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列顛之影  第八章 法蘭西風格

類別: 奇幻 | 史詩奇幻 | 大不列顛之影   作者:趨時  書名:大不列顛之影  更新時間:2024-04-29
 
黎明時分,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亮塞納河上的波光,已經沉靜了一整夜的巴黎睜開朦朧的睡眼,愜意而又悠閑的伸了個懶腰。

街邊的窗戶一扇接著一扇的推開,樓棟里的房間內時不時就會傳來幾聲妻子呼叫懶鬼丈夫與孩子起床的聲音。在男人與女人起床的言語之中,街道兩旁新植的梧桐樹正吐露著嫩綠,順著陽光舒展它們的腰肢,給這座磚石打造的都市帶來了一絲春日的蓬勃生機。

一輛低調樸實的馬車緩緩駛出巴黎的東郊,車內除了一位英國紳士以外,其他兩位都是土生土長的熱情法國朋友,他們正滔滔不絕地介紹著即將展現在他眼前的巴黎風光。

不久,馬車便來到了塞納河畔,河面上波光粼粼,倒映出河畔街道上漸漸多起來的人影。雖然倫敦同樣有泰晤士河,但塞納河的活力與坐落于河對岸威嚴莊重的巴黎圣母院帶給人的感覺卻是截然不同的。

或許是因為受到了兩國文學作品的影響,同樣是河流,同樣是教堂,但陽光明媚的巴黎總是比陰雨連綿的倫敦更能帶給人熱量。

隨著大街上的人流越來越多,這座城市終于開始向自倫敦遠道而來的客人展示出她的真實樣貌。

亞瑟看到參孫惴惴不安的模樣,笑著替他解圍道:“好了,維多克先生,我相信參孫先生是一個好人。他不是喜歡殺人,而是在做他的工作,履行身為法律工具的職責。”

街道兩旁,各式各樣的小店鱗次櫛比,從面包房到香水店,從書店到古董店,每一家都在上演自己的故事。

參孫開口道:“家父只不過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他就是按照他一輩子的習慣做事,算不上好人也稱不上壞人,一生也沒見過什么世面。哪里像是我一樣,他壓根不知道社交是怎么回事。”

參孫老老實實的應道:“先生,大約360個左右。”

但他今天并沒有同亞瑟玩猜謎游戲的心情,而是直接向客人們揭曉了謎底。

在荷爾蒙旺盛分泌的春季,巴黎的市場上簡直是一筍難求。

當時在場的人都看見了,那張英俊的臉龐依舊那么平和、高貴、看不見半點扭曲與憤怒。我的父親突然一下子就嚇癱了,幸虧我當時就在身邊,一把扶住了他。

而在一眾瓜果蔬菜當中,大仲馬極力推薦的當屬蘆筍了。

大仲馬則更進一步的追問道:“那……被斬首以后的死刑犯依然還會感覺到難受嗎?”

雖然年事漸高,但維多克的體格依然不減當年,亞瑟握住了這位體壯如牛的保安部負責人的手,上來便開了句玩笑道:“維多克先生,好久不見。說來慚愧,當初我還想招募你去蘇格蘭場任職呢。但讓我沒想到的是,您如今在大巴黎警察廳的位置還穩穩當當的,而我在倫敦已經出局了。”

參孫望著這位和藹可親的英國紳士,坦誠道:“我想過,我曾經想去加入軍隊,做一名士兵,然后當上將軍。但是我父親告訴我,社會上對干我們這行的人有很深的成見,我很難在軍隊里取得成功,所以我最后還是退卻了。不過,做劊子手其實也沒什么不好的。我父親當時告訴我,至少我們家族一代代承擔這個職責,迄今為止還沒聽到有誰出面指責我們。”

參孫先生身上的確有許多可以充當談資的話題。

維多克見狀,打趣道:“參孫這人挺不錯的,只不過同他一起進餐,總是讓人覺得怪怪的。他不是很擅長應付社交場合,劊子手這個職業就決定了他的活動范圍相當狹窄,只能是在工作單位與家庭之間徘徊,這是法蘭西的一個傳統。而他們家族干劊子手這個職業,也已經是第五代了。”

坐在咖啡廳內等候著客人的維多克看見店外的馬車上走下了幾道熟悉身影,這位55歲的傳奇警探沖著坐在他身旁局促不安的朋友打了個招呼,便獨自推開咖啡廳的大門出去迎接了。

侍應生們忙碌地穿梭在桌椅之間,他們正在為今天到來的第一批客人準備著一切。

小販們踏在石板路的斑駁樹影上開始了一天的忙碌,他們推著裝滿新鮮蔬菜和水果的手推車,沿著街巷叫賣,聲音此起彼伏,充滿了生活的氣息。

維多克看見參孫好像真生氣了,于是便適時的岔開話題道:“亞瑟,亞歷山大,你們倆還沒給我介紹你們身旁的這位先生呢?參孫分享了他的傳奇經歷,我也對這位先生的故事很感興趣。”

