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列顛之影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不速之客

類別: 奇幻 | 史詩奇幻 | 大不列顛之影   作者:趨時  書名:大不列顛之影  更新時間:2024-09-25
 
門德爾松跳下馬車,李斯特也緊跟著他下了車。

還未等走到亞瑟身邊,門德爾松便迫不及待地將他這趟巴黎之行中發生的各種奇遇告訴了亞瑟。

當門德爾松和李斯特抵達巴黎之后,他們先是去找了海涅。

誰都知道,海涅這家伙雖然遷居巴黎沒幾年,但卻早已經在巴黎的文藝評論圈子當中混的聲名鵲起。不過,他在巴黎的名聲也不全是正面的,這一點從他與李斯特的恩怨情仇當中便能看出來。

除了李斯特以外,海涅與大仲馬的老朋友維尼關系也很惡劣,在海涅剛剛截稿交付給《英國佬》編輯部的《論浪漫派》當中,這家伙雖然明面上是在批評法國的浪漫主義文學,實際上則是在陰陽怪氣維尼沉溺于抒情、夸張的寫作風格。

除此之外,他與他的德意志老鄉普拉滕關系同樣糟糕。海涅直言普拉滕是個古希臘的熱戀者,是當代底比斯圣軍的一員。如果不了解內情的人聽了這話,多半以為海涅是在贊美普拉滕。

但實際上,只要懂點希臘歷史的人就知道,這家伙其實是在暗示普拉滕有同性戀傾向。因為古希臘的底比斯圣軍正是由150對同性戀情侶組成的。

不過,雖然這家伙的嘴巴一如既往的狠毒,但是他對與老朋友亞瑟金子般的友誼還是很看重的。

尤其是當門德爾松把那封亞瑟的親筆信轉交給海涅的時候,這位向來憤世嫉俗的德意志詩人臉上竟然閃耀出了圣徒一般虔誠的光輝。

或許看到亞瑟親筆信和信中夾著的支票的那一刻,便是海涅這一兩個月當中最快樂的時間了。

自從亞瑟離開巴黎以后,海涅的日子便立馬變得不太好過了。

他先是因為收取了法國政府的資助,從而和十幾年的老朋友,同為猶太德意志民族主義者的伯爾納鬧翻了。

伯爾納痛罵海涅不知羞恥,收取法國政府的資助金是違背了身為德意志人的底線問題。

而海涅則同樣對伯爾納冷嘲熱諷,他指責伯爾納:雖然是個愛國主義者,但卻同樣是個狹隘的小資產階級激進派。

之后,海涅或許是覺得要為收取法國資助金的事情正名,所以他在一首新詩里寫了這么一句——哪里有人放火燒書,最后那里就會有人放火燒人。

如果這句話放在平時的巴黎,可能沒什么大不了的。

但問題在于,眼下七月王朝政府正在借著凱道賽公館刺殺案加緊出版物審查工作,海涅這時候冒出這么一句話當然會引起他們的注意。因為這句話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海涅是在暗戳戳的最近他們最近的工作。

更何況,熟悉海涅的人都知道,這句詩其實壓根不用多做聯想,海涅實際上就是在指責法蘭西最近的書報檢查制度。

不過,礙于海涅的國際聲譽,法國政府并不好在明面上為難這位享譽歐洲的大詩人。但是暗地里,他們依然可以通過不按時發放資助金、向巴黎的諸多報社打招呼不采用海涅的文章等方式來迫使海涅乖乖閉嘴。

若非如此,縱然海涅臉皮再厚,也不會在剛拿完《論浪漫派》的稿酬后,便馬不停蹄地又給亞瑟寄去了一封求援信。

亞瑟解了海涅的燃眉之急,他對于亞瑟自然也要兩肋插刀。

海涅剛收了信,便立馬領著門德爾松等人直奔巴黎的意大利劇院。

意大利劇院的人見到海涅和門德爾松親自登門拜訪,立馬拍著胸脯向他們表示,想要借哪個演員盡管開口提。

但是,當門德爾松說要借喬瓦尼·魯比尼的時候,意大利劇院立馬就打了退堂鼓。

劇院的工作人員先是給客人們道了歉,隨后又禮貌地告知,劇院里的哪個演員都可以借,但唯獨喬瓦尼·魯比尼不可以。因為這位歐洲第一男高音可是意大利劇院的臺柱子,而且還是劇院經理羅西尼先生的御用演員。

