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
數輛馬車在衛士的護衛下,不急不徐地往應天靠近。
但馬車再慢,也比人腿快。
車隊最中央的那輛馬車里坐著三個人。
其中兩個,正頭挨著頭,掀著簾子往外瞧。
正被他們瞧著的,正是星月。
如今是冬季,一場洋洋灑灑的雪花,自空中灑落。
星月穿著一身漂亮,但不是很抗寒的衣服,艱難地走在官道上。
她還得努力跟上馬車行進的速度。
藍若嫣看得心疼得不行。
“楚澤哥哥,要不還是讓她上來吧?這么種天氣,咱坐在馬車里都要燃著炭火,她一個弱質小姐,怎么可以走得到應天?你這樣讓她跟著咱,要傳到應天,只怕又得有人彈劾你欺負良善了。”
楚澤伸著手,在火爐上烤著。
聽到藍若嫣的話,他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她還跟著?”
“自然是跟著的。”藍若嫣答道。
一旁的朱椿疑惑道:“先生,你為什么要讓她在雪天里跟著馬車走?”
雖然他相信楚澤,不是那種故意欺負人的人。
但這種行徑,真的很招人罵啊。
如果此時有人自路旁經過,說不定都要啐他們一口口水。
楚澤的語氣沒什么變化,但他的眼神卻抬了起來。
透過掀開的簾子,楚澤看到了外面狼狽前行的身影。
“是啊,為什么呢?”楚澤收回視線,看著朱椿,不答反問,“她說她是富家小姐,誤入了煙花之地。可為什么她明知道咱在刁難她,還要跟上來呢?當然,你們可以說她無處可去,只能跟著咱。那你們想想,咱自出發到現在,已經幾個時辰了?她一屆弱質女流,走了這么久,竟然也沒掉隊。是不是很有意思?”
藍若嫣心里一驚。
朱椿的表情也變幻了一下。
說實話,自知道這人的來歷之后,朱椿也懷疑過對方的目的。
但后面這點懷疑,全在她堅持不懈地跟著他們,哪怕下雪也沒喊過一聲累時,全都化作了不忍。
現在被楚澤這么一提,這些懷疑又全都冒出來了。
兩人下意識地朝星月看過去。
撲通——
剛才還走得好好的人,忽然就撲倒在了地上。
平平整整的。
活像一張被攤開了的煎餅。
藍若嫣:“……這,是什么情況?”
是裝的還是真的?
藍若嫣下意識地看向楚澤。
楚澤:“……”這情況也不在他的預料之內。
朱椿道:“管他真的假的,下去看看就知道了。”他叫停馬車,自馬車上跳下來,快步走到星月身邊。
“姑娘?姑娘你沒事吧?”礙于對方是女子,朱椿只好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戳了戳她的肩膀。
戳了幾下,對方都沒反應。
“讓咱來看看吧。”藍若嫣與楚澤也先后跳下馬車。
他們三兩步走到星月身邊。
藍若嫣上前,將星月扶起。
在扶的時候,藍若嫣眉宇間稍微閃過了一絲驚訝。
這姑娘看起來柔柔弱弱地,但重量倒是不輕。
不過這對藍若嫣來說,也不過爾爾。
她將星月扶起來。
星月剛才這一摔,摔得很瓷實。
整個人直挺挺地摔在地上,身前的衣服全都臟了,臉上也蹭了些小傷口。
她此時兩眼緊閉,眉頭緊蹙。
配合著略有些松散的發,頗有一種凌亂美的感覺。
還挺好看。
藍若嫣下意識地往星月臉上看了一眼,然后才喊了幾句。
見人沒回應。
她又抱著人搖了幾下。
但星月的眼睛依舊閉得緊緊的。
藍若嫣心里一慌,道:“楚澤哥哥,她不會摔死了吧?”
“應該不至于吧?”楚澤伸手去探星月的脈博。
楚澤不懂中醫,但指下的脈博沉穩有力,絲毫不像是性命垂危的樣子。
可惜他們隊伍里沒有帶隨隊大夫。
要不然就可以當場查一查了。
朱椿見星月一直不醒,猜測道:“她會不會是走路太久,累暈的?”
“很有可能哦。”藍若嫣側頭看向楚澤。
往里日溫柔地目光,此時寫滿了埋怨。
像是在說:看!這都是你害的!
楚澤:“……”
“成成成,算是咱誤會她了,等她醒了咱給他賠罪。嫣兒,你把她抱到馬車上去吧。”楚澤無奈松口。
藍若嫣笑逐顏開。
“咱就知道楚澤哥哥最好了!”然后立刻將手伸到星月的膝蓋彎下,將人打橫抱起。
在她將人抱起來的剎那,她覺得手上的身體,有瞬間的僵硬。
可等她去仔細探查時,又什么異樣都沒有了。
難道是她的錯覺?
藍若嫣抱著人站在原地不動。
楚澤眼中迅速閃過一絲凝重。
他垂在衣袖下的手,都忍不住捏得緊緊的。
但面上去八風不動。
他露出一臉疑惑的表情,問藍若嫣:“嫣兒,怎么了?如果你抱不起的話,可以放下,咱來。”
如果這人真有問題,楚澤的話,就是給藍若嫣一個理由。
讓她可以名正言順放下這個女人,還不會有危險。
但藍若嫣只回了他一個甜甜的笑容。
“沒事,嫣兒的力氣楚澤哥哥又不是不知道,抱一個姑娘家,還是綽綽有余的。”不過這個姑娘似乎比其他姑娘重一些,而且還長一些??
難道是人橫著,所以感覺不一樣?
藍若嫣腦子里亂七八糟地想著,將人送到馬車里。
有外人在,那人又在昏迷。
楚澤與朱椿不好進去,便選擇了另外一輛馬車。
他們正準備另外一輛馬車走時,藍若嫣忽然掀開簾子,將他們叫了過去。
楚澤與朱椿走過來,站在外面問:“怎么了?”
“楚澤哥哥,你還好意思問呢!”藍若嫣滿臉怒容地瞪著楚澤,氣呼呼地將車簾子掀得開些,好讓楚澤看清里面的情況,“你瞧瞧,人家的腳都磨成什么樣了,你之前居然還那樣懷疑人家!你太過分了!咱告訴你,等她醒了,你可得好好給星月姐姐賠罪!”
楚澤順著藍若嫣的手看去,只見在層層裙擺之下,是一雙透著血色的鞋底。
朱椿倒聽了一口冷氣。
“這姑娘挺厲害啊,一雙腳都傷成了這樣,竟然一聲不吭。難怪剛才她會暈過去了。”朱椿忙吧完,側頭復雜地看著楚澤,說,“先生,你這次可是嚴重看走眼了。”
楚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