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爾馬克俱樂部的二層隔間內。
布魯厄姆將手里的一份文件放在了桌面上,墨爾本子爵輕輕掃了一眼,只看見文件的標題赫然寫著《關于在蘇格蘭場設置職業檢察官的必要性調查報告》。
而在標題下方,則是一行小字——起草人:亞瑟·黑斯廷斯。
墨爾本子爵疑惑的指著這份文件,問道:“這是?”
布魯厄姆笑著說道:“同樣一份文件,相信在內務部那邊也有存檔,等到首相正式宣布內閣人選后,你應該就會看到了。現在這一份,是從內務部抄送至大法官廳的材料。”
“我可以看看它嗎?”
“當然,今天我過來,也正是想和您商量這件事。”
得到了布魯厄姆的許可后,墨爾本子爵便拿起這份文件隨手翻閱了起來。
——自1829年創建倫敦大都會警察隊后,倫敦地區犯罪問題正處于不斷改進之中,但隨著打擊犯罪的力度不斷加大,大倫敦警察廳面臨著缺乏足夠公訴人才的問題。
當出現當事人因為擔心報復、缺乏時間等種種理由不愿向法院提起訴訟,但按照法律要求又必須起訴的刑事案件時,內務部通常會責成參與偵查的警察代為起訴。
但由于警隊人員文化素質不一,警員不熟悉起訴規則、不了解相關法律條文的現象時常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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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警察在作出逮捕或起訴決定前的案情調查中,雖然可以申請法律專家的咨詢幫助,但此種途徑狹窄,效果也經常不盡如人意。
而在謀殺或使用武器進行人身傷害的重大復雜案件中,獲得專家的幫助尤為重要,因此大倫敦警察廳又不得不屢屢提請內務部委派專門的事務律師予以協助。
而在內務部無法派出事務律師時,大倫敦警察廳往往只能花費預算聘請專業律師代為起訴,但在實際執行過程中,擔負起訴職能的警察有時會因貪圖小恩小惠,在治安法院中將案件委托給一些平庸律師代為調查,從而貽誤辦案進程。
迫于績效壓力,有時警察為確保起訴活動的成功,則會選擇千方百計地搜尋不利于被指控人的證據,而忽視對其有利的證據,結果導致被起訴方遭受不公正待遇。
除此之外,處理貧民案件時,往往也會由于經費限制,導致不能徹底調查、搜集相關證據,從而使得案件調查情況與實際情況存在出入,進而損害公眾利益。
鑒于,以上缺陷,改革倫敦地區訴訟體制,建立一個統一公訴機構的需求已經迫在眉睫,關于此項問題,結合警務工作實際,我在此鄭重提出以下五點建議……
墨爾本子爵捧著這份材料仔細的研讀著,直到看完了最后一個句號,他這才放下了手中的文件,笑著長舒了一口氣:“亞瑟·黑斯廷斯警官,這還真是位時刻給人帶來驚喜的小伙子。”
布魯厄姆給自己倒了杯酒,開口道:“他這么做可是冒了很大風險的,畢竟他在這份報告里把蘇格蘭場的一些毛病都挑到了明面上,而且還是越過大倫敦警察廳的直接上報。說實話,我第一次看到這份文件的時候,我都懷疑這個小伙子是不是不想干了?”
墨爾本放下手中的文件,靠在沙發上沉思了一陣子,忽然開口道:“或許那個小伙子真的是這么想的也說不定呢?”