參孫喝了口咖啡點頭道:“是的,先生。他的臉還會抽搐,眼睛也還在轉動,整個頭顱都仿佛怒火沖天。但是,也有一次例外的。那是1793年,當時我還是我父親的助手。我們被命令執行路易十六的絞刑,我們整個家族都無比擁戴這位國王陛下,但是他們逼著我們這么做。

而香水店內,各種香味交織在一起。滿身馥郁香氣、雍容華貴的貴婦人們出門看見店主追逐小偷,要么捂著嘴輕喊一聲上帝,要么便笑眼瞇瞇的停步注視著這副滑稽場景。

亞瑟打量了一眼這位先生,他穿著一身黑衣,上衣配有傳統的法蘭西胸部裝飾,手上的金表鏈給人一種十分沉重的感覺。

亞瑟笑著回道:“您這是在安慰我嗎?如果可以選擇的話,誰愿意離開權力中心呢?說是冷處理,但是大伙兒都知道,大人物們都是非常健忘的。如果我在漢諾威平平淡淡的過日子,說不準過幾個月他們就忘了原來不列顛的行政管理機構里還有我這么一號人了。”

亞瑟與大仲馬互視一眼,二人幾乎是異口同聲道:“你確定要聽嗎?”

參孫聞言,頓時有些惱了:“請別開玩笑,維多克先生,我說的是一個歷史遺留問題!”

維多克聳了聳肩膀道:“那也總比像我這樣,被命令直接退出保安部要好吧?最糟糕的是,他們原本答應給我每月500法郎的退休金,但是這筆錢只發了5個月就停了。”

維多克撇了撇嘴:“并非全是。”

面包房里散發出誘人的面包香,吸引著過往的行人停下腳步,偶爾還能看見幾個鬼頭鬼腦的小家伙竄進店里,趁人不注意抱起一塊比他腦袋還大的面包拔腿就跑。

報紙的翻頁聲和低沉的交談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了咖啡館早晨的獨特樂章。

至于女士們,她們大多戴著精致的帽子,手持蕾絲扇,與朋友們一起享用早餐。為了保持身材,她們大多只會點一份清淡的沙拉,或是一份熱乎乎的湯,搭配著面包和奶酪。

大仲馬倒是不關心參孫的職業,相反的,這個胖子很喜歡打聽一些具體細節:“我能冒昧的問一些問題嗎?參孫先生,你到目前為止,究竟砍下了多少顆頭顱?”

如果嘴饞一點的,可能還會多要一份餐后的甜點。或許是一塊法式慕斯蛋糕,或是一盤杏仁蛋糕夾著奶油做成的馬卡龍。在這個悠閑的時段,咖啡館里回蕩著笑聲和閑聊聲,人們在這里享受著美食,也享受著生活。

維多克此話一出口,頓時引起了亞瑟這方的一陣驚呼。

維多克一眼就瞧出了亞瑟心里在想什么,不論是倫敦還是巴黎,從事警探職業的人總有這種推測陌生人身世背景的習慣。

“唉……”維多克嘆了口氣,他招呼著大仲馬、路易道:“先生們,一起進來喝杯咖啡吧,故事咱們可以慢慢談,反正我現在也沒有多少事情做,你們愿意的話,我陪你們聊到下午都行。但晚上我得走,因為我和我的朋友還有個宴會要參加。”

維多克領著幾人到了咖啡廳中入座,那位與他同來的朋友見了這幾個生臉,露出了一副頗有些激動的笑容:“早上好,先生們,本人久仰幾位閣下的大名了。”

他們點上一壺剛煮好的咖啡,那濃郁的香氣在空氣中彌漫,搭配著新鮮出爐的羊角面包和熱騰騰的巧克力,這是巴黎人開始新一天的傳統方式。

絞刑執行完畢,監督官命令我把國王的頭顱展示給在場的眾人看,以證明真偽。我害怕的腿肚子都在打哆嗦,但是依然不得不照做,我一咬牙抓起了國王的頭發,拎起了頭顱。

我看見他恐懼的神情和悲傷的淚花,于是就趕忙用我的身軀遮住了他的面孔。因為我知道,如果他當時的樣子被當局發現,我們父子也一定會被送上絞刑架。”

維多克摘下帽子開口道:“老弟,你的運氣可比我好多了。你的事情,我從椰子樹那里已經聽說了。伱這可不叫出局,你這叫冷藏處理以備將來東山再起。倫敦的閣下們應該還是挺欣賞你的,要不然可不會給你派到漢諾威去。”

眾所周知,即便到了幾百年以后,只要一個產品和壯陽掛了鉤,那它的價格多半是低不到哪里去的。而對于生性浪漫的法蘭西人民來說,他們對于這方面的需求就更旺盛了。

說到這兒,維多克還開了個玩笑,他搭著參孫的肩膀哈哈大笑道:“我當保安部隊長的時候,總是讓他忙個不停的。參孫,你可別怪罪我啊!”

