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要命的癥狀，就是貝連加爾所說的那些。
持續幾天的高燒不退，神經紊亂的癔癥、幻視，還有內臟大面積出血，臟器腸道受損導致的嘔吐
身體內部的劇烈變化牽扯到整個生理系統的穩定問題，熬不過去就是整個生理系統如同多米諾骨牌似的崩盤，怎么救都救不回來。
往往也是在這個時候，才是青草試煉高死亡率發生的時候。
術士的穩定咒也主要是在這個關鍵時期提供魔法支持。
但是在如今這一批突變受體身上.貝連加爾感覺很驚愕，特莉絲更是感覺好像沒干活兒一樣！
到了現在總計突變了五個人，她的穩定咒按老獵魔人的說法，得熬好一陣才行呢。關鍵不在于法術的效果，而在于長期保持。
可現在，她這一個多星期里也就是出于調整性的用了五次穩定咒，根本稱不上‘救命保險’。
搞得她都有點懷疑，是不是以前在凱爾莫罕的術士很蹩腳，才弄得好像這個不算費勁的法術是什么很珍貴的東西似的。
但是又一想，那可是大法師阿爾祖和他的老師柯西莫·馬拉斯皮納合力，還到處找人拉了不少贊助才攢出來的研究團隊。
于是特莉絲就明白，這突變與突變之間不同的關鍵點，恐怕還是在于藥劑上。
大胃王活力對于人體的生理系統所提供的穩定支持，強的超乎想象。
而且說到嘔吐喝下大胃王活力之后，你但凡吃完東西不是立刻捅嗓子眼，能吐出來東西也是稀奇了。
于是自從斯圖爾特只用不到一天時間就平穩度過了那最危險的時期，剩下的只是身體在劇烈改造過程中的生疼之后。
貝連加爾狠狠松了一口氣，特莉絲也已經不再緊張。
后續又是四個突變受體，表現出了跟斯圖爾特大差不差的突變過程。這算是徹底放下心了。
大門打開，藍恩跟林肯走入房間里。
房間里的氣味很難聞。
畢竟整個突變過程的一個多星期都被綁在拘束床上，吃喝拉撒，還有身體因疼痛用力而流的汗水。
雖然都及時清理過許多遍了，但因為不敢讓突變受體見風，淤積的空氣終歸不好聞。
藍恩進來之后挨個在拘束床邊看過了他們五個人。
檢查他們的身體狀態，確認突變正在平穩進行中。
而他們雖然都被漫長而激烈的痛苦折磨的肌肉猙獰繃緊，臉上的肌肉和皮膚幾乎都扭成了一團，但卻依舊堅定地咬著牙，對著藍恩點頭致意。
青草試煉的一大恐怖就在于，除了最危險時刻的神經性癔癥、幻視之外，突變受體的整個人其實是清醒的。
他們被毒性劇烈的藥劑折磨的疼到昏迷，然后又疼到蘇醒，周而復始，一直走完整個過程。
藍恩在挨個兒檢查過后，才走到已經最為平靜的斯圖爾特的拘束床前。
他的臉依舊猙獰而缺損，青草試煉的突變改造了他已經殘疾了兩年的身體，可是下顎上缺損的大塊肉量和骨量，可沒法直接變出來。
但是只要身上的殘疾消失，活動能力重新提升到跟騎士團中的其他人一個水平，他的心結也就可以打開。只要他愿意，隨時都可以去艾瑞圖薩，用水晶培養技術補上那殘缺的下顎。
“看來你狀態不錯？”
就跟一個查房醫生一樣，藍恩用放松的語氣跟斯圖爾特打著招呼。
一邊說，他一邊還捏了捏對方的手臂、大腿肌肉。
“嗯，肌肉軟下來了，正在恢復彈性，確實算有了運動能力。”
常人如果意志力確實驚人，或者遭遇變故，一只手但凡鼓起肌肉持續不斷的維持幾個小時以上，這只手基本一個月內就別指望能用勁了。
更長時間的話，整條手臂的肌肉甚至都會壞死。
全身因為疼痛而肌肉緊繃一個星期，能在兩天內恢復成這樣，已經是看著斯圖爾特完成了突變，貝連加爾喂了他一口普通燕子的功效了。
突變完成后，斯圖爾特身體里還剩下點神經性痛覺殘留的時候，藍恩過來都得小心，不把他已經僵硬的肢體掰斷。
當時斯圖爾特身體的手感，跟一具已經硬了的尸體也沒太大差別了。
老獵魔人也不敢多喂，生怕對方的身體突變還不太穩，受不住獵魔人的魔藥毒性。
當喝下那連新手獵魔人都感覺要吐出來的魔藥時，斯圖爾特卻像是迫不及待的要品嘗美味一樣。
他甚至開始享受那煉金魔藥的味道，就好像那燕子藥水里水鬼腦的成分，帶來的并不是黏膩又腥臭的油脂味而是象征著復蘇與生命力的新生。
就如同燕子魔藥的寓意一樣，他確實如獲新生。
斯圖爾特已經轉變為琥珀色貓眼的雙瞳轉動著，看向俯視他的藍恩，平靜而穩定。
不再陰沉，也不再有自輕自毀的傾向。
突變的痛苦錘煉了他，重新到達巔峰，甚至超越巔峰的身體能力挽救了他的精神。
“呵。”上手感受了斯圖爾特的肌肉，還有看過他的眼神之后，藍恩輕笑一聲，“行了，他確實可以下床了。”
