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艾華斯帶著莉莉與夏洛克重新下到第一圓環時，已經快到黃昏時分了。
盡管艾華斯幾個小時前才在這里鬧出了不小的動靜，但等艾華斯換上大主教的衣服重新回來的時候，這邊的風波已然平復。
并沒有多少人認出，這位年輕到嚇人的大主教就是剛剛那個年輕人。
主要的原因是臉盲。
在教國的人本就不算太多。哪怕是人類，也不一定是帝國一脈的。
雖然阿瓦隆、鳶尾花、星銻如今都使用著各自不同的語言、有著不同的習俗，但要是他們放到五百年前，其實也都是一家。本質上都是赫拉斯爾人。
但其他地方的人類，看艾華斯還是會有些臉盲——就更不用說其他種族了。
一行人從安靜的高環再度回到第一圓環。
夏洛克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禁感嘆道：“要是單看第一圓環，哪能看出這里是屬于精靈們的永恒教國？”
只見街上人類、地精、蜥蜴人、巨魔……各種種族都有，密密麻麻堆滿了整個街道。中午時還算寬松的街道，傍晚時分已經擠到密不透風。
莉莉在心中盤算了一下：“要是這么說的話……恐怕再過一百年，精靈所占的比例連三分之一都不到了。”
這個人流量，大概是非常適合扒手進行深入工作的程度。
夏洛克問道：“生理層面，還是精神層面？”
“恐怕再過五十年，精靈在教國連三分之一的人口都占不到。”
“我甚至懷疑，可能沒有玻璃島人口多。”
精靈的人口已經衰退許多年了。如今每年衰老而死、在外戰死、意外死、樹化、凝珀的數量，加起來已經遠大于出生率。而外國的移民還在不斷擠過來。
艾華斯無奈的笑了笑。
艾華斯在一旁答道：“畢竟精靈生育率低。”
作為一個地地道道勞合區出身的阿瓦隆人，她想到了非常合適的比喻——
“精神。精靈在愛之道途的適應性普遍很差，直接導致他們兩性之間的欲望不夠強。而兩個人都很冷淡的話，湊在一起還會彼此影響。很多夫妻甚至數十年都不會同床，更多則是把關系維持在一種精神層面的純潔戀愛關系上……與其說是夫妻，不如說是朋友或者室友。
“還能發生什么事？精靈實力比他們強那么多，這個世界終究還是超凡者說了算的。”
“很有可能——不如說，其實已經差不多了。”
他有些感嘆：“真不知道，到時候會發生什么事……”
夏洛克輕而易舉算了出來。
艾華斯搖了搖頭。
她心中突然冒出了奇異的擔憂：“要是繼續這樣下去，會不會有朝一日……教國的精靈甚至不再是主體了？”
“……要是這么說的話，”夏洛克掃了一眼人群的數量，“精靈的人口數量，恐怕和玻璃島的人口差不多。哪怕多點也多得有限。”
假如這里是阿瓦隆，現在必有扒手會混在里面。
莉莉聞言，也是抬頭放眼望去。
“精靈徹底開放也就幾百年，而如今精靈已經只占教國主體人口一半了——雖然短生種的活動范圍基本只有下五環。如今，半精靈的數量甚至接近精靈主體種族的三分之一、同時也基本占在教國活躍的短生種數量的三分之一。要知道，愿意與短生種結婚的精靈本身就不多，而這才幾百年。”
艾華斯吐槽道：“你還想讓這些移民給精靈們設一個感恩節不成？”
“什么？”
“沒什么。”
艾華斯搖搖頭，拉著他們搭乘著大轉盤、轉到了某個特殊的刻度——如果將指向北方的地方標位12點的話，這里大概是兩點鐘的位置。而他們之前所在的就是隔壁三點鐘的方向，并不算遠。
精靈以東為美，面向日出之處正是最好的位置。
明明艾華斯也是第一次來教國，但他走在里面卻是那樣熟練。
他甚至明顯露出了懷念的神色，指著一些景點對著他們兩人介紹著由來。仿佛他是這里的本地人一樣。
夏洛克對自己的猜想越發確信了——艾華斯多半是從夢中或是哪里，斷斷續續的經歷過了這個時代發生的一些事！所以他才會知道一些自己不該知道的東西、見過一些自己不該見過的東西。
