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列顛之影  第一百一十一章 榮譽博士就不是博士了?

類別: 奇幻 | 史詩奇幻 | 大不列顛之影   作者:趨時  書名:大不列顛之影  更新時間:2024-08-31
 
沒有大膽的猜測,就不可能有偉大的發現。

——約翰·卡爾·弗里德里希·高斯

哥廷根大學主禮堂,拱形的天花板上繪滿了古希臘與羅馬的神話圖案,木質的長椅整齊排列,莊嚴而肅穆。陽光透過高大的彩繪玻璃窗灑進大廳,映照在墻上的學術榮譽盾牌和歷史人物肖像上,給這座已有百年歷史的學術殿堂增添了一抹神圣的色彩。

身著黑色長袍、手握著講義和筆記教授們正陸續到場。教授們在長椅上很快就找到了熟悉的位置,他們三五成群的低聲交談著,有的在討論著各自學科的最新進展,還有的則在議論著那位剛剛上任不久的國家特別代表——年輕的亞瑟·黑斯廷斯爵士。

在法蘭克福衛戍事件發生后,教授們普遍認為教育部會派出一位傳統的強硬派貴族出任哥廷根大學學監的職務。事實上,在他們剛剛得知亞瑟·黑斯廷斯爵士的履歷時,教授們也認為他們先前的猜測果然印證了。

根據英國報紙的描述,這位年輕的爵士在來到哥廷根大學之前,曾經是整個不列顛最臭名昭著的警察頭目,在1832年英國議會改革的過程中,他曾經下令向示威群眾開火。而在他從蘇格蘭場離開后,不少亞瑟·黑斯廷斯任職期間的黑幕也逐步被揭曉。

雖然沒有人能拿出相關證據,但是倫敦的艦隊街媒體們卻堅持認為亞瑟·黑斯廷斯在擔任警務情報局局長期間,曾經大肆收買地痞流氓充當警方線人,并在各種方面為這些犯罪分子大開方便之門,以便讓他們能夠從各個方面監視善良的倫敦市民。

據某些不愿透露姓名的地方線人說,亞瑟·黑斯廷斯這個惡棍,理應受到多項重罪指控,指控罪名包括但不限于:濫用職權插手警務裝備采購招標、對他人進行打擊報復、對特定人群進行金錢和政治利益輸送,通過篡改證據和影響證人等手段干預司法調查等等。

當然,艦隊街關于亞瑟·黑斯廷斯爵士的評價也不全是一邊倒的批評。

羅斯柴爾德家族參股的《泰晤士報》,倫敦當下最火熱的時尚文學雜志《英國佬》,最受金融城銀行家追捧的政治經濟學雜志《經濟學人》等媒體,他們對于亞瑟·黑斯廷斯爵士可以說是清一色的力挺。

《泰晤士報》前段時間更是盛贊亞瑟·黑斯廷斯爵士真乃19世紀最偉大、最具職業素養的不列顛警察。

他以一席慷慨激昂的演講作為出道獻禮,幫助不列顛民眾終結了《血腥法典》的黑暗歷史。

而在倫敦暴亂之夜中,他又以超乎常人的冷靜平穩護送這個國家渡過了黎明前的最后一縷黑暗。

在議會改革完成后,亞瑟·黑斯廷斯更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他視高官厚祿為糞土,雖然內務部一再挽留,但是亞瑟·黑斯廷斯爵士卻毅然決然的辭去了皇家大倫敦警察廳的助理警察總監職務,主動承擔起了倫敦大都會警察隊在暴亂夜做出某些過激舉動的所有過錯。

蘇格蘭場的萊德利·金警督在接受采訪時泣不成聲的說:“在爵士離開蘇格蘭場的那天,我苦苦哀求他不要離開我們,但是爵士卻只是背著手站在窗邊抬頭望著太陽,他告訴我們:‘如果必須要有一個人為此負責,我希望這個人是我,而且也只能是我。’”

一旁的托尼·艾克哈特警督、湯姆·弗蘭德斯警督和托馬斯·普倫基特警督等備受公眾信賴的高級警官也向《泰晤士報》記者確認道:“是這樣的。”

