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列顛之影  第二百二十一章 莫斯科有人好辦事

類別: 奇幻 | 史詩奇幻 | 大不列顛之影   作者:趨時  書名:大不列顛之影  更新時間:2025-01-23
 
亞瑟雖然想要拜托休特幫他搞定正在高加索地區瘋狂獨走的戴維·厄克特爵士以及與他同行的《泰晤士報》記者,但這不代表他與休特的談話就是毫無保留的。

刺刀固然可以做很多事情,但要安心的依靠它可不容易。

雖然這段話常常是用來形容軍隊的,但是放在亞瑟對待休特的態度上也很貼切。

亞瑟并不確定休特是否真的做好了改弦易轍的心理準備,況且如果這位憲兵大尉把‘有位英國爵士正在高加索地區與當地山民反抗軍聯系’的消息上報給第三局,那這同樣是一樁不小的功勞。

如果換位思考,如果是亞瑟坐在第三局局長本肯多夫伯爵的位置上,那他多半非常樂意為了這個消息賞給休特一個少校甚至是中校的職位。

而且深入高加索地區打探消息可是個非常危險的工作,如果出價不夠高,怎么能打動人心呢?

相較于第三局,亞瑟的優勢就在于他手中掌握著休特大尉家庭成員的動向。

兩個弟弟,一個妹妹。

其中一個弟弟是老實巴交的船廠職工,另一個剛剛被攬入了蘇格蘭場旗下。

而休特的妹婿,那位鐵路公司的職員,他工作的公司好巧不巧的正好是羅斯柴爾德家族控股的。

所以,換句話說,僅就此事而言,這是休特聽取報價的時間。

熟悉亞瑟·黑斯廷斯爵士的人都清楚,盡管這位前蘇格蘭場最有錢的公民、牟取高額暴利的股票藝術家、倫敦政界的知名暴發戶絲毫沒改變他那頑固到習以為常的艱苦樸素,盡管擁有數萬磅的家私,可是他的個人生活與他棲身格林威治單間租屋、每天辛辛苦苦地掙上1個先令的時候幾乎沒有任何出入。

如果一定要在他身上找出什么變化,那無非就是抽的煙絲、喝的酒水和茶葉比以前好了不少,但是他依然不怎么賭博,也很少為女人或者虛榮心花錢,沒買過奢華的私人馬車,幾乎不雇傭任何仆人,完全就是一個地道的約克鄉巴佬。

但是,爵士在對待朋友方面一如既往的出手大方,埃爾德的日常生活欠賬,迪斯雷利競選議員時出借的數百鎊,肖邦在倫敦流亡期間的短期周轉借款,湯姆、托尼以及不少曾在他手底下干過活的警官們被東區流氓干挺后除了會被報銷醫療賬單外,還可以得到黑斯廷斯先生私人支付的營養費用。

尤其是最后一點,亞瑟幾乎可以拍著胸脯向蘇格蘭場的警員驕傲的宣布,他在擔任高級警官職務期間獲取的一半薪酬都用在了蘇格蘭場內部。

其他像是:青年意大利專項援助金、法國保王黨姑娘們重啟新生活的費用、俾斯麥等面臨‘失學風險’的學生們獲頒的黑斯廷斯獎學金等等,這一切都是為人津津樂道的。

如果休特在蘇格蘭場干過,他肯定一句話都不會多問,腦子里也不會考慮什么第二選項。

畢竟咱們這幫皇家警察在倫敦塔下都開過槍了。

再說,那天倫敦暴亂亞瑟爵士在證券交易所買公債賺到的錢,局里是沒給你分還是怎么了?

爵士給局里爭取的高達百分之二十五的集體漲薪名單里是沒有你嗎?

做人,要憑良心!

少耍那沒用的心眼子,你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什么職級,也配和爵士長一樣的心眼子?

不就是去趟高加索嗎?這有什么大不了的?

弟兄們跟著老長官干了!

