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命?
地仚道宗的補界人?
突然獲得的信息,讓楊桉微微一頓。
“補界人是什么意思?”
“悲鎖真人的原話是:補界人是地仚道宗之中最神秘的人物,他們經常會在外執行一些神秘的任務以及抓捕原靈,就算是悲鎖真人見了補界人,也必須要行大禮。”
這又和原靈牽扯上了關系?
楊桉很難不懷疑這家伙是不是在欺騙自己,但從他能說出地仚道宗這些事,又好似并未說假話。
命鶴……鶴命……
兩者之間的名諱不過是字詞顛倒,十分巧合。
“你那師尊悲鎖真人是什么修為?”
“悲鎖真人是螝道。”
螝道?
身為地仚道宗第九代弟子的悲鎖真人,是一位螝道大能都需要畢恭畢敬的對待名為鶴命的補界人。
這讓楊桉很難聯系鶴命和命鶴之間存在什么關聯。
命鶴老人的修為也不過是殭神而已。
在這個實力為尊的世界,區區一個殭神,那對于螝道來說都是螻蟻,可以隨意玩弄的貨色,很少會有這種待遇。
而且命鶴老人已經被他所殺,這一點也無從印證。
就算他是地仚道宗的什么補界人,也都已是過去式。
但這就出現了一個新的問題,命鶴老人的實力只是殭神,那來自于地仚道宗的傳承——地仚法碑!怎么會跑到命鶴老人的手上?
按照眼前這個家伙所說,他們的功法來自于地仚道宗的第九代弟子悲鎖真人。
這是否就代表著,地仚法碑其實并不是唯一的,而是地仚道宗的傳承者都能擁有的東西?
“你可曾聽聞過地仚法碑?又是如何進入這里的?”
他看著這家伙問出了新的問題。
男子眼中閃過一絲茫然,艱難的想要用殘軀搖頭否定,但在通暗秘咒的禁錮之下,無法動彈。
“未曾,我等只是修行了悲鎖真人傳下的功法,在原界之中死后,就出現在了這里。”
男子的回答讓楊桉感到了意外,還真不是他所想的那樣。
這家伙既不認識命鶴,也不知道地仚法碑,莫非那個悲鎖真人雖然是地仚道宗的弟子,實際上也只是個最外層的家伙?
不然怎么解釋他連地仚道宗的傳承都不知曉?
當然,也可能兩者之間的信息出現了斷層,比如悲鎖真人隱瞞了某些事,又比如眼前這家伙說的是假話。
這下楊桉更加無法確定此人話中的真實性,疑點實在太多。
他不得不沉默下來,先稍微理清一下頭腦中的思緒,這才又繼續詢問。
“你們修行的功法叫什么名字?”
“《妙道解數》!”
確實是《妙道解數》沒錯,在命鶴創建的命鶴門之中,拓印下來的功法只有一份,必須要通過廝殺才能獲得其他部分功法,否則就只有進入地仚法碑才能得到后續功法。
看樣子那個所謂的悲鎖真人的手中,應該只是擁有功法的拓印版,而非地仚法碑,只是傳承的規則和命鶴門不同罷了。
“伱對這個地方了解多少?”
楊桉問起了另外的問題,他指的自然是整個仚源之地,包括深層世界,而不僅僅是灰度。
但面對楊桉的這個問題,男子卻是搖了搖頭。
“我只知道,在這個世界,要遵從本能,才能延續自身的靈核,否則就會徹底死亡,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嗯?”
楊桉挑了挑眉,目光直視著這個家伙的眼睛,看上去卻不似說謊。
他隨即看向身旁的篝火。
“你們沒有接觸過仚火嗎?”
他所詢問的問題,按理來說這個家伙的回答不應該是這樣。
仚火之中留下了很多的信息,只要利用點燈法,就可以得到這些信息,而不是一無所知。
這家伙所表現出來的,和扶鳴所說的并不一致。
除非……他們不會點燈法!
“仚火?”
男子的殘軀無法動彈,只能挪動目光看向那燃燒的灰色火焰,雙目之中倒映著的,卻是空無一物,他的臉上露出了疑惑。
這家伙看不見這堆篝火!
通過他的神色和反應,楊桉頓時判斷出了這樣一個結論,心中越發驚訝。
“你是如何進入深層世界的?”