《泰晤士報》的記者們也對不列顛公眾痛失這樣一位杰出的警務指揮官而倍感心痛,他們事后還在報紙上發起過一個關于亞瑟·黑斯廷斯爵士的投票。

最終的投票結果顯示,希望爵士重返蘇格蘭場任職的民眾占到了投票人數的50,剩下的50則要求絞死這個倫敦塔下的劊子手。

更有意思的是,要求亞瑟回來和要求絞死亞瑟的投票者給出的理由驚人的一致:所有人都認為,亞瑟·黑斯廷斯這家伙實在是太有能力了。

但是,不論亞瑟·黑斯廷斯究竟是一個有能力的正直警官,還是一個有能力的劊子手,他在上任哥廷根大學學監后,都應該會有所行動才是。

可令教授們意想不到的是,新學監上任后,卻連一個大新聞都沒搞出來,甚至連一般的小新聞都沒有。

教授們唯一知道的是,黑斯廷斯學監上任的第一天就被哥廷根警察局當成暴動學生抓進了局子里。

但是,他事后既沒有像是倫敦媒體說的那樣對警察局長進行打擊報復,也沒有下令嚴格懲處暴動學生。

教授們在平靜了幾天后,才從法學院教授們的口中得知:他們偶爾會看見這位新學監在學校草坪上‘軍訓’問題學生俾斯麥。

俾斯麥的大名在哥廷根簡直是如雷貫耳,哪怕是其他學院的教授也對這家伙有所耳聞。

所以在得知這個消息后,按捺不住寂寞的教授們在教學和研究之余,也會一時興起的去法學院那邊散散步。

而等到這幫上了年紀的教授們晃悠到法學院的時候,他們才發現,原來俾斯麥遭到‘無情鎮壓’的消息在學生群體當中的傳播速度遠比他們更快。

法學院近一周的人流量劇增,并隱隱有取代市政廳地窖酒館成為‘最受學生歡迎旅游景點’的趨勢。

雖然痛毆俾斯麥很受學生們的歡迎,但是在一些老派教授眼中,這位新學監的行為簡直就和普通學生沒什么兩樣了,而且從他的年紀來看,好像也確實是這樣的。

這群歷經千辛萬苦才取得教職的教授雖然嘴上不說,但是他們心里對于教育部空降新學監的做法還是頗有微詞的。

雖然事關亞瑟·黑斯廷斯爵士的任命程序都是合法的,但是卻沒有嚴格按照德意志大學教授的聘任步驟進行。

就像是德意志人的性格一樣,德意志大學教授的聘任程序向來以嚴謹細致出名。

在大學聘任學科教授時,一般會經歷以下幾個步驟。

首先,學校就需招聘的教授崗位進行崗位介紹和價值描述,并在學術刊物和新聞媒體上發布招聘廣告,進行公開招聘。

然后,學校還會專門成立一個招聘委員會,主要負責此次教授招聘的相關事宜。

在收到求職者的申請信息后,委員會核實申請人的資格并開展預選工作,并根據預選結果,進行終選的面試工作。

最后,委員會將根據面試結果向學校推薦三名候選人,校長按照排名與候選人進行聘任談話,并決定最終聘任誰。

誠然,在電磁學這個新興領域,身為法拉第合作者的亞瑟·黑斯廷斯絕對有資格拿下哥廷根大學的教職。哪怕進行公開招聘,教授們也不懷疑這個小伙子能夠擊敗其他競爭者。

但是,他卻有一個硬傷,那就是他并不是博士畢業生。只有博士才能出任教授,這是哥廷根大學的硬性規定。

雖然前幾天亞瑟·黑斯廷斯爵士的博士學位證已經由倫敦大學寄到了哥廷根,但只要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那份學位證一看就知道是后續補發的。

因為那上面明明白白的寫著,鑒于亞瑟·黑斯廷斯爵士對于電磁學領域的突出貢獻,倫敦大學校長倫納德·霍納先生決定授予他榮譽物理學博士學位。

正因如此,有些教授私下里都在猜測,這位新學監之所以直到現在才召開教學會議,完全是因為前幾天他的榮譽博士學位還沒從英吉利海峽那邊飄來呢。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教授們猜對了,但他們也只猜對了一半。