林肯立刻上前，掏出鑰匙就打開了拘束床上的手銬腳鐐。
斯圖爾特艱難的自己爬起來坐著，在貝連加爾和特莉絲擔心的注視下，在林肯期待的目光下。
他首先做的并不是站到地面，而是抬起了自己的左手，放在眼前。
“噗”的一聲，空氣在極小的范圍內發生爆燃的聲音傳來，一點火星在斯圖爾特的指尖一閃而逝。
伊格尼法印.雖然連點蠟燭都不太夠。
但是一個從出生以來都跟混沌魔力無緣的人，現在手指上卻能迸發出火花。
毫無疑問，這是他的身體開始自發產生混沌魔力的證明！
在旁邊‘嘩啦啦’解開鐵鏈的林肯，看著那渺小的火花卻眼神怔住。房間里另外四張拘束床上的余燼騎士們，也都脖子上青筋鼓起的轉過頭，看著抬手的斯圖爾特。
“我們成功了。”斯圖爾特干澀模糊的聲音說著。
“我們成功了！”林肯開心的抱了抱坐起來的斯圖爾特，大聲對著還未完成突變的余燼騎士們喊著。
被林肯抱著的斯圖爾特，眼睛卻看著藍恩。
“天賦不錯啊。”年輕的獵魔人也饒有興趣的看著他剛剛放出一瞬火花的手指，“剛突變完成就能這樣發出來火星，我當初也做不到啊。”
“因為在以前的夢里、腦子里。”斯圖爾特悵然而平靜的說著，“我已經預想過無數次了。”
余燼騎士們從貝連加爾身上學到了魔藥、劍油、煉金炸彈的配方和操作手法，當然還有法印的知識。
只是他們此前的身體根本沒有混沌魔力，于是也就局限于‘知道’而已。
斯圖爾特站在地上，雖然虛弱到踉蹌，但他卻依舊喜悅的感受著自己現在的身體。
肌肉的無力只是暫時性的，他的身體骨架不再因為殘疾而有嚴重的高低肩，走路時不會因為骨骼錯位而一頓一頓，身體也不會因為多動了一會兒而感覺氣喘乏力.
被突變重塑的身體，讓他終于擺脫了兩年前所受折磨的后遺癥。
“要是光靠想就能進步，那在市面上討生活也太容易了。”藍恩無所謂的笑了笑。“我沒在捧你，你天賦確實很好，斯圖爾特。或許我該找個獅鷲學派的給你補補課？”
“補課可以以后再說，而現在，大人”剛下地站直的斯圖爾特，對藍恩仰起頭鄭重的說，“請給我命令吧，諾維格瑞和亞甸的事情已經刻不容緩，每多一天都在增加失控的風險。”
“我該去哪里？跟誰接頭？開展工作的風格？還有.”
“停一下停一下。”藍恩打斷了他，“別一副工作狂的樣子，斯圖爾特。”
“局勢確實緊急，但要是你連身體和戰斗力都沒養好就過去，我能指望你什么？你殘廢之后有多久沒跟人正面廝殺過了？還有，你得先去艾瑞圖薩把你的臉補全，不然就太惹眼了。”
一邊鼓勵的對他笑著，毫不避諱‘殘疾’這個詞。
藍恩一邊從煉金皮袋里拽出來一條兜帽披風，直接甩手扔給斯圖爾特，蓋在他只穿了一件手術服的身上。
“這是.”
簡單摸了摸布料，又撇了眼尋常披風都不會有的商標，之前因為殘疾而多數時間處理文書、后勤工作的斯圖爾特就已經知道。
這是最近在市面上賣的很好的魔法斗篷，同時，也是他們自家大人的手筆。
看來如果以后出門在外進行工作，這會是他們的標準工作服了。
眼見斯圖爾特低頭失神的攥緊魔法斗篷，藍恩就知道，他還沒對‘自己已經可以重新上戰場’這個事實緩過神來。
藍恩隨后又檢查了一遍余下的四個人的狀態，便走了出來。
這時候其實他該跟斯圖爾特一起慶祝一下，但是沒辦法，現在情況趕得緊，很多事也就.
腦子里正想著，走在城堡塔樓走廊里的藍恩正面就撞見了頭發里還夾著干枯樹葉的杰洛特。
白狼面色冷峻，一個多星期間歇外出探查的生活已經把他帶到了獵魔人的工作狀態。
他早先已經向藍恩說過，這座小山里已經秘密進駐了不少人，五個營地，差不多五百人。
每個營地都在秘密建造攻城器械。
但是藍恩卻依舊讓他不要動手，只是觀察，甚至也沒有派人去掃清那些還沒建成的攻城器械的打算。
而現在，看杰洛特步履匆忙的趕回來直接找上自己的樣子，藍恩的眼睛微微瞇起來，心里大概有了底。
“就這幾天了！最多還有三天！”
果不其然，還沒走到藍恩跟前，杰洛特就急匆匆的說著。
“我看見了他們的工程進度，所有東西都快好了，只等著把器械裝好了立起來！不過他們的營地沒有通向高丘堡的路，我估計他們得把散件先運到城堡附近，然后再組裝。”
“這才能不知不覺地出現在路上，朝這里過來！”
白狼著急忙慌，那張好像面癱一般冷酷的臉幾乎都要顯露出情緒來。
但是作為接到消息的藍恩，他只是扭頭朝著突變大廳里招呼了一聲。
“林肯，來我房間。看樣子正是時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