楊桉當即問道。
他看不見仚火,也就意味著他并不會點燈法,同樣也沒有和仚火同源之物,那又是如何進入的深層世界?
“我們曾在功法的代價之中看見過深層世界,在參悟深層世界的規則之力之后便產生了靈核,死后出現在這里,可以消耗靈核的力量進入深層世界,一旦靈核之中的規則之力耗盡,無法得到補充,我們就會徹底消失,不復存在。”
依靠消耗靈核的力量進入深層世界……
楊桉此時的心情已經很難平復下來,他終于意識到了命鶴門一眾人和其他人的與眾不同。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和命鶴老人息息相關。
在他得到點燈法之時,根據信息框之中的內容,點燈法作為命鶴門的十三術之一,是由命鶴老人所創造。
可現在他所得到的回答卻告訴他,只有命鶴老人創造出了點燈法傳承給了命鶴門的弟子,命鶴門的弟子依靠點燈法進入深層世界,與其他人利用靈核消耗進入深層世界的方式完全不同。
難道,命鶴真的和地仚道宗的補界人鶴命有關?
這個最終指向的答案,完全顛覆了他此前對于命鶴的猜測,這老家伙死都死了,還藏著什么東西?
“我所知道的只有這么多,已經全部告知于你,你該兌現承諾放我離開。”
男子的聲音又在楊桉的耳邊響起,讓楊桉回過神來,但楊桉的面色卻一片冰冷。
“抱歉,我無法判斷你所說的是真是假,所以這個承諾無效。”
“你……”
男子的臉上頓時露出憤怒的神色,似乎想要發出反抗的怒吼,但下一刻,一道光芒直接將他吞噬。
隨手將男子剩余的殘軀都抹去,周圍的一切再次變得死寂一片,楊桉靜靜的站在篝火的旁邊,又一次沉默。
地仚法碑之中到底藏著怎樣驚人的秘密?他現在不光沒能找到這團亂線的線頭,反而更亂了。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不得不將腦海之中這些雜亂的念頭甩掉。
這些事無疑是要搞清楚的,但是在此之前,他還是先要把自己的修為提升上去,現在就只差禁器碎片。
剩下的時間只有一個月,如果能在金魂教的陣法完成之前,融合仚源禁器突破殭神中期的話,也能有更大的把握。
五天之后。
在現實據點黑暗的靜室之中恢復了好了狀態,讓自己的精神盈滿,楊桉又再次進入灰度。
經叛會的眾人都老老實實的在據點之中修行,楊桉也不用操心他們。
又一次進入灰度,這次楊桉打算盡可能的,在下楛之中搜尋有關參悟仚源禁器的信息。
既然這一團亂麻暫時無法理清,那就先完成自己的當務之急。
可當楊桉踏入灰度的一瞬間,立刻就意識到了不對勁。
有殺意!
嘶啦——
灰色的世界之中,好似在這一刻被撕開了一片血紅色的帷幕,一道身影驟然出現在楊桉的面前。
近在咫尺的距離之下,這股氣息讓楊桉感到十分熟悉。
扶鳴!
此刻的扶鳴灰色的雙眼之中滿是渾濁,臉上是平日里不曾見到的瘋狂,身后也鉆出了一條條拖地的長須,身形變得有些扭曲。
他一指點向楊桉,地面在劇烈的震顫,剎那間無數失去顏色的血肉從地底大量涌出,紛紛向著楊桉襲來。
看他現在的模樣就知道這個家伙狀態不對勁,顯然是在深層次世界之中耗光了理智。
面對扶鳴的攻擊,楊桉倒是顯得十分平靜,甚至隱隱有些期待。
“師兄,我自從拜入命鶴門以來,我們之間還從未交過手,正好讓我領教一下師兄的本事。”
扶鳴的出現是好事,楊桉還想從他嘴里知道更多的東西,所以現在要做的,就是先將他打醒。
轟轟轟——
一連串的爆炸聲響起,震耳欲聾。
但那些從地底涌出的血肉,都在楊桉面前停下,被一層璀璨的青色光芒盡數擋住。
楊桉已經很少用寶光琉璃凈術這一招防御術法,但對于扶鳴,他想試試扶鳴的深淺,在這種瘋狂的意識之下,扶鳴能夠達到什么樣的地步。
下一刻,一圈光環自楊桉的周身閃過,無數的血肉在這一瞬間被切斷,噴出大量的鮮血,又滲透進入地底。
曾經他只能仰望的扶鳴師兄,現在也不過如此了。
不知為何,楊桉只覺得心中有些寂寥。
那個時候的命鶴門,他作為一個新人,處于命鶴門的最底層。
此時再回眼看去,命鶴門已是時光之中的沙礫,唯有他笑到最后。
一擊未中,扶鳴抽身而退,百米之外,渾身法力逸散充滿血腥的氣息,如風一般劇烈。
地面上閃爍出一道道神色的符箓,不知是他何時布置。
當這些符箓出現的時候,一股強大的吸力頓時自楊桉的周身出現,想要將他牢牢的禁錮在原地。
與此同時,無數血肉形成一個巨大的牢籠,將楊桉困在其中的同時,猛然收縮。
這不知是何術法,但若是尋常的殭神硬接這一招,恐怕短時間內也會失去戰斗力。
但對此一幕,楊桉面無表情,渾身膨脹,同時周身的虛無中,出現了八道咒印。
擂鼓仚術!