另一半原因是,前幾天高斯教授和韋伯教授兩個人正滿哥廷根的尋覓亞瑟·黑斯廷斯爵士,希望他幫忙指導架設電報線,并在電磁學、數學等方面進行深層次的學術交流呢。

亞瑟原本以為擺脫了法蘭西科學院來到哥廷根后,總算是從深不見底的坑道里爬出來了。

但是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當下正處于全盛時期的哥廷根大學完全可以憑借一己之力對抗法蘭西科學院。

或者說的更直白一點,他們僅僅派高斯教授一人出馬便可以與泊松、柯西等人打的有來有回。

畢竟這位爺可是現實意義上的歐羅巴當世第一,當初亞瑟的肩膀上扛著的不過是蘇格蘭場六個部門二十三個警區,但是高斯的肩膀上可是扛著法蘭西、德意志、不列顛、俄羅斯乃至于全歐洲全世界的數學界。

在教授們的議論聲中,禮堂外突然響起了硬邦邦的腳步聲。

新任哥廷根大學學監兼國家特別代表亞瑟·黑斯廷斯爵士緩步走進大廳,他的出現立刻引起了教授們的注意。

作為一名二十四歲的青年人,亞瑟的身材修長,神情嚴肅而又不失威嚴。

他穿著一身標致的騎行服,看他風塵仆仆的樣子,仿佛剛從外面趕回來。

騎行服的胸口佩戴著象征國家權威的漢諾威王國徽章,象征著榮譽的綬帶隨他步伐的擺動微微搖曳,每一步都仿佛在宣示著他身為學監和國家代表的雙重身份。

亞瑟一步一步踏上木質臺階,他的腳步很硬,如果乍一看上去,多半會以為他是個地道的德意志軍事貴族,而不是從倫敦漂洋過海來的英國爵爺。

亞瑟在講臺前站定,目光緩緩掃過整個大廳,隨后定格在了與他相熟的哲學院院長約翰·赫爾巴特教授身上:“可以開始了嗎?”

身為學監助理的赫爾巴特教授站起身微微點頭道:“除了高斯和韋伯以及那些留在首都開會的以外,其他的教授們都在這兒了。”

“嗯?”亞瑟裝作不知情的問道:“高斯和韋伯兩位教授是有什么事嗎?”

“高斯教授從1816年就開始負責主導漢諾威王國的大地測量工作,這項工程的工作量非常大,所以他隔三差五就要出差。”

“原來如此。”亞瑟笑著說道:“那還真是遺憾,我本想著今天終于有機會見一見這位世界聞名的大學者,但沒想到還是錯過了。不過不打緊,反正以后還有機會嘛。”

赫爾巴特教授認真的記下亞瑟的需求:“如果您需要和高斯見上一面的話,等他一回來我便通知他去一趟學監辦公室。電磁學是學校新增設的一門學科,為了開個好頭,我覺得有必要調動目前所有的學術資源對這個學科進行一定的傾斜。”

亞瑟聽到這話,趕忙打住道:“等高斯先生回來之后,我去拜見他就行了。像是他這樣的學者,平時一定很忙,我不能過多的占用他的精力。”

“這點您放心。”

赫爾巴特將鋼筆插進上衣兜里,這位老學究一本正經的回復道:“高斯之前就和我說想和您見上一面了,他說巴黎科學院的納維先生和科里奧利先生給他寫了信,信中說您在巴黎解開了讓納維困擾好久的流體力學方程式,還給科里奧利先生的最新研究起到了很大的啟發作用。高斯先生最近也碰到了一個問題,他正想著拿出來和您討論討論呢。”

亞瑟一聽到這話臉都綠了,他站在臺上半天沒說出話來:“我……”

但是臺下的教授們則驚嘆聲四起。

如果說剛剛他們還對亞瑟的學術能力心存疑慮,那么現在,他們剩下的就只有贊譽了。

所有人都知道高斯是怎樣天才的人物,如果就連他都十分認可亞瑟·黑斯廷斯學監的學術能力,那么學校給他電磁學教職還真沒什么毛病。

在這些教授們看來,高斯的贊賞可比博士學位的份量要重得多。

更難能可貴的是,一個二十四歲的小伙子,得到了高斯的稱贊,卻能夠面不改色、波瀾不驚的站在臺上,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單是這份從容淡定,就已經能夠說明這個年輕人確實有與眾不同之處了。

教授們小聲嘀咕著:“這位學監果然不簡單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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