參孫被維多克弄得有些窘迫,他小聲的沖著眼前的幾位尊貴客人解釋道:“眾位閣下,你們別把維多克先生的話當真了,他總喜歡作弄人。”

維多克在一旁插嘴道:“你父親應該加上一句:‘除了那些被砍去頭顱的人會抱怨以外’。”

路易也對參孫提起了興趣,他小心翼翼的問了句:“當您將死刑犯的腦袋固定在木套孔里的時候,那是怎樣的一番感受?”

鐵匠鋪里火花四濺,鐵匠們揮舞著沉重的錘子,塑造出各式各樣的鐵器,其中有小的馬掌馬釘,衣物架之類的生活用具,也有生性好斗的青年人訂制的劍胚。

亞瑟透過車窗看了一眼他們小推車當中那些色彩鮮艷的水果和蔬菜,其中主要是番茄、蘆筍、卷心菜、蠶豆、豌豆、辣椒、豆角、土豆、蘿卜和蔥蒜。

參孫聽到這話,頓時像是遇到了知音似的,他感激的點頭認同道:“是的,我還有我的同事們,我們僅僅是工具而已,是司法制度殺了他們。”

裁縫店內,裁縫師傅們正拿著布尺忙碌地為顧客量身定制衣物。而那些制作帽子的工匠們,正拿著各種花里胡哨的羽毛小飾品,精心地裝飾著每頂帽子,力求每一個細節都完美無瑕。

“我來為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參孫先生,有口皆碑的死刑執行人,或者,我們說的通俗一點,他是目前巴黎頂好的劊子手,干這行的時間已經超過四十年了。”

維多克一邊攪動咖啡,一邊在旁邊補充道:“其中有一顆是路易十六的王后瑪麗·安托瓦內特的。”

而蘆筍中的極品,則是當年‘太陽王’路易十四最青睞的白蘆筍。

水果的種類也相當豐富,只是隨便掃一眼便能發現諸如草莓、杏子、藍莓、覆盆子、紅醋栗之類從附近莊園運抵的當季水果。偶爾,亞瑟還能從小販攤位的壇子里看見一些經過加工處理的腌蘋果與腌梨什么的。

總而言之,第一眼看上去,不像是貴族出身,而像是從哪個邊遠城鎮來的地方鄉紳,又或者突然發了一筆橫財的暴發戶什么的。

早晨的咖啡館里,最常見的是那些手持報紙、頭戴禮帽的紳士們。

馬車不知走了多久,終于停在了一家法國外交部所在地凱道賽公館旁的咖啡廳門前。

一提到專業問題,參孫明顯就表現的鎮定了許多,他一五一十的交代道:“那個是我的助手負責的。他先剃掉犯人的頭發,然后在下面放好一個籃子,頭顱和軀體會一一掉到里面去。而我的任務是,讓準備工作做到又快又好。等到一切準備就緒后,我松下帶著絞刀的繩索,死刑犯就人頭落地了。”

而在市集的另一角,可以看到手藝人們正在認真地工作。

由于其獨有的清甜味道和與眾不同的栽培方式,白蘆筍的身份向來矜貴,而它的價格自然也比一般蘆筍高出不少,以致于法蘭西人常常把它叫做‘可以吃的象牙’。

亞瑟正想推開咖啡廳的門,聽到這話,他忍不住扭頭問道:“您出什么事了?”

透過咖啡館的窗戶,陽光照在那些已經擺好的白色桌布和閃亮的餐具上。

直到這個時候,他們才知道維多克為什么會帶著參孫赴宴了。

法蘭西人鐘愛蘆筍這種蔬菜也不僅僅是因為它的味道,更是由于他們對蘆筍抱有一種近乎迷信的認知。因為從擬態的角度出發,他們覺得蘆筍長得挺像那什么,所以肯定具備壯陽的作用。

亞瑟聞言,忍不住開口道:“看來劊子手這行對于人來說,確實是一種折磨。您難道沒想過改行去干點別的嗎?”

維多克聽到這話,更是來了興趣,他端起咖啡杯問道:“難道他身上埋藏著不列顛的某種不可告人的秘密嗎?”

亞瑟拿起餐巾擦了擦嘴:“那倒沒有,不過據我所知,他好像是出生在凡爾賽宮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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