他不為殺死扶鳴,只為將扶鳴打醒,遂雙手出拳,同時勢大力沉的落在左右兩道咒印之上。
剎那間,如分深海。
一股恐怖的力量從楊桉的周身轟擊出去,橫推所有方位。
在這股力量之下,血肉形成的牢籠和那些符箓,也僅僅只是抵擋了一息,便紛紛碎裂。
整個世界遍布血霧,方圓千米內除了穩如泰山的篝火之外,一切都盡數消散。
一道光芒閃過,楊桉的身影瞬間出現在扶鳴的面前,又是一拳。
這一拳通過擂鼓仚術產生的沖擊力直接穿透扶鳴的軀體,他甚至都沒能反應過來,肉身就像是化成了無數的絲線紛紛潰散。
扶鳴眼中的渾濁微微震顫,在這股強烈的沖擊之下恢復了些許清明,但還不夠。
“師……弟……”
在他的身軀崩潰之前,嘴里艱難地吐出兩個字,卻也沒頭沒尾。
嘩啦啦,血霧凝聚成雨水一般落在地上,淅淅瀝瀝。
楊桉很清楚自己這一擊已經留手,扶鳴應當是不會死的。
果不其然,這些血水落入地面,很快就與那些涌出地表的血肉匯聚。
出乎楊桉意料的是,那些血肉在融合了扶鳴分解的血水之后,竟然都變成了扶鳴的模樣。
僅僅只是眨眼的功夫,楊桉的周圍同時出現了十多個扶鳴,全都在陰惻惻的看著他。
這些扶鳴和此前的形態一模一樣,但他們各自之間身上的觸須卻鏈接在了一起,一抹躍動的焰火在他們的身上浮現,猛然漲大。
嗡——
好似火山爆發一般,恐怖的烈焰瞬息之間沖天而起,將楊桉籠罩在內,高溫焚燒著一切,足以將一個殭神徹底融化。
楊桉身在火焰的中心,感受到這股溫度的時候,身上的血肉已經開始變得焦黑一片。
這還是他的身體經受過淬煉,尚且如此。
不過,也到此為止了。
他的身形出現在半空之中,身邊的八道咒印合而為一出現在他腳下,隨即全力的一拳落在這道咒印之上。
楊桉的身形被硬生生頂上去千米,但落下的拳勢所造就的沖擊力,剎那間就將已經竄上天際的火光強行壓下,向著四面八方而去。
火焰如同倒卷的海浪,反倒是無情的將扶鳴吞沒,攜帶著這股力量,整個世界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當這些扶鳴的軀體再一次潰散,最終唯一剩下的一具軀體倒飛出去,重重的砸落在山石上,一道黑光將其籠罩,同時數道金光洞穿他的軀體。
楊桉已經恢復了正常形態,從天而降,出現在扶鳴的面前。
“師兄,醒來。”
伴隨著他的呼喚,扶鳴雙目之中的渾濁終于是抑制不住的散去,恢復了清醒和疲倦。
“哇——”
他一口鮮血從嘴里吐出,這灘血充斥著深色,如果灰度有顏色的,這灘血一定是黑色的。
直到吐出了這口血,扶鳴的神色才終于完全恢復,不免一笑。
“看來我敗在了師弟的手中,倒是多謝師弟饒我一命。”
黑光被楊桉收回了體內,金光也同時消散,扶鳴落在了地上。
楊桉正好有問題想要問他,扶鳴倒也是出現得正是時候。
不過還沒等他開口,扶鳴的面色又開始變得痛苦起來,眼看著是剛才激戰所要面臨的代價開始發作,楊桉也只好再等等。
扶鳴的體內再次涌出無數的長須將其包裹,形成了一個一人多高的肉繭,里面很快傳來了扶鳴痛苦的喘息,倒是沒有吭聲,想來已經習慣。
一直等了小半個時辰,等到扶鳴的代價安然度過之后,肉繭破碎,他才回到了篝火旁,像是什么也沒有發生一樣。
“師弟久等了。”
“師兄此前去了哪里?”
