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練,在桃山上鋪開。
幾許星子綴于蒼穹之上,襯得山中愈發的熱鬧。
楚澤被灌了不少酒。
等他下場的時候,是被朱樉扶著走的。
孫正德親自引著他們前往住處。
等他們將楚澤放到床上安置好之后,孫天德意有所指地往門口看了一眼,道:“這是神主特意為楚大人安排的房間,外面都有人伺候著,若是有什么需要,只需要喊一聲,外面自有人應。”
朱樉暼了眼門口。
自門口看出去,院子里空空蕩蕩,看起來倒是不像有多少人的樣子。
但孫正德能說這句話,決不是無的放矢。
看來這院子,不簡單。
朱樉點頭:“咱知道了這里沒什么事,你回去吧。”
“好,那咱就回去了。”
該說的已經說了,孫正德朝朱樉訕笑兩聲,他正欲轉身離開。
朱樉忽然叫住他。
孫正德腳步一頓,停下來轉過身,朝朱樉笑得討好而小心。
“孫正德,魚雖入水,但鉤還在呢,您說,這魚能跑得掉嗎?”朱樉的聲音很輕,嘴角還帶著笑,單看他的臉色,還真看不出來他是在威脅人。
孫正德臉上的訕笑更深了些。
他微彎著腰,討好地笑笑,小聲回道:“小的知道小的知道。”
“嗯,你知道就好。”朱樉滿意了。
孫正德干笑兩聲離開了。
他離開院子之后,微彎著的腰方才挺直。
他側頭往回看了眼燃著一豆燈光的院子,抹了把汗,轉身快步離開。
但孫正德并沒有回到自己日常所住的院子,而是直接去了葉宗承所住的院子。
他到時,葉宗承等人已經坐在屋子里了。
孫正德敲門入內,心里難免惴惴。
“安排好了?”葉宗承問。
孫正德道:“是,都安排好了。”
“嗯,坐。”葉宗承指了指旁邊的位置。
孫正德見此,一直惴惴的心瞬間大定。
之前葉宗承說讓他散宴之后,就來這里見他,當時他還當葉宗承是知道了什么,想要對付自己呢。
但看現在這架勢,分明不是。
他一直提著的心這才稍稍放下些許。
他走到位置上坐下。
等他坐下之后,葉宗承問:“說說吧。”
眾人齊刷刷地朝孫正德看過來。
孫正德剛放下的心,又提起來了。
他默默地咽了口口水,掩在衣袖下的手攥得死緊。
“什、什么事啊?”孫正德緊張到聲音都在抖。
“不是,你怎么回事?咱就是問問你是怎么把那姓楚的給弄到手的,緊張什么?”鄭林“嘖”了一聲,滿臉的不耐煩。
其他人也道:“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你不會是做了什么見不得光的事吧?”
“這不會那楚澤,真是來者不善吧?”
“來者不善”四個字,差點兒沒把孫正德的心臟給嚇停了。
看著幾雙狐疑的眼,他立刻道:“那楚澤都殺了皇子了,他現在已經無處可去了,能有什么壞心思?”
這話倒是不錯。
葉宗承點了點頭,復又問:“那你緊張什么?”
“咱沒緊張什么啊。”孫正德此時已經調好心態,回答得理直氣壯,順帶拍了個馬屁,“剛才也只是推開門時,被神主的威嚴撲了一臉,有些沒反應過來。”
葉宗承臉色緩了些。
“行了,用不著你拍馬屁。咱問你,你是怎么遇到楚澤的,中途都發生了什么事,仔細說清楚。”
孫正德立刻將一路上發生的事,都仔細地說了一遍。
在殺朱樉那段之前,都一五一十說了個清楚。
之后的,孫正德將之前便已經編好的話,對葉宗承說了一遍,然后道:“那楚澤自知已無退路,這才與咱來了南安。至于接下來的事,神主都已經知道了。”
葉宗承沒立刻說話,而是側頭與鄭林等人討論了一遍。
在方才的晚宴上,葉宗承等眾人趁著楚澤喝醉,便輪番問過楚澤。
得到的話,與孫正德所說相差不大。
唯一有出入的,便是一些無關緊要的細節。
“看來楚澤說的是真的。”鄭林道。
“對,楚澤的可以相信。”又有人接話。
贊同的人都開了口,卻有人提出異議:“神主,咱聽說這楚澤,可不是個善茬兒。當初他在寧夏時,便使了些詭計,將寧夏的官兒騙得團團轉,最后連命都沒了,咱們可要當心。”
“對,他說得也對,防人之心不可無。”
“萬一這人是常遇春派來的,那咱可就危險了。”
聽到這話,孫正德的心都提了起來。
他現在的性命,已經與楚澤的綁在一塊兒了。
萬一楚澤出了什么不事,他也絕對活不了。
見這些人竟然生了懷疑,孫正德立刻出言道:“應該不是吧,咱與他一路同行,也沒見他跟常遇春聯系啊。”
“他是什么人,若要與常遇春等人聯系,還會讓你知道?”
孫正德被懟了一句,悻悻閉嘴。
反正他想說的也說了,再多說反正不合適。
讓葉宗承自己想吧。
兩邊人爭論不休,葉宗承抬了抬手,道:“咱覺得,這是個機會。”
眾人立刻閉了嘴。
“神主這是什么意思?”
“對啊,這人都算計到咱頭上了,哪兒來的機會啊。”
孫正德也看著葉宗承。
葉宗承掃了眼眾人,道:“當然是個機會。如果楚澤是真實投靠,好處自不必說,咱神教的掘起之日便不久遠了。若他不是,咱也可以尋個機會殺了他,如果一來,咱也不虧。”
大家對視了一眼。
如果這么算,似乎也沒錯。
鄭林道:“神主,這要怎么判定他是不是真心?”
“很簡單,他不是說要殺了常遇春么?那咱就讓他去殺,如果他能將常遇春殺掉,不僅可以證明他是真心投靠,還可以替咱們解決眼下的燃眉之急,讓咱免受戰爭之苦。”這一點,也是葉宗承為什么會在楚澤說出自己有法子退敵之時,他對楚澤另眼相待的真正原因,“如果他不能殺掉常遇春,咱也可以趁著那個機會,將兩人一道除掉。”
不管從哪方面來說,他們都立于不改之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