布魯厄姆品了口葡萄酒,端起酒杯,望著里面澄澈的酒液挑眉道:“嗯?這是怎么說呢?其實我和亞瑟這個小伙子有些交情,你可能不知道,亞瑟是我們倫敦大學的首批畢業生,而且現在看來,很可能會是目前最出色的一個。
他在蘇格蘭場干得非常棒,一如他在學校的時候一樣。您可能只知道他在工作后的那些業績,但是我得誠實的告訴您,亞瑟在學校的時候每年都是學業金獎。”
布魯厄姆這一段話,就差把我很喜歡亞瑟·黑斯廷斯這個小伙寫在臉上了。
墨爾本子爵當然也明白這位未來內閣同僚的意思,他哭笑不得的開口道:“布魯厄姆先生,我當然沒有懷疑過黑斯廷斯警官的工作能力,不管是我在報紙上看到的那些事跡,還是眼前的這份調研報告,都足以說明他時刻把維護公眾利益放在心里。
但是,您可能不知道,黑斯廷斯警官其實剛剛也在奧爾馬克俱樂部。我和那個小伙子簡單的聊了聊,他說他對于最近的工作感到些許疲乏了,有時候彈彈琴也挺好的。
最重要的是,我聽說我那個可愛的妹妹說,黑斯廷斯警官好像已經答應了倫敦愛樂協會的邀請,打算出任他們第三支樂隊的鋼琴手兼指揮了。”
“這……”布魯厄姆也被這個消息嚇了一跳,約翰·密爾可沒告訴他這個消息。
不過很快,他就聯想到了一些事情,他忽然開口道:“年輕人嘛,有些新奇想法也很正常,尤其是像亞瑟這種能力出眾的,工作上不順心了自然就會想著換個活法,畢竟就算不做警官,他依然有多種多樣的選擇。但是如果失去了他,對于不列顛的公眾來說,無疑是一種巨大的損失。”
墨爾本有求于人,布魯厄姆這么說,他自然不會反駁,而且他也沒有意愿去反駁,畢竟亞瑟才剛剛答應替諾頓夫人預購一件留聲機,而且他與亞瑟的初接觸,這個來自約克的鄉下小伙也給他留下了不錯的印象。
墨爾本出謀劃策道:“就算想要新挑戰,也完全沒必要離開政府嘛。而且我覺得,如果黑斯廷斯警官只要能做好本職工作,兼職彈琴其實也未嘗不可以。”
布魯厄姆聽到墨爾本子爵居然如此順暢的贊同了他的想法,不免也有幾分高興。
正在此時,墨爾本子爵又突然追加價碼,他指著那份文件的封面道:“我覺得黑斯廷斯警官要求成立警方公訴機構的請求,是完全合情合理的。或許我們可以在下院成立一個調查委員會,如果情況一切屬實,那么我建議由內務部和大法官廳聯合組建一個統一的公訴部門。
畢竟這個公訴部門涉及到警務工作與法律工作兩方面,兩個部門合力一定能大大推動這個部門的建設工作。而這個公訴部門的領導職務嘛……我覺得正職可以由檢察總長兼任,或者從英國律師協會中抽調一位資深的御前大律師擔任,而負責協調公訴部門與警察部門的副職則需要一位深諳警務工作并且富有工作熱情、胸懷公眾利益的年輕警官擔任。”
墨爾本子爵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這個副職到底是誰,簡直呼之欲出。
但布魯厄姆卻并沒有立馬表現出欣喜的意思,相反的,他被對方這突然的大讓步給搞得不知所措。
因為剛剛墨爾本子爵這一席話,基本就等于是將這個新部門的管轄權力完全移交給了大法官廳。
因為無論擔任正職的是檢察總長還是御前大律師,這些人都是受皇家大法官任命的。
而擔任如果是亞瑟擔任副職,他那倫敦大學畢業生的不值錢履歷放在布魯厄姆這位倫敦大學創辦人眼里,那可就是大不相同了。
倫敦大學歷史系首批畢業生,學業金獎,次次頭名,這一系列東西加在一起,就等于是根正苗藍,比布魯厄姆直轄的檢察總長和御前大律師還親,簡直就是嫡系中的嫡系,正兒八經的倫敦大學正米字旗。
雖然布魯厄姆不懂中國成語,但他還是明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的道理。
他笑著放下酒杯,沒有立刻應允,而是轉而問道:“您之前同我說,想和我以朋友的名義談談事情,不知道那到底是為了哪一件事呢?”
墨爾本子爵聽到對方主動提及,也不再藏著掖著了。
“您知道托利黨的喬治·諾頓先生嗎?他最近正在考慮脫離托利黨,重新做回一名正經的法律人。而我作為他的好朋友,我也很高興看到他做出這個改變。所以,我知道您的消息靈通,而且還擔任著英國律師協會的會長,所以我想替他問問您,您能不能推薦一下適合他的工作?”
布魯厄姆聽到這里,笑著長出一口氣,他掏出紙筆靠在沙發上:“不知道諾頓先生有什么要求嗎?”
墨爾本子爵笑著為他又添了杯酒:“他現在有了家庭,不適合跑太遠,所以倫敦附近最好。而且他還有孩子了,日常花銷也不低,所以年薪有個千鎊以上應該就行,還有的話,就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