意大利劇院的招牌歌劇《灰姑娘》《奧賽羅》和《湖上夫人》首演時都是由魯比尼挑大梁的,雖然這些劇目現在已經不新鮮了,換其他男演員觀眾也可以接受。

但不巧的是,近日巴黎傳來了意大利北部邦國起義的消息,這個消息使得身為意大利人的羅西尼先生倍感振奮,所以他正在重新編排根據席勒同名詩改編的歌劇《威廉·退爾》。

《威廉·退爾》講述的是瑞士獨立英雄威廉·退爾的故事,羅西尼先生希望在這個時刻,能夠通過這部歌劇鼓舞意大利的革命熱情。

因此,這劇是非得由喬瓦尼·魯比尼出演不可。

況且,即便撇開羅西尼先生的愿望不談,魯比尼同樣是個意大利人,他本人此刻同樣很希望能夠出演《威廉·退爾》。

海涅和門德爾松聽到這個消息,雖然心中失望,但他們也知道,在這種事情上是不能勉強人家的。

不過,雖然在意大利劇院那邊碰了壁,但是海涅很快又給出了新的解決辦法。

在時下的巴黎,歌劇舞臺上有三大男高音,喬瓦尼·魯比尼、阿道夫·努利和吉爾貝·杜普雷。

既然魯比尼這里走不通,不如去試試看能不能把努里和杜普雷請來。

其中,努利還曾經和亞瑟有過一面之緣。

當初亞瑟、大仲馬、海涅和安徒生四人在瓦埃勒飯店用餐時,就撞見了正與馬志尼和加里波第會面的努里。

但是,由于海涅與努里不算太熟,所以自然而然的,海涅便領著門德爾松他們找上了大仲馬。

大仲馬在1830年七月革命時曾與努利并肩戰斗過,因此二人之間也算有些革命友誼。

再加上大仲馬自從開了劇院以后,兩者之間又有了經濟上的聯系,所以海涅理所當然的認為,以大仲馬的關系多半能搞掂努利。

一行人在海涅的倡議下,火速殺往了大仲馬位于圣殿大道的獨資劇場——歷史劇院。

據門德爾松所言,當他們闖進劇院后臺的時候,這家伙正陷在椅子里和他最近力捧的女演員瑪麗·多洛蕾斯小姐卿卿我我。

大仲馬看到眾人到來,先是嚇了一哆嗦,不過見慣了大場面的黑紳士還是很快恢復了往日的淡定從容。

他熱情的招待了到訪的諸位朋友,還說他最近請了三個廚子,大伙兒既然來了,就別急著走,今晚都到他家里去用餐。

在門德爾松向大仲馬表明了來意,并講述了舒曼先生和維克小姐的愛情故事后,大仲馬歡呼著說這簡直就是現代版的《羅密歐與朱麗葉》,如果有用得著他的地方盡管提要求。

當大仲馬聽到需要他幫忙聯系努利協助時,他告訴眾人,努利昨天晚上在歷史劇場演完芭蕾舞劇《仙女》后便火急火燎的離開了巴黎。

大仲馬原本打算留努利吃飯都被他給拒絕了,據這位巴黎歌劇院首席男高音兼巴黎音樂學院悲劇抒情表演學教授說,他在蒙彼利埃的表妹過幾天要結婚,所以他要趕時間回去參加婚禮。

但是大仲馬卻打趣說,他才不會相信努利的鬼話,他還問海涅記不記得那天和亞瑟在瓦埃勒飯店吃飯時看見的事情。努利與青年意大利有牽連,他這次去參加婚禮的時間正好與意大利發生起義的時間吻合,說不準這家伙其實是去給青年意大利押送彈藥去了。

大仲馬這話倒也不能說是臆測,因為努利在這方面可謂是前科滿滿,他不僅與大仲馬一起參加過七月革命,在革命過程中一邊保衛街壘一邊高唱《馬賽曲》,而且1830年比利時革命的發生與努利也脫不了干系。

1830年8月24日,比利時革命爆發的前夜,努利當時正在比利時首府布魯塞爾進行《波蒂奇的啞女》的首演,在那幕劇中,努利扮演的馬薩涅洛有一段名為《Amoursacrédelapatrie》(祖國神圣的愛)的二重唱。