但遺憾的是,休特并沒有在蘇格蘭場干過,所以自然不可能知道亞瑟·黑斯廷斯這個名字在蘇格蘭場到底代表了什么程度的威望和信譽。

不過,哪怕他沒在蘇格蘭場干過,那也不打緊,因為他很快就會享受到蘇格蘭場警官們曾經享受過的待遇。

亞瑟并沒有急于向休特提出要求,轉而直接從口袋里摸出了支票夾,從里面隨手夾出一張草草的添上了幾個零,并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休特顯然沒有料到亞瑟的舉動,明明上一句還在談高加索,結果事情還沒說清楚,便直接給他來這一出,這反常的舉動令這位憲兵大尉忍不住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您有什么問題直接說就行了,無功不受祿,我明明還什么都沒有做呢。”

亞瑟擺了擺手:“沒關系,你收下吧。我剛剛想了想,要你去辦那事情,實在是有些難為人,索性就算了吧。這筆錢不是要你去高加索辦事,而是我剛到莫斯科人生地不熟,連集市在哪兒我都不知道。我這趟來的匆忙,忘了帶鼻煙,您要是有心,就拜托您明天幫我采買一點,余下的錢就當是感謝了。”

什么樣的鼻煙能賣上5000盧布的價格?

尋常的俄國煙鋪每俄磅的鼻煙不過40戈比,就算是頂好的拉比煙一俄磅最多也就2盧布。

正常人一個月最多抽上一兩磅也就夠了,就算是鼻子里塞滿煙絲的大煙鬼也不可能超過4磅。

是個人就知道亞瑟的話純粹是在騙鬼,這5000盧布完完全全是他塞給休特的感謝費。

五千盧布是個什么概念?

休特一年到手的工資和補貼大約有450盧布,5000盧布足比他十年工資還多!

雖然他是替亞瑟追回了被蟊賊偷走的損失,但是那些東西即便他不上報,亞瑟也可以找到舒賓斯基上校幫他做,甚至可以直接從英國使館向俄國外交部打報告。因此,追回損失絕對稱不上是什么功勞。

至于他幫助亞瑟從德魯伊斯克脫困的事情,這件事上,他確實可以記上一功。

但是,他原本預期能從這件事收獲的回報便是亞瑟能幫他在英國使館留個位置,如果有朝一日他在第三局實在看不見什么希望了,還能多個可選的道路。

而這五千盧布嘛……

雖然只是薄薄的一張紙,但是那單調無趣的一連串數字落在休特的眼中,卻仿佛比大象還要顯眼。

亞瑟并沒有著急催問休特,而是點燃了煙斗,放松的靠在沙發椅上。

對于爵士來說,收買他人必須要貫徹一個準則——你給出的回報必須要遠超對方的期望,萬萬別想著壓價格互相拉扯,唯有一擊必殺的情況下,收買才能取得最佳效果。

別人想著一,你便給他十,他想著十,你便給他百。

任什么人也沒辦法抵擋住這樣的誘惑。

當然,這樣的辦法不能常用,唯有碰上那種不容許失敗的一次性任務時才能用這招。

不容許失敗意味著與執行者之間,最好別生出半點的不愉快,否則很容易出現意外狀況。

而一次性任務則保證了憑借亞瑟的財力足以應付。

而且,很明顯的,今天甩出五千盧布還有個意外的好處——他的私人秘書布萊克維爾先生也在看著呢。

讓這個不上進的小子瞧瞧,在爵士手下辦事得力到底能收獲到怎樣的好處。

果不其然,不止是休特眼睛看直了,就連布萊克維爾的眼睛里也冒著精光。

自從來了俄國以后,亞瑟還是頭一回發現自己秘書的精神頭居然能好到這種程度。

向來淡定的憲兵大尉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顫顫巍巍的伸出手將那張放在茶幾上的支票緩緩推了回去,那遲緩的動作就仿佛他不是在推一張薄薄的紙片子而是在推動奧林匹亞山一樣。

休特傾盡全力依然無法戰勝,因為居住在奧林匹亞山巔的萬神之王宙斯出手了。

亞瑟擋住了休特的手,將支票重新推回了他的面前,他微笑著,眼神中流露出責備的意味:“理查德,我們是朋友嗎?”

“當然。”休特沒有半點猶豫:“我們當然是朋友,我一直很榮幸能成為您的朋友,但是……”

“既然是朋友,那就幫我這個忙。”亞瑟的用詞十分考究,俄語中的人稱代詞被這位文化參贊給研究透了:“買鼻煙又不是多重的活兒,你要是連這點路都不愿意走,那我就只能認為您并不把我當朋友。”

休特沉默了片刻,終究是夾起了那張支票收入衣兜:“莫斯科沒有這么貴重的鼻煙,不過我聽說高加索那邊的切爾卡斯人擅長種植一類當地特有的煙絲,我回頭可以替您帶一點。”

亞瑟聽到休特主動提起高加索,心中明白事情已經談妥了七七八八。

亞瑟重新操起了約克腔的英語,甚至用詞都直白了不少:“你是在暗示咱們可以成為同黨嗎?”

