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的一次,是卡珊德拉回到了斯巴達之后,去她小時候家破人亡的懸崖邊。
那個懸崖,是斯巴達人按照古典軍國主義的國情,以極致優勝劣汰的心理,清理掉畸形兒、虛弱嬰兒的地方。
當初卡珊德拉一家也是在這懸崖邊被斯巴達長老審判。
最終她和弟弟阿力克西歐斯在反抗中一起墜入懸崖,她的母親密里涅傷心欲絕流亡出國。
但是當卡珊德拉這一次重新站在懸崖邊往下跳的時候,幾百米的高低差絲毫沒有讓她感到恐懼。
落地之后輕盈的就像是平地起跳之后順勢打了個滾卸力一樣。
其實,按照古希臘神話的描述,她和她弟弟這樣的人,確實足以稱之為半神了。
他們不會被大地所傷害。
所以單論攀爬功能,這集合了投射器鉤鎖功能的袖劍確實只能算是給卡珊德拉帶來了一些有限的方便,而沒什么根本性的改變。
但這也足夠令卡珊德拉感到高興了。
“跟著你過來一趟,收獲果然很棒啊。”馴鷹人微笑著抬眼看著藍恩,“光是這一件裝備,在往常就足夠雇傭我干活兒了。”
“我最喜歡慷慨的主顧了。”
說這話的時候,卡珊德拉的眼神中饒有趣味。
貝連加爾打眼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兒,尋思著要不自己先騰個地方呢?畢竟年輕人總是沖動,同時欲火纏身。
但是沒等老獵魔人見怪不怪的起身準備走人
“嘩啦啦。”2
一陣輕微的金屬震動聲從藍恩和貝連加爾的脖子上同時傳來。
兩人同時低頭查看自己的獵魔人掛墜,也同時露出表情來。
不同的是,藍恩是挑著眉頭微微張開了嘴巴。
而貝連加爾則是完全下意識的露出了等著看好戲的表情。
辦公室的大門被毫不避諱的直接打開,伴隨著開門聲的是嫵媚而勾人的女性聲線。
光是聽這聲音,就能讓世上九成九的男人骨頭都酥了。
“親愛的,你回來之后我可是在床上等了你好久啊哈”
艾瑞圖薩現任院長,大法師瑪格麗塔·勞克斯·安地列的聲音,帶著女術士們那一貫的奔放而毫不顧忌世俗的欲望傳了過來。
只不過在打開門之后,金燦燦的頭發率先伸了進來。
而在看清貝連加爾辦公室內的情況后,瑪格麗塔原本婉轉嫵媚,最后打招呼的聲音生生被她轉了調子。
變成了一聲饒有興致、意味深長的‘啊哈’。
瑪格麗塔對于打打殺殺的事情興趣不大,但她好歹也見過不少了。此時看見卡珊德拉的第一眼,就感覺到這女人身上的武裝恐怕完全不是本地風格。
將辦公室大門推開。
瑪格麗塔雙手抱胸,雙臂由此托起沉甸甸的飽滿重量,斜倚著門框。
她今天里面的衣服修不修身不太清楚,反正外面是穿了件寬松的法師袍子。
可即便穿著這件外袍,在斜倚門框的時候,重力依舊讓那些質感超棒的衣服,勾勒出了瑪格麗塔身體側面令人驚心動魄的曲線。
“這位是遠道而來的新朋友?”
瑪格麗塔掛著微笑說道。
藍恩上前,先是彎腰擁抱,親吻她的臉頰。時隔幾個月之后的初次接觸讓女術士渾身顫抖一下。
接著獵魔人退開一步,想要互相介紹一下。
但是瑪格麗塔抬斷了他。
“我聽說晚上要在你的朋友之間召開一場小型的私密宴會,到時候我們可以正式認識一下。”
“現在時間看著也差不多了,我們走吧?”
于是一行人從善如流。
“這是我們初次見面,艾斯凱爾。”
藍恩坐在餐桌邊,對著斜對面的狼學派獵魔人點頭舉杯。
那人身上穿著紅色包板甲片的皮衣,下面是板甲與鏈甲的復合式盔甲,典型的高等狼學派套裝。
兩把高等狼學派的長劍,此時也靠著門口墻壁放著。
他一頭黑色頭發,面孔很普通,唯獨一道猙獰的傷痕,從右側眼角一直延伸到右邊的上嘴唇,顯得兇厲且冷漠。
這就是狼學派獵魔人之中,藍恩現在唯一還沒有見過的人,艾斯凱爾。
此時,他稍微有點不自在的坐在這奢華的餐桌邊。
說起來也是奇怪。
藍恩除了自己的老師,熊學派的波爾東之外,遇見的第一個獵魔人就是狼學派的貝連加爾。
后續又遇見了杰洛特,成為了朋友。還一起去找到了當時在布洛克萊昂大森林做委托的狼學派大宗師維瑟米爾。
不僅如此,他還到訪了狼學派的城堡駐地凱爾莫罕。將狼學派的獵魔人介紹到茍斯·威倫工作,在不刺激他們自尊心的情況下,賺取養育希里這個小女孩的費用。
跟狼學派的交集可以說是非常密切了。
但是幾次三番,他都沒能跟艾斯凱爾見上一面。
就連蘭伯特那個滿嘴噴毒液、憤世嫉俗的討厭鬼,藍恩都跟他聊過不少次呢。
“你好,藍恩不過你還真是這么高大啊?”
