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裙當然知道小鹿什么意思。
——如今的鷹眼組織，基本上已經完全分裂了。
與其說是分裂，倒不如說是腐化。
他們都是蜜獾的弟子，屬于狂熱的親教國派。而如今這個新興派系在鷹眼組織內部的占比，甚至連十分之一都不到。
而在幾個月前的時候，還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刺客愿意跟隨他們呢。那時艾華斯還是教皇……一位人類教皇的含金量，只能說懂得都懂。艾華斯在鳶尾花的名聲，很大程度上都來自于這些刺客的炒作。
但是艾華斯很快就下臺了。
雖然他作為第一位人類教皇仍舊擁有屬于自己的榮光，但這份榮光很難再帶給他們影響力——他下臺的速度實在太快了。盡管教國的選舉方式與鳶尾花完全不同，可大多數平民只能認知到自己認知的內容……如果鳶尾花首相下臺速度這么快，只能是出了什么遮掩不了的丑聞。而許多人對艾華斯的認知也是如此。
蜜獾在努力爭取來自教國的授權，然而在艾華斯離職之后，這件事的推進也很慢……當然，蜜獾一系都知道，這是因為精靈本來做事就慢。可這又加劇了鳶尾花人對“艾華斯已經失去了教國的庇護”的印象，繼而更加堅定的認為他做錯了什么事。
這件事是不是真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人們是不是這樣認知的——這直接決定了刺客是否能借著艾華斯的名聲在民眾心中洗白轉正。這也是刺客愿意追隨蜜獾的原因。
而如今，一切都白費了。
他們在組織內的勢力飛快收縮……如今又趕上了新變化。
血天司降臨了。
那幾乎可以說是滅頂之災……可刺客們萬萬沒想到，滅的是月之子的頂。
如今鷹眼組織內“奪權派”的聲音壓倒了一切。
——他們渴求權力已經太久太久了。
而隨著如今整個鳶尾花上層完全坍塌，留下的巨大權力空缺、如同一塊極為美味的蜂蜜蛋糕，讓這些窮慣了、窮怕了的陰溝崽子們紅了眼。
如今的他們，就是鳶尾花最強的組織。美之道途的那些超凡者們，在愛之道途的打壓之下已經收縮到了極限……曾經的愛與美之國，已經被完全蠶食成了愛之國。而如今，鷹眼組織成了第一……還是壓倒性的第一。
既然是最強的，那么擁有權力也很正常吧？
他們應該來制定規則！
他們來攫取權力！
他們來重造自己的國！
真正屬于鳶尾花人的國家！
把那些外國人都趕出去！把矮人和地精也都趕出去！月之子全部殺掉，狼人都殺掉！愛之道途的余孽統統鏟除！
——這些爭吵每天都在進行，狂熱的氛圍蔓延在組織內部。
那些平時不怎么動用的據點天天爆滿，爭吵聲甚至能夠傳到大街上。
他們已經完全不顧忌隱蔽了。
畢竟月之子都已經死透了，誰還能拿他們怎么做？
——就算所有人都知道這是鷹眼組織的據點，還有人敢來剿滅他們嗎？
是不是想死了？
血天司下手并不算狠辣，因此許多血奴都還活著……他們也都被刺客一并作為“月之子的同黨”而抓了起來。與其說是審判，倒不如說是泄憤……以及泄欲。
——釋放恐懼。
雖然說鷹眼組織是為了對抗月之子而誕生，但大多數人其實都沒有對抗月之子的決心與能力。他們都提心吊膽，唯恐自己哪天死亡。而組織又不允許背叛……積壓的心理壓力，早已使人變態。沒有幾個刺客是正常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自己的怪癖。
而在月之子還在的時候，他們都不敢鬧出太大的動靜。
唯恐被人發現。
哪怕不是被月之子發現也是一樣。
比如說他們當街殺人，暴露了自己適應道途超凡者的能力，這就有可能泄露自己的刺客身份。也就有可能被月之子抓起來拷問或是處刑——為了預防他們泄露情報，組織往往會提前一步將他們滅口。
——可他們都已經有了那種程度的能力，卻反過來要讓他們隱藏身份？
憑什么？
以前我是沒錢也沒能力的賤種，現在我有了錢、成為了超凡者，還要裝作賤種……不能被人發現有錢、不能被人懷疑是超凡者——那我殺人賺錢修煉又是干嘛的呢？
但以前有月之子在上面壓著，這一切都是合理的。
如今月之子沒了……鷹眼已經陷入了狂歡。
在這種情況下，鷹眼的業務幾乎已經完全停擺——有一些地方據點甚至都不怎么接單了。刺客們窩在據點里開始討論如何建設國家、怎么分配權力了。甚至會為此而吵架，像是政客一樣許諾、吹牛、彼此攻擊。
而另有一些“務實”的刺客，已經開始與那些幸存的議員進行“溝通”了——原本他們還要擔心這種行為會不會導致那些中立派一股腦倒向月之子，因此還要保持服務態度。其姿態近乎謙卑。
可如今他們就都變了臉——已經沒有裝模作樣的必要了。
不聽話就死，就這么簡單。
當一個國家第三能級以上的超凡者中70都集中在一個組織里的時候，就等同于這個組織已經控制了這個國家。
原本追查血天司藏身處這種任務，可以說是非常簡單的。
畢竟血天司也沒有什么隱藏身份的能力。對這些無孔不入的刺客們來說，可能一天就能查出來。
但如今……鷹眼組織幾乎已經停擺了。
完全動員不到那么多的組織成員去辦任務。
大多數刺客認為“組織的使命已經結束了”、“他們勝利了”——盡管這勝利與他們沒有什么直接關系。但也有刺客覺得，正是因為他們的持續逼迫，才讓月之子選擇了極端的、無法掌控的方式自取滅亡，這也是屬于他們的勝利。
既然已經勝利了，那也就可以好好享受了。
既然使命都已經完成了，誰還去勞心勞力翻下水道鉆貧民窟啊。
于是鷹眼以一種極為驚人的速度開始腐化。
如今大概也就只有他們這些已經決定跟教國走的刺客，還在正常執行任務了。
當然……他們出來做任務，也是懶得去據點里面和那些一個個面目通紅的狂熱者們扯皮。
組織……怎么就變成這樣了呢？
舞裙有些迷茫。
難道瘋狂的不是月之子，而是這個國家……這片土地嗎？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