波。”
李墨輕聲呢喃,背后的魔祖軀體中央多出一道劍痕。
魔祖向兩邊倒去,切口處無比平整。
李墨的鬢角已經斑白,驅使道意作用于魔祖的代價不小,不滅金身差點頂不住。
“李墨!”
魔祖的軀體重新合并,但先前消化的分身浪費八成。
“天道境怎會如此孱弱?魔祖你繼續吃,我看著呢。”
李墨圍繞著魔祖輾轉騰挪,劍道鋒芒展現的淋漓盡致,迫使魔祖必須不停的吞噬分身。
魔祖此時才意識到,李墨遠比自己想象中強大。
“李墨,我已經立于不敗之地,你就算斬我千道劍氣,也無法傷及根本,何必呢?”
仙山崩塌。
天庭徹底摧毀,高聳入云的山巒硬生生被兩人打去一段。
“繼續吃啊。”
李墨不再思索太多,言語刺激著魔祖,一招一式則完全交給本能行事,劍芒愈演愈烈。
魔祖不知吞掉多少魂魄,已經看不出半點人樣。
造化宗的眾修士站在三清殿前,旁觀著仙祖層次的交手,整個仙界都承受不住兩人的魂魄。
與此同時。
天地劇變已經到末尾。
無邊無際的尸骸擴散至魔門地界,相互堆疊的詭物涌來。
李墨兩人所在的千里淪為禁區,有詭物剛靠近,就在余波中灰飛煙滅,揚起陣陣白骨風沙。
地獄空蕩蕩,死人在陽間。
李墨無暇顧及天地劇變,形勢已經到最為關鍵的時刻。
他明白魔祖即將踏足天道,但唯有身處絕境,才能抓住遁去的其一,否則終究是空想。
李墨攻勢一變,劍光集中于初代造化書。
魔祖下意識增加吞噬分身的速度,從而導致身軀變得畸形,通體長出數不勝數的腦袋。
“來了。”
李墨深吸一口氣。
魔祖悄然間突破瓶頸,頭頂象征天道的腦組織綻放枝葉,有一朵朵色彩各異的鮮花盛開。
“幾十萬年的積累,哪里是不滅金身可以抹平的!”
魔祖放聲大笑,臃腫的身軀強行站立起來。
李墨掃過初代造化書,里面的書頁已經殆盡,代表著各時間線一位位魔祖的身死道消。
“足夠了,接下來就看阿秀那邊。”
李墨毫不猶豫放棄追擊連退數里,不過身軀依舊有種陷入泥濘的錯覺,仿佛以元嬰期的境界來到虛境內,成為砧板上的魚肉。
他趁著魔祖梳理身魂的間隙喘息一二,用海量先天精元滋養臨近枯竭的血肉骨骼。
先天精元所剩不多,勉強修補身魂的傷勢。
李墨遠望魔祖,發現天地劇變正在加劇,顯然光陰之主已經忍不住要收割此時間線了。
大難臨頭,他的心境愈發通透。
“最關鍵的一環交給阿秀,若是滿盤皆輸我也認了,說不定魔祖同樣可以超脫仙凡兩界。”
魔祖是另一個自己,某種意義上來說不算失敗。
李墨自嘲的一笑。
既然純陽子化身天道有魔祖的布局在,那么祖秀云想要殺死純陽子,必然遭遇魔祖的阻止。
如今魔祖吞噬掉其余分身,祖秀云才有一線希望。
地動山搖。
魔祖朝李墨緩步走來。
李墨沒有再躲避,對于天道層次的魔祖而言,仙界并不算多大,逃到哪里都是無用。
“魔祖,天道是什么?”
魔祖沒有回話,悶頭繼續趕路。
他的狀態已經走火入魔,吞噬分身并非毫無代價,每一根肌肉纖維都在無征兆的失控。
有眼珠畸變出,片刻后化作詭物,脫離魔祖的皮肉。
魔祖的舌頭一掃,把詭物卷進嘴里,頭頂的天道衍生無盡玄妙,任何生靈直視都能頓悟。
當然,悟出的道統傳承皆是受制于魔祖。
“天道是什么?”
魔祖深深的看了眼李墨,沉聲說道:“無盡虛空是一片苦海,自衍的天道可以護佑住身魂。”
“原來如此。”
李墨恍然大悟,無盡虛空相當于一片深邃無垠的森林,如果沒有踏足天道,容易被同化。
魔祖止步,“李墨,你還打算反抗嗎?你現在已經無法威脅到我,不如主動投身腹中。”
“我擁有不滅金身后,必然保你一縷殘魂,待到逃離光陰之主的范圍后再徹底磨滅掉。”
李墨冷笑著說道:“那我真是要感謝你了。”
“可惜啊,我更想取來光陰之主的項上人頭。”
“大言不慚。”
李墨的皮膚有刺青蔓延,五臟六腑的結構生出變化,頓時變為御獸為主的。
魔祖不以為意,抬頭看了一眼光陰之主。
“什么小把戲,我沒時間陪你過家家,光陰之主已經蠢蠢欲動,我得先一步消化你。”
李墨腳底陰影蔓延。
燭龍為骨、鬼虎為皮、山魈為肉、赤狐為血……
吼!!!
萬米的饕餮巨獸爬出陰影,一口咬住魔祖的身軀,給李墨爭取著極為珍貴的喘息機會。
李墨的傷勢剛穩住,便聽到刺青獸傳來的悲鳴,魔祖吐掉饕餮巨獸的腦袋,行路的速度加快。
“根本不是一合之敵,哪怕不滅金身優于不滅仙體……”
“也該拼命了。”
李墨額頭青筋爆起,一只只手臂從肋部長出,不滅金身同時融合與,身軀頓時陷入異化。
剝皮的佛陀現世,腳底的蓮花寶座由億萬生靈構成。
誕生。
“不滅金身就在這里,來取!!”
李墨張開手臂,狂風驟雨的手掌從各角度打出,濃郁至極的工業廢氣彌漫開來,使得仙山血肉化,無數孽佛自土壤里孕育。
諸多孽佛歇斯底里的念誦李墨的名謂。
李墨強忍劇痛,歷代李墨里的一位位佛修融入自身,以免承受不住來自魔祖氣息的威懾。
“有點意思,但總歸不是天道境。”
魔祖言語淡漠,體積不知不覺已經超過兩萬米。
李墨體內響起骨骼碰撞的動靜,身軀開始一點點壓縮,與魔祖間的大小差異越來越明顯。
長舌吐出。
李墨兇險的將將躲過,魔祖眼底滿是戲謔。
不過他僅僅耍弄李墨幾次,便用長舌一把捆住后者,實在是本能的察覺到不對勁。
李墨從頭到尾無比冷靜,即便受制于人,依舊在掙扎。
一聲悶響。
李墨身軀碎裂,隨即奪舍一尊孽佛,但也只是拖延幾息。
魔祖余光一掃,漫天孽佛便死傷殆盡,確實如他所說,天道境不是仙祖可以碰瓷的。
長舌貫穿李墨的胸口。
魔祖抹除李墨的生機,把軀殼扔向自己的嘴里。
大嘴合攏。
“恩?”
在尖牙利齒咬碎軀殼的剎那間,明明已經將行就木的李墨,卻莫名的說了一句話。
“天道,非我道,我道即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