艾斯凱爾顯然跟杰洛特更像,而不是蘭伯特。他雖然因為臉上的傷疤而顯得兇厲,可其實為人挺客氣。就跟席樂頓說的一樣,人不錯的感覺。
跟藍恩碰了一杯后,整個人顯得自在不少。
酒是很好的社交工具,尤其是在有熟人在場的時候。
獵魔人們偏愛烈酒,所以藍恩和艾斯凱爾他們手里拿的都是泰莫利亞黑麥酒,維吉瑪釀酒廠出品。
格德很是勤快的給剛喝完一杯的兩人又倒上,這是他嘴饞的表現。
畢竟既然干上了工廠區守衛的工作,那么當然就得有個守衛的職業操守。
他估計有挺長時間沒有痛快喝酒了。
今天日子則比較特殊,藍恩只是露面,在這座城市里所代表的意義就大不一樣。
半年前,那場從仙尼德島上爆發出的巫師內訌,巨大而恐怖的破壞力至今還在茍斯·威倫民眾的心中徘徊著。
而那個鎮壓了叛亂,據說甚至是殺光了叛亂者的人,現在又回來了。
對于藍恩在上一次索登山戰役中的表現,很多人只是耳聞,但畢竟遙遠。
可是仙尼德島上的叛亂,他們雖然也沒有親眼看見殺戮的過程,卻好歹看見了巨大的商船像是紙片一樣被卷上天。
天上的落雷不斷、石頭高塔如同蠟燭般燒融軟化然后一切又都被平息了。
——他們學會了尊重那平息叛亂的力量。
所以格德和艾斯凱爾得以在今天放上一次假。
相比之下,貝連加爾就顯得對酒水很平靜。
絨布球和麒麟,它們倆更喜歡貨真價實的大吃一頓,宴會這種形式在它們眼里實在是不爽快。
于是兩個家伙約好了,直接跑海里找自助餐。
而獵魔人們之間的氣氛正好,餐桌邊的女性之間卻氣氛微妙。
這里是銀鷺酒館的一間包廂,燭火照在上了漆的木料上,映襯出溫暖昏暗的色彩。
艾瑞圖薩在半年前的叛亂之后就再沒接待過外人。
而且格德和艾斯凱爾說是休息一天,其實也就是今晚而已,明天照常還得干活兒。
于是這場朋友性質的小宴會只能在仙尼德島之外的地方辦。
銀鷺酒館是茍斯·威倫最上檔次的酒館,但是藍恩的體型就注定了,他跟正常體型的人坐一桌時,如果這桌子不算太大的話,就肯定有點擁擠。
平常,瑪格麗塔并不在意這些擁擠,甚至于在擁擠又緊湊的環境里跟藍恩待在一起,可以被她玩成一種情趣。
但是今天
“讓人驚訝,瑪格麗塔。”蒂沙雅正慢條斯理的用叉子將餐盤中的魚細細處理,魚骨魚肉整齊列到兩邊,仿佛不把整條魚處理好她就不往嘴里送一樣。
不過就算現在‘很忙’,蒂沙雅依舊抬眼看了看自己的學生。
“你的面前放著一杯陳年艾佛露絲,而你今天卻坐了有半小時,都沒動它一口。”
瑪格麗塔確實一口沒動,她的手肘搭在桌子上撐著自己的側臉,帶著笑意的眼睛卻始終看著旁邊的卡珊德拉。
蒂沙雅也轉了下頭,看向了馴鷹人。
“我或許該請你留在艾瑞圖薩?”
蒂沙雅在開玩笑的時候都會讓人覺得這是嚴肅的建議。
“畢竟有你在,我們的院長就能極大減少酒精攝入的程度。不論是對研究還是對管理,這都十分的有幫助。”
“哈哈,我都不知道我還能幫人戒酒!”卡珊德拉倒是很放松的笑著。
她豪邁的舉起酒杯,好像手里的杯子里裝的不是葡萄酒,而是什么爽快的烈酒一樣,一飲而盡。
這份氣勢,就連桌子對面的格德都被一起引燃,他舉著自己的酒杯,‘呼哈’一聲低吼,接著也直接清空。
“我喜歡這女人,藍恩!”喝完之后,格德對著桌子對面的年輕獵魔人大笑著說,“跟這種爽快的女人在一起,干什么都不用拘著!對吧?”
藍恩眨巴著眼睛,尋思這還沒喝幾口呢,這人怎么跟不要命了似的。
雖然卡珊德拉的性格,應該確實很對這種海邊出身的猛漢的胃口,而格德這也是屬于心直口快的那種人但他好勇啊!
藍恩對格德露出肅然起敬的神情,就連他那絡腮胡上沾著的酒花看著都像是勇氣的象征。
但是當幾個獵魔人脖子上的掛墜,震動的劇烈程度以肉眼可見的程度高起來時,格德也像是才猛地反應過來。
身為獵魔人,才剛喝完一杯,他的腦門上現在就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來。
豪邁的笑容也僵在了嘴角。
‘完蛋.我太久沒爽喝,剛才一口下去喝飄了!’
看著老伙計的眼神,藍恩確信,他已經開始想象自己是怎么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