楊桉也不想浪費時間,直接開門見山。
“下楛。”
扶鳴平靜的回答道。
“我初到下楛之時,見到了師兄,可是師兄曾經留下的手筆?”
“看來師弟已經將我所說的話放在了心上,確實是我。”
扶鳴笑了笑。
但就在這時,楊桉突然話鋒一轉。
“師兄留在此地,真的是為了等我嗎?還是……命鶴給你留下了什么囑托?”
楊桉突然的問話,扶鳴嘴角動了動,突然沉默了下來。
他注視著楊桉的目光,倒是沒有任何的閃躲,面色也十分平靜。
“師弟何出此言?師尊不是已經被你殺死了嗎?”
“命鶴被我殺死,與他給你的交代,這兩件事似乎并不沖突?或者說……他其實還活著?”
如果扶鳴沒有意識到他話里的意思,什么都不知道的話,不應該這樣問才對。
而他卻說起了命鶴被自己所殺之事,楊桉好似意識到了什么。
“不,師弟,你多想了,除你和文音之外,我們這些同門都不過是已死之人,我只不過比其他人更在意自己的性命,這才選擇相信如今強大的你。”
扶鳴并沒有正面回答楊桉的問題,而是說出了自己的立場,反而沒有將話題如楊桉所愿引向已經死亡的命鶴。
但越是這樣,楊桉越是感到蹊蹺。
“那師兄可曾在此處見過師尊?我等修行了《妙道解數》之人,不是應該都會出現在這里嗎?”
楊桉鍥而不舍的問道,在回到現實據點的這幾天里,他突然想到了一個曾經的疑點。
在他得到弓娘的時候,第一次帶著弓娘回到命鶴門,于敬天閣中見到命鶴。
事后,弓娘曾經告知過他,在命鶴的身上,她發現了蹊蹺。
當時的鶴頭在弓娘眼中,是沒有靈魂的丑東西,而當時的命鶴,弓娘卻無法看到他的靈魂狀態。
后來在楊桉利用未當獬箭封印命鶴的時候,為了確定自己已經殺死命鶴,也曾詢問過弓娘,得到的答復是,命鶴的靈魂沒了,確定死亡。
想到了這一點,楊桉又再次讓弓娘回想一下當時,結果弓娘的回答卻是讓他有些捉摸不定起來。
弓娘當時同樣無法看到命鶴身上的靈魂氣息和狀態,也就是說命鶴在被未當獬箭封印之后,弓娘能夠判斷命鶴死亡的依據,就是什么也沒有。
自始至終,她都沒有看到過命鶴的靈魂,但可以確定,當時的命鶴,什么也沒留下。
這就成了最大的疑點,再結合之前他逼供那個悲鎖真人的弟子的話,楊桉也開始覺得不對勁起來。
這也是為什么現在更像是在質問扶鳴的原因。
面對楊桉的鍥而不舍,扶鳴依舊沒有產生任何的神色波動,平靜如水。
“師弟,我沒有見過師尊,但師尊是否真的死了,這件事你應該才是最清楚的。
因為,地仚法碑現在就在你的手里,同時你還得到了仚源之地的掌控權,不是嗎?”
是啊!
不得不承認扶鳴的話是對的,這也是楊桉最想不通的地方。
如果命鶴沒死的話,地仚法碑又如何會落到他的手中,他又如何能得到仚源之地的控制權呢?
明天加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