休特的手放在口袋里,他似乎還沒從巨大的幸福中回過神來:“同黨?這個詞兒會不會不大好?”

亞瑟可不喜歡這個委婉的說法,不過他很喜歡休特的回答。

如果休特上趕著承認自己是同黨,那這說明兩種可能。

要么,他是第三局派來的臥底,是個可恥的奸細,因為只有臥底才會涇渭分明的急于表現自己是和大伙兒站在一起的。

要么,他就是個十足的財迷,五千盧布能收買他,一萬盧布就能讓他立馬撕毀協議。

如果是第一種,亞瑟就不會再和他談什么高加索,而是隨意扯點瞎話,把他給對付過去。

而如果是第二種,派他去高加索辦事,亞瑟也不會特別放心。因此,除了五千盧布之外,亞瑟還得從其他方面入手,比如在他弟弟身上繼續做做文章,上個雙保險。

不過,既然確定了休特不是臥底和財迷,那亞瑟就需要休特的明確保證了。

因為根據他的經驗,如果一個人當著你的面告訴你,他不屬于什么黨,也沒有什么派別,那你就可以在心里明確標記,他肯定不是你的同黨。

如此大事,不是同黨可不行。

亞瑟問道:“同黨這個詞兒或許是很不好。但是,理查,高加索的情況很復雜,你最好想清楚,如果你不想以身犯險,就別過問了。你一旦把事情問清楚了,那咱們就會變成同黨。我先前就說過,你能幫忙買鼻煙就已經讓我很感謝了,你沒必要特意來趟這輪渾水的。”

休特原本心里就起了改弦更張的念頭,而亞瑟的五千盧布則更加堅定了他的念頭。

雖然他猜到了高加索肯定是出了什么大問題,但是正如休特所言,他在當憲兵的這些年里,聽到的壞消息總是比好消息更多。

十幾歲就孤身一人從倫敦來到莫斯科,他跟著莫斯科公司在商界浮沉過,也在沙俄的官場浸淫多年,能夠從小職員做到憲兵大尉,他可不是那點沒有膽色的人物。

都是沒滿三十歲的年輕人,亞瑟有野心,他當然也有。

或者野心這個詞兒和同黨一樣不太好,那就換個詞兒,他理查德·休特同樣是有理想的!

風險越大,機會也就越大。

如果這件事辦妥了,恐怕就不止是一個二等秘書的職位和五千盧布那么簡單了。

“爵士,您放心,我既然說了,那就是已經考慮明白了。”

亞瑟微微點頭:“好吧,既然你想好了,那就先想辦法接個去高加索的活兒吧,能在當地停留幾個月的那種最好。出發前,你可以先來我這兒一趟,到時候我們再詳細談談。如果你沒接到,那就當咱們的運氣不好,索性把高加索的事情忘了。”

休特站起身道:“明白了,爵士。”

語罷,休特又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里抽出了一本厚重的書冊交給了亞瑟。

“這是什么?”亞瑟問道。

休特翻開小冊子,指著上面的名單和住址道:“這是俄國政府每年都要印刷的《官員職名表》,上面詳細記錄了俄國政府官員現在擔任的官職和詳細住址。我想著您來了莫斯科以后,肯定少不了要到處交際,有了這份《官員職名表》行動起來肯定方便不少。希望您別怪罪我的自作主張。”

“見怪?理查德,你可是幫了我的大忙。”

亞瑟笑呵呵的拍了拍休特的肩膀:“我從前就覺得你是個辦事的能手,現在我對這個觀點愈發篤定了。”

休特聞言輕聲笑了笑:“我聽說您今天去了莫斯科大學?和您在一塊兒的還有原來莫斯科大學的學生赫爾岑?”

亞瑟沒想到消息居然傳的這么快,他頗為尷尬的點頭道:“是啊,偷著溜進校園,結果讓兩位教授抓個正著。”

“這也算是一種樂趣嘛,不過……”休特停頓了一下:“那個赫爾岑,您最好注意一點。我不是說,我要指摘您的社交圈,但是我想要提醒您,赫爾岑那小子曾經上過第三局和警察局的監視名單,那是個很不安分的年輕人。您現在本就是莫斯科的名人,如果再經常與那小子來往,很容易在警察和憲兵當中引發不必要的誤會,或者說,您哪怕就真的是想要干點什么,也最好低調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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