倒是莉莉沒想明白。
她驚嘆于艾華斯的熟練：“少爺怎么對這里的地形這么熟……是之前看過地圖了嗎？”
“這有什么。”
艾華斯不以為意：“要是玩過育碧的游戲，哪怕出去旅游都能輕而易舉的熟悉當地地形。我只是知道幾個地標性建筑而已。”
“……什么？”
“唔，沒什么。其實我之前就看過地圖了。”
夏洛克注意到，艾華斯這兩天提及一些沒有人能聽懂的話的頻率變高了。如果說，之前艾華斯會刻意隱瞞一下自己情報來源的話，他這兩天就開始漸漸不演了。
他這是……感到孤獨了嗎？
夏洛克安靜的觀察著艾華斯，瞳底燃起一抹如火般的湛藍，隨后又慢慢消退。
他感覺，自己對艾華斯的本質理解的越來越深了。
——因為回不到真正屬于自己的時代，如今又被迫與伊莎貝爾分離。他就會想要說一些別人聽不懂的話，來維持自己的獨立性。不讓自己忘卻那些記憶、但又無法真正去追憶，就只能如此空虛的懷念。
就像是與前女友分手之后，喝醉之后總是和朋友絮絮叨叨反復聊起關于她的事一般……嘴上說著自己已經放下了。但是反復說著放下了，本質上就是放不下。
夏洛克有一個高中同學就是這樣的人，如今那人就在教國做生意。
他能看出來，艾華斯明顯沒有真正來過這里。
在大路上的時候，艾華斯找路找的相當果斷。但在繞進小巷之后，他的行動就明顯變得遲疑了起來。
艾華斯會試圖先尋找地標，然后思考很久。
——夏洛克有過這樣的經驗。
他有一次辦案時，就要通過看一幅畫來分析這幅畫的背景，從而推斷出畫畫的人在哪個城市、住在哪個地方。
艾華斯更像是通過建筑之間的相對關系，去推斷某個店的所在位置。
但最終艾華斯還是一次成功了。
他完全沒有找錯地方，就來到了某個建筑物面前。
這是在小巷里的一處民居。
它是那種很典型的，用民居改造而成的店面。
民居的外面掛著一個招牌，上面寫著《列那狐的謊言》。但僅從這個招牌，完全看不出來它到底是賣什么的。
艾華斯在門口搖了搖鈴鐺，隨后便直接推開了門。
夏洛克進門之后便抬頭望去。用他那銳利的目光掃視著周圍。
——這看起來像是書店，又像是咖啡廳。
他心中冒出了這樣一個念頭。
因為這里到處都是書架，而每個書架里面都滿滿當當擺著不同的書。還有四張圓桌，每個圓桌都只能坐下四五個人。空氣中回蕩著咖啡香，一個看上去只有七八歲的小女孩踩在凳子上、安靜的磨著咖啡。
這小小老板娘看起來是精靈，有著淺金色的頭發與琥珀色的清澈瞳孔。
大約二三十平的空間里，并沒有其他客人。
“一位尊敬的大主教。”
那女孩看到艾華斯，卻并沒有慌張。
她只是恭恭敬敬對著艾華斯行了一禮，發出稚嫩卻清晰的聲音：“愿司燭庇護您的光。”
“也愿司燭庇護你，海巴夏女士。”
艾華斯對著女孩也同樣回了一禮。
聽到艾華斯的話，女孩挑了挑眉頭、有些訝異：“請問，您的介紹人是……？”
“格蕾告訴我的。”
艾華斯答道。
“哪個格蕾？”
被稱為海巴夏的女孩謹慎的追問道。
“自然是純白圣女，”艾華斯溫和的答道，“她說過，您這里有一些密續書。”
“哎，那孩子……”
海巴夏搖了搖頭，有些無奈的從凳子上跳了下來：“隨便坐吧，幾位。咖啡要加糖嗎？”
“加兩份奶一份糖。”
艾華斯笑瞇瞇的說道：“麻煩您了，女士。”
這位是智慧道途的幾何天司麾下的使徒，如今是和薇薇安一樣的轉世狀態。
她的秘密，當然不可能是純白告訴他的——這是在游戲里面的支線。在純白遇到麻煩的時候，她就會把這個地方告訴玩家、讓他們前去找海巴夏來救援自己。從那之后，這里也算是玩家們的一個據點了。
稍微透支一下人情關系也沒有什么太大的問題。
反正艾華斯也要幫助純白，不過是先后順序不同罷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