由于努利的演唱過于投入,或許也是因為他故意這樣做的,所以這段二重唱成功地激起了觀眾的強烈共鳴,尤其是其中蘊含的愛國情感。在演出過程中,觀眾就開始躁動,而等到演出結束后,這種躁動的情緒很快就演變成了對于比利時宗主荷蘭人的怒火。

這些觀眾將這樣的情緒傳遍整座布魯塞爾,就像是草原上的星星之火,一夜之間便成燎原之勢。

雖然說努利造就了比利時革命有些夸張,但是這位巴黎歌劇院首席男高音絕對在其中起到了點燃火藥桶的作用。

大仲馬頭頭是道的給海涅他們分析著努利的去向,但是說著說著,這黑胖子卻猛地一愣,他這時候才反應出不對勁了。

意大利起義了,青年意大利鬧革命了,這種大事情,努利都去參與了,他亞歷山大·仲馬怎么還在巴黎坐以待斃呢?

大仲馬著急忙慌的趕忙就要送客,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出了這胖子想干什么。

大伙兒一齊勸他,但是誰都勸不住。

當天下午,大仲馬便把歷史劇院之后幾天的工作安排好了,隨后套上馬車就打算南下意大利奔赴撒丁皮埃蒙特王國。

海涅見他想去送死,于是便趕忙跳上了他的車,門德爾松和李斯特也一起涌上來幫忙。

但是大仲馬明顯是有備而來,他不止自己去,而且還招呼上了他新招的三個廚子。

或許是因為在蘇格蘭場學有所成,所以在大仲馬的精心算計之下,海涅、門德爾松和李斯特一齊都被他給綁了。

不過他并不是打算抓三個朋友的壯丁,而是等到馬車出了巴黎之后,便找個鄉村旅店把他們放下來,以防這幫家伙又想壞他的好事。

但是令大家都沒想到的是,馬車剛剛離開巴黎沒多久,在經過第一個村子的時候,他們便迎面撞上了讓大伙兒魂牽夢繞的那位男高音——阿道夫·努利先生。

大仲馬跳下馬車迎了上去,開口便問努利意大利革命的事情。

風塵仆仆的努利被大仲馬問得大驚失色,示意他小點聲說。

隨后,他又指了指他的馬車,在大仲馬耳邊輕聲細語的說了幾段話。

僅僅一瞬之間,大伙兒便看見大仲馬臉上的興奮笑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凝重。

大仲馬與努利簡單交流了一下,便重新跳上馬車,還告訴海涅他們,他這次不去意大利了,而是要與他們一起去一趟哥廷根。

這一路上顛簸行路,無論大伙兒怎么問,大仲馬就是一個字兒也不說。

直到馬車過了普魯士,進入漢諾威王國境內,大仲馬才向他們坦白:“意大利革命失敗了,努利先生的車上坐著幾個他從邊境救下的青年意大利成員。海因里希,其中有一個家伙你還認識,你還記得朱塞佩·加里波第這個名字嗎?我們一起吃過飯,他還和我、路易、亞瑟一起喝過酒。”

這個時候,眾人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不過對于海涅來說,和青年意大利成員同行還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這位被普魯士和奧地利列入查禁名單的詩人居然被大仲馬這個殺千刀的重新拉回了德意志。

雖然漢諾威王國肯定不會拘捕他,但是在來到哥廷根的這一路上,海涅的小心臟就從來沒有放下來過。

亞瑟聽到這兒,不由瞪大了眼睛,他壓低了嗓音問道:“你們這簡直就是瞎胡鬧!海因里希,亞歷山大,還有青年意大利的那些人現在正在什么地方呢?該不會在你們的車上吧?”

門德爾松也知道這事情辦的有些難以讓人接受,他靦腆的笑道:“抱歉,亞瑟,我們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不過你放心,我們把他們藏的好好的,他們就住在哥廷根警察局旁邊的旅館里呢。”

菲歐娜捂著嘴道:“警察局旁邊?你們該不會是信了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這種鬼話吧?”

亞瑟咬著牙罵了聲道:“不用多說,這餿主意肯定是亞歷山大這混蛋出的。費利克斯,